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言落下，滿座皆驚，同時心中又悚然驚駭。

按照禮儀制度，淺兮的確說得不錯。無論他國使臣拜謁還是和親，這種場合上能有發言權的只有帝后。趙貴妃說起來是寵妃，到底也只是一個妾，如此理所當然的凌駕於皇后之上，可謂大不敬。

這位天的九公主甚是厲害啊，一番話喧賓奪主還讓人挑不出毫差錯責難，反倒是讓趙貴妃自己下不來臺。

趙貴妃早已呆住了，面目鐵青眼神沉待發怒。

楚皇面也有些難看，冷冷一眼掃過去，趙貴妃激靈靈打了個寒，心中怒意頓時煙消雲散。

＂皇上，臣妾……＂慌的解釋，＂臣妾並無僭越之心，只是事關逸兒婚事，九公主又是天送來的陪嫁媵妾。遇刺傷，臣妾一直心中擔憂，故而才……＂

刻意點出淺兮的媵妾份，就是要提醒著衆人淺兮的卑微鄙賤，貶低他人化自己，再端出長輩的姿態合合理，比撒潑怒斥的效果可要好千萬倍。

果然，話還未說完，底下羣臣神又變了。

＂呵呵……＂悅耳般的笑聲來自姜沉煙，＂九公主好一番慷慨激昂的義正言辭，真是讓人醍醐灌頂恍然大悟。只是九公主如此聰明，本郡主這裡也有一個疑問，可否請九公主解？＂

一改那日的盛氣凌人，言笑晏晏舉止謙和，彷彿變了一個人。

淺兮盯著的眼睛，看出了的表裡不一。

＂郡主想說淺兮以媵妾之不配與貴妃娘娘論禮麼？＂

毫不爲自己媵妾的份而恥尷尬，神從容舉止鎮定，這份變不驚的氣度倒是頗有一國公主的尊貴威嚴，生生蓋過了悅欣的弱楚楚。

姜沉煙眸底冷一閃，角牽起幾分譏嘲。

＂看來你還有幾分自知之明。＂

岳公主微微皺眉，輕斥一聲。

＂沉煙，不許胡鬧。＂

＂我可沒胡鬧。＂姜沉煙自持有理，眉一挑桀驁道：＂淺兮，我北周的禮法如何，還用不著你一個外來媵妾評頭論足。＂

淺兮微笑依舊，＂郡主覺得媵妾卑賤，所以不配

妄論禮儀二字麼？＂

＂自然。＂

姜沉煙就是鐵了心要讓淺兮下不來臺，逮到機會毫不手，語氣也是囂張至極。俗不知，已經落淺兮的圈套之中。

＂哦～＂淺兮恍然大悟一般，＂原來北周的禮儀規矩，僅限於貴族麼？那麼我是不是可以認爲，尋常老百姓也若不知禮自無束縛限制，也就可以不尊三綱五常禮義廉恥天理倫常，隨心所任而爲。＂

無視姜沉煙和在座衆人一瞬間驟然變幻的臉，淺兮仍舊漫不經心道：＂也就是說，尋常百姓乃至販夫走卒可以無視北周的禮法尊卑可以無視君威，狗擄掠更甚者殺人放火謀反篡位……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北周禮法可以縱容並且認可的？＂

哂然一笑，目散漫而諷刺。

＂北周的禮儀制度的確是讓人大開眼界。若是這樣，那方纔的確是淺兮失禮。＂端起酒杯，溫和有禮道：＂薄酒一杯，謝郡主相告。＂

姜沉煙怔怔看著，後知後覺發現自己上當，然大怒道：＂你算計我。＂

＂沉煙，坐下。＂

岳公主輕喝一聲，按住的肩膀，手中發力將按坐在凳子上。

＂娘……＂

＂你給我閉。＂

岳公主眸清冷，警告的瞪一眼。

姜沉煙眼裡閃過不甘心，卻又不敢繼續造次，狠狠的瞪著淺兮，那目幾乎要將碎萬段。

楚皇早已臉鐵青風雨來。

岳公主擡首對淺兮笑道：＂小素來慣，子魯莽任，若有得罪之，還九公主海涵，本宮代向公主賠罪。＂

能屈能，纔是中豪傑。

一番話說完也不待淺兮接，徑自喝了杯中酒，對淺兮嫣然一笑，頗有一笑泯恩仇的味道。

人家長公主都屈尊降貴給道歉了，淺兮要是還不依不饒，就顯得有些咄咄人了。

＂長公主言重。＂

岳公主灑道：＂本宮素來聽聞九公主才名，早就想一睹真容，今日見九公主敏銳聰慧凱凱而談，甚是佩服。天下各國，均以禮法爲先，上下尊卑爲上，斷不可違，相信北

周亦然。沉煙口拙，纔會誤解了九公主的意思。至於九公主方纔所說的什麼狗殺人放火，呵呵……若此等行爲還能被寬恕，那當真是笑話了。本宮也相信，九公主是明事理之人。只是沉煙任，方纔對公主有所冒犯，九公主心生不快也是應該。至於禮嘛，天下皆尊，自然天下皆可論，無論尊卑貴賤之分。＂

笑意溫，眼神意味深長。

＂九公主，你說，本宮說得對嗎？＂

淺兮挑眉，笑得晦。

這岳長公主倒是個人，先賠罪然後就事論事的解釋，一再強調姜沉煙的年不懂事。要是還著不放，就顯得心狹隘小題大做了。

＂長公主說得極是。＂道：＂方纔不過是淺兮和郡主開了個小小的玩笑，還郡主莫怪。＂

姜沉煙還沒回過神來，就見淺兮對笑得和藹可親。在看來，這個人就是在得意顯擺。

一眼瞪回去，毫不領。

一場由淺兮挑起的禮儀之爭就這麼風過無痕的過去了，席間飄散的張氣氛也就此消散，宴會繼續進行中。

賓主盡歡，許多人漸漸酒意朦朧，殿中樂曲悠揚舞姿曼妙，歌舞昇平。

淺兮藉口醒酒悄然走了出去。

昭殿燈火通明，熱鬧非凡，殿外卻是孤寂冷清，只餘一池清水，博盪漾。

淺兮舉目四，看見清泉湖旁有一涼亭佇立，踩著夜踏步而去。靠在硃紅竹子上，頭頂是翻飛的檐角，一眼過去燈搖曳，夜晚下的皇宮景別有一番韻味。

後有平緩的腳步聲響起。

知道是誰，卻沒回頭。

直到那人開口。

＂不喜歡熱鬧？＂

他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溫和，帶點低沉的磁，此刻聽來尤爲讓人沉醉迷。

淺兮依舊沒回頭，也不說話。

他站在後，目似這一夜昭殿喧囂，也似這一刻宮燈照不見的幽暗景，明滅難測。

＂淺淺。＂

他低低的，幽幽的輕喚，似越前世今生，迷離而清晰的響在耳側。

＂你已經決定，要隨容臻去南齊了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