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被人匆匆忙忙抬到了殿外,陳慶也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蒙毅眼地盯著他,心中五味雜陳。
怪不得扶蘇與陳慶好,有事了他是真敢上啊!
李斯是法家的領袖,黨羽眾多。
連蒙、王兩家這等累世豪族都要避讓他三分。
陳慶居然在朝會上把李斯氣暈了!
“蒙上卿,不知你老看著我干什麼?”
陳慶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小聲問道。
“呃……”
“我等同朝為,又有同案之誼。”
“改日來老夫府上喝酒。”
蒙毅先前的想法不搖了。
陳慶這麼莽,又得陛下信重,跟他剛怕是沒好。
不如籠絡好,若是將來有難為之事,陳慶不得替蒙家出頭?
“改日啊。”
“這個……倒不是不行。”
陳慶緩緩點頭。
扶蘇已經調整好心態,捧著那三卷規劃書,朗聲念道:“工事為先,首重煤、鐵。”
“煤,即是石涅。”
“其火勢熾烈,又比木柴持久,咸周邊多有分布。”
“據估測,僅城郊八里一,就有煤炭七百萬石,約合八萬萬斤。”
“若僅做生火取暖之用,足夠全咸百姓使用四五年有余。”
數字是陳慶推算的。
扶蘇覺得扯淡,滿朝文武大臣覺得扯淡,始皇帝都有點懵了。
然而這就是事實。
相比工業上的消耗,燒火取暖那點耗費簡直不值一提。
“咸百姓以六十萬計,周邊農戶以四十萬計。”
“每年砍柴所需人力,約莫十萬。”
“故此兒臣認為,第一年采掘煤炭,約消耗人力一萬,采掘煤炭一萬萬斤。”
“若效果尚佳,來年尋找其他煤礦,與八里同時開工,產量亦逐年增長。”
“五年后,大秦的煤炭產出約二十萬萬斤,基本取代木柴取暖。”
“讓百姓不再凍斃之苦,同時節約人力百萬。”
話音未落,朝中頓時響起嘈雜的議論聲。
文武百大多數都沒接過這麼龐大的天文數字,腦子一時轉不過彎來。
最直接的就是——不敢信!
“扶蘇,你所言當真?”
嬴政問的是自己的兒子,眼睛卻盯著陳慶。
“自然當真,兒臣敢用命擔保。”
扶蘇親眼見過煤炭燃燒時的熊熊火焰,也實地在八里考察過,加上對陳慶的信任,說話擲地有聲。
陳慶緩緩點頭,證明自己所言非虛。
嬴政頓時心里有了底,臉不自覺出振的神。
節約人力百萬!
想不到小小的煤礦,還有如此神效!
“太子殿下,您切勿妄言。”
“若是傳揚出去,恐怕有損皇家聲威。”
一名老持重的史大夫不卑不地提醒道。
“本宮不敢說有十把握,八九分總是有的。”
“即便五年達不到二十萬萬斤,起碼也能完大半。”
扶蘇的姿態同樣強。
文們沒了李斯這個主心骨,聲勢大減。
加上始皇帝一直不發話,他們你看我,我看你,誰都不想繼續和太子頂著干。
“太子年輕氣盛,把目標定高一些也不是好事。”
“出了什麼差錯,自有寡人承擔。”
“扶蘇,你接著說,還有什麼。”
嬴政一開口,大殿里再次安靜下來。
“大秦鐵質量參差不齊,多有制濫造者充斥其中。”
“以煤為燃料,以水力鍛打,能極大增強鐵的度和剛。”
“兒臣認為,接下來五年,朝廷當大力推廣煤煉鐵之法,普及水力鍛造。”
“由軍中始,逐步汰換舊制兵,更換鐵制武。”
“每年約汰換二十萬件。”
扶蘇說話的聲音越來越穩定有力,心不再有任何搖。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對的,是為了讓大秦更為強大。
既然如此,還有什麼好猶豫的?
麒麟殿再次響起嗡嗡的議論聲。
每年汰換二十萬件!
大秦的軍備極為發達,披甲率高達五。
這二十萬件如果是全套裝備,那分量可是一個嚇人的數字。
“陛下。”
“若鐵制兵真如太子所言那般,末將請先從征西軍始。”
李信聽到這里坐不住了。
他為朝廷大將,用過隕鐵打制的神兵利,自然知道它比青銅兵不知道強出多倍。
太子殿下既然敢說,那試試又何妨?
就算做不出來,始皇帝為了皇家的面子,想必也要補償一些良兵甲出來的。
無數道目落在李信上,他恍若未聞,本沒放在心上。
你們這幫鼠輩,又想結太子,又怕得罪了李相。
我一介武,怕他個什麼!
扶蘇回頭了他一眼,點點頭:“李將軍既然愿意,本宮自無不可。”
“寡人準了。”
嬴政用威嚴的目盯著陳慶。
太子所言,皆是你在背后謀劃。
到時候若是皇家丟了臉面,寡人拿你試問!
陳慶面不改,緩緩點頭。
二十萬大軍的兵械他確實一下子拿不出來。
但如果是兩萬兵馬,再加上一個冬天的時間準備,那肯定沒問題。
嬴政見他點頭,這才收回了目。
扶蘇抬頭看了一眼,沉聲開口:“工事之重,除煤鐵之外,當屬紡織……”
一個多時辰的時間。
大殿里除了詫異的呼聲外,大部分都是太子自己的獨角戲。
輒幾萬萬斤,麻布幾百萬匹。
百已經麻木了,如同聽天書一般。
不知道該如何反駁,也不知道太子為什麼會提出這樣天方夜譚的計劃,也不知道陛下為何會聽得如此認真。
等到扶蘇停下話頭的時候,麒麟殿里靜悄悄的。
文武百仿佛神游外一般,不知道何時何地。
“眾卿以為如何?”
嬴政清朗的嗓音響起。
靜。
還是安靜。
眾臣你看我,我看你,又緩緩垂下頭去。
“既然眾卿都不反對……”
“寡人看就依照這份規劃執行如何?”
嬴政再次問道。
能當上朝廷重臣的,沒一個是傻子。
顯然始皇帝心中有了主意,這時候去反對,恐怕不會有好下場。
“微臣認為可行。”
蒙毅這個馬后炮跳了出來。
“老臣也覺得可行。”
王翦蒼老的聲音響起。
作為鐵桿太子黨,沖鋒陷陣的膽子是沒有的,但是決不能沒有一點表示。
“微臣附議。”
“末將附議。”
稀稀落落的附和聲響起。
始皇帝大為滿意,“寡人便命太子總理工商事,天下工、商,皆歸其管轄。”
“扶蘇,切勿讓寡人失。”
陳慶暗呼臥槽,驚喜地抬起頭。
總理工商事?
陛下您可真是太大方了!
我當人民企業家,扶蘇總理工商事,這簡直是瞌睡來了送枕頭啊!
“兒臣定不負父皇厚。”
扶蘇深深地行了一禮,接下了這份責任重大的差事。
“李相,你怎麼啦?”
“不好了,李相吐了。”
“快醫!”
大殿外響起驚慌的呼喊聲。
李斯剛剛醒轉,聽到始皇帝的任命,當場噴出一口老。
士、農、工、商。
皇帝管轄士人貴族,宰相治理農、工、商。
結果好端端的扶蘇偏來一手,直接分去了工、商兩樣。
他這個宰相的權柄直接丟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