給榮懿公主治病這件事，就像一顆石子落到了湖水裏，激起短暫的漣漪之後，湖麵又歸於平靜。

賀家很快恢複了從前的安寧。

但是隔壁孟家，就沒有那麽和諧了。

——孟湘湘需要用最快的時間嫁出去，但是這個對象如何選擇？

畢竟孟家人不敢冒險。

萬一皇上那個神經病，真的又想起孟湘湘，召進宮呢？

沈雲清也替愁，但是也幫不上忙。

畢竟孟湘湘份在那裏，那是孟大人的獨啊！

如果是沈雲清自己麵臨這種況，可能就挑個老實人嫁了。

隻要人品好，矮點醜點，打呼嚕磨牙都能忍了。

然而孟湘湘的底線，可能比沈雲清的上限還高。

沈雲清也不認識誰，能配得上孟湘湘。

哦，溫止或許算一個。

白眼。

孟湘湘也不來了，大概在家裏又驚又懼吧。

孟夫人，不知道是否後悔幫了榮懿公主，陷自己的兒於這種境地。

“發什麽呆呢！”

坐在廚房門口摘菜的沈雲清，被賀長恭的聲氣驚醒，這才發現自己手裏隻剩下個菜心。

能吃的菜葉，都被扔到了地上。

賀長恭正在院子裏劈柴，哪怕已經進初冬，他還是隻穿著一單，鼓鼓囊囊的，隨著他的作被單勾勒出明顯的形狀。

“在想湘湘的婚事呢！”

“哪個香香？”

“就孟姑娘。”

賀長恭道：“咱們幫不上。咱們家，配不上。”

看吧，人都這樣覺得。

“祖母，我不娶！二哥還沒娶親，我為什麽要娶？”

賀季武從正屋摔簾子出來，十分暴躁。

賀長恭放下斧子，過來往他肩頭重重拍了一掌：“翅膀了是不是，還跟祖母大呼小起來！”

賀季武滿臉委屈：“祖母說，要給我說門親事，我不要！”

“你怎麽不要？你還沒長齊？你都十七了！”賀長恭沒好氣地道。

“那二哥還十八呢！怎麽不給二哥說親？”賀季武不服氣。

賀長恭：“……你聽話就行！”

他心裏卻想著，是這麽個理兒啊！

祖母這是咋想的？

沈雲清卻笑盈盈地道：“祖母是不是這幾日，有看上的姑娘了？是哪家的？”

他們周圍鄰居不，有好幾家都有適齡的姑娘。

“我怎麽知道？我又不想娶。”

“怎麽跟嫂子說話的？”賀長恭又拍了一掌。

他力氣大，賀季武險些被拍到地上。

“嫂子，我不是衝你……”賀季武小聲地解釋道。

“我知道，但是你好歹要問問是哪家姑娘再說吧。”沈雲清笑道，“或許正好是你喜歡的那種呢。”

“我本就不喜歡姑娘！”

大丈夫，先立業後家。

又不是什麽顯貴家庭，呼奴喚婢，能有人照顧妻兒；他親以後，為妻兒所累，還闖什麽？

“你鬧騰什麽呢？”

賀仲景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了，在照壁後停下，腋下還夾著兩本書，皺眉看向賀季武。喵喵尒説

“好了好了，”賀季武高興地對著屋裏嚷嚷道，“祖母，二哥回來了；您看上了誰家姑娘，趕讓二哥娶回來，哈哈哈，我走了！”

二哥，對不住了！

說完，他腳底抹油，溜了。

賀長恭要抓都沒抓住。

賀仲景對著兄嫂行禮，目有意避過沈雲清，道：“他這又是鬧騰什麽呢？”

“我也不知道。走，進去問問祖母。”賀長恭道。

沈雲清拿著摘好的菜進了廚房。

——家裏的大事，尤其“人事變”，肯定得文氏拿主意，不摻和。

兄弟兩人進了屋，文氏正在刺繡。

雖然年紀大了，眼睛卻不花，做起繡活來，毫不遜於年輕人。

韓氏則在一旁碎碎念，不知道說些什麽。

文氏聽著，角帶著淺笑，任由絮叨。

婆媳倆相伴的時間最長，已經清楚了彼此的脾氣，難得的和諧。

“祖母，”賀長恭道，“小三他怎麽了？”

“遇到個好姑娘，覺得結親的話是門好親事；想問問他，沒想到他不要，那也就算了。”文氏笑著回答道。

兄弟兩人坐在文氏膝前的小杌子上，像兒園裏排排坐的乖寶寶，就是高大的形和小杌子氣質不搭。

不過這樣挨著祖母，兩人都很願意。

“您為什麽不說給二弟？”

“您看上了哪家姑娘？”

兄弟兩人同時開口。

文氏一並作答：“我看上了總來找雲清玩的湘湘，想著是個活潑好的子，和小三定然能說到一去。仲景的話，怕是會悶到人家姑娘。”

賀長恭：“……那您不用勉強小三了，因為人家就不會同意。”

祖母這是初到京城，不了解形勢，也不知道孟大人的“江湖地位”，隻按照在村裏時候的想法，覺得自家條件尚可，有喜歡的姑娘就去提一提。

文氏但笑不語。

賀仲景若有所思。

韓氏道：“為什麽不同意？季武長得模樣好，還有功夫，又聽話孝順，哪樣不好？”

“孟湘湘是花的話，三弟就是牛糞。”賀長恭直截了當地地道。

韓氏不樂意了：“狗剩，你怎麽能這麽說話？再說了，花長得好，也得料不是？牛糞怎麽了！”

在維護自己兒子上，母親總是不餘力的。

賀長恭道：“人家爹，是皇上麵前都能掛上名的。咱們有什麽？”

“那咱雲清，還給公主治病呢！”

兒媳婦同樣是寶兒，誰都比不過！

韓氏這人最大的好，就是覺得自己兒子兒媳，那都是天上地下絕無僅有的好。

比如沈雲清，其實除了下廚房，並不做家務，和村裏那些能把家裏收拾得井井有條，農忙時還能下地幫忙秧的壯實婦人沒法比。

但是韓氏就覺得，沈雲清能賺錢，比別人都好。

然而也並不知道沈雲清到底賺了多錢，聽說別人誇讚，誰家兒媳婦生財有道的時候，韓氏又覺得，那等出頭麵的人，定然不如沈雲清顧家。

總之，就沒人比沈雲清更好，總是用沈雲清長去比人家短。

這種心態下，就算總是讓人懷疑智商，沈雲清對這個婆婆，也是討厭不起來。

賀長恭說不通，悶聲道：“祖母，您和娘說吧，我得出去劈柴了。”

倘若隻有一個人能說娘，那一定是祖母。

和娘說話，心太累了，不如劈柴。

賀長恭還順帶著“解放”了沈雲清：“你不是還要炒菜嗎？走吧。”

別讓被娘荼毒耳朵了。

和諧，一家人要和諧。

等他們出去之後，賀仲景輕聲道：“祖母是想幫孟家解圍嗎？”

“確實有那個心思，但是也確實覺得，小三和那姑娘格合得來。”文氏笑道。

“隻是季武沒有娶親的心思……祖母，您為什麽不考慮考慮我？我其實，比季武更合適。”

他是老二，沒有越過他給老三娶親的道理。

而且他是讀書人，書讀得還能孟大人的眼。

“哎呀，”韓氏激了，“仲景，你喜歡孟姑娘啊！那敢好！”

文氏淡淡道：“茶涼了，你幫我換杯熱茶來。”

“都傍晚了，您喝點茶，本來就睡不好。我去給您倒一杯熱水吧。”韓氏連忙起道。

“好。”

韓氏出去，文氏臉上的笑容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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