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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游魚》第七章 燒刀子

“臨江閣名傳四方,果然有其非凡之,單看這景致便已不虛此行。”

一名老者立于窗前,拂髯觀景。旁的桌子上擺放著一支筆一方硯,以及一冊書卷。角落有名駝背老仆抱靠在欄桿上閉目養神

“老先生過獎,臨江閣能得您大駕臨,實屬榮幸之至,裴云錦怠慢了。”

婦帶著江凡登上樓,斂衽一禮說道。

老者緩緩轉過,江凡眼見此老者材高大,蒼髯白發,目平和,雖著布,卻自由一種納百川的氣度。不由心中贊嘆,果真非尋常人

老者微笑道:“臨江閣一年來聲名鵲起,憑四菜一湯一壺酒揚名天下,老夫心儀久矣。聽聞此閣乃百年前大周閣老裴世矩老先生所創,可有此事?”

裴云錦微微躬道:“老先生所言正是曾祖。”

老者頷首道:“裴閣老在世之時便有藍閣老雅稱,文采風流為當時翹楚,今見其后輩亦是風姿不凡,可見閣老彼時風采。”

裴云錦道:“老先生過獎,可惜祖上晚年心灰意冷,掛冠而去,歸江畔,從此看似閑云野鶴,卻終是因大事未了心郁郁。”

老者點頭道:“閣老一心為大周勞,可敬可嘆。只是這天下大勢浩浩湯湯,人力奈何天意。”

裴云錦道:“老先生堪稱家祖知音。”

老者聞言呵呵笑道:“姑娘可是認得老夫?”

裴云錦道:“春秋大筆寫春秋、黑白硯上斷黑白,方才聽小二所言,想來也惟有宰輔大人。”

老者聞言,拂髯大笑:“不必再稱呼宰輔大人,就老先生即可。如今老夫已與令祖一般閑云野鶴,此番前來,為的卻是你家那四菜一湯一壺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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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晚輩冒犯,便以老先生相稱,老先生請稍候,酒菜這就為您置辦妥當。”

裴云錦忽然道:“江小郎,煩勞你陪老先生片刻,待我下去安排一番。”

嗯?江凡一愣,我不是來打醬油的嗎?

不過裴云錦只是給他一個淺笑,便向著老者施禮:“實不相瞞,這酒樓能有今日倒是多虧了這位小郎,不只四菜一湯為小郎所創,就連那燒刀子也是小郎傳授法釀造,今日恰好小郎也在,便請他暫陪老先生可好?”

老者把目放到江凡上,有些好奇的打量一番:“這位小郎竟有如此本事?甚好,裴小姐自去忙碌便是。”

裴云錦退下后,那老者饒有興趣的說道:“這位小郎君,可愿陪老夫閑聊片刻?”

江凡撓撓頭,咧開笑笑,徑直走到近前:“那我們坐著聊吧。”

老者一愣,卻見那年已經為自己拉開椅子,手示意。

“哈哈,好,好,站著說話累。”

“老先生說的是,我覺得吧能躺著就別坐著,能坐著就別站著。”

江凡說著,順手拉過一把椅子自己也坐了下來。

“小子憊懶。”老者聽他說話有趣,忍不住笑罵。

“你這年人有些意思。方才那裴姑娘所言可是當真?”

“啊,是。不過都是些雕蟲小技,閑來無事瞎琢磨。”

江凡也不會這些客套,便實話實說。

“這可不是雕蟲小技。”老者意味深長道:“民以食為天,傳言小哥所做之菜肴、所釀之酒皆與凡俗不同,若是當真,這調制之法可稱大事。而這經營之也頗為新奇,自老夫踏臨江閣,只覺得耳目一新,接人待井井有條,經營方略不同尋常酒樓,有自一家的氣象,早就心生好奇,不想竟然出自你這樣一位年郎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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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啥新鮮事,我們老家那邊都這樣。江凡雖然這麼想,卻也沒說出口。

“老先生見笑了,小子只是這江邊一介打漁郎,出了點主意而已,一切都靠裴姐姐在打理。”

“非也,臨江閣老夫早有耳聞,近十余年經營慘淡,然則自去歲起,僅僅年余便有沖擊八大家的勢頭,老夫原以為有奇人異士相助,殊不知竟是出自一位打魚年手筆。老夫方才觀,多有妙,你這小小打漁郎哪來這許多奇思妙想?”

江凡道:“小子生平無大志,唯獨喜歡些吃喝,久了自然就喜歡研究一些,平民百姓嘛,想方設法吃飽然后再吃好點就是福。”

老者聽他這話,卻是一時間陷沉默。

江凡見他久久不語,以為自己說錯了什麼,不好意思的撓撓頭:“老先生?”

老者回過神嘆口氣:“小郎此話倒是讓老夫多了些許慨,天下興亡,百姓皆苦,誠如小郎所言,吃飽喝足,平安喜樂百姓足矣。”

江凡拱拱手:“老先生心憂天下,小子佩服。”

老者道:“只嘆這天下,烽煙四起,刀兵禍,民不聊生,不知何日方能如小郎所言,吃飽吃好。”

這等天下大事,江凡自然沒什麼可以品評的,見老者心郁郁,便笑道:“小子聽裴姐姐說,您老掛五國相印,為天下奔走,這等大事,也只能像您這種大人考慮了,小子也只能想想每日多捕兩尾魚而已。”

老者道:“可惜,老夫奔走一生,卻也未能如愿,這天下大勢,如滾滾江水,大勢不可逆也,非人力能回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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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見江凡一臉茫然,啞然失笑:“也罷,老夫到了這般年歲居然還未能釋懷,與你小郎說這些作甚,不如好好吃喝一番。”

江凡見裴云錦此刻已然親自帶人呈上酒菜,便展道:“平素小子若是煩惱了,便飲一壺濁酒,老先生不如嘗嘗這燒刀子如何?”

老者笑道:“燒刀子,此名有趣,可是小郎所取?”

裴云錦將酒壺自熱水中取出,為老者斟滿道:“正是,小郎稱此酒乃法釀制,酒香濃郁,口辛辣,回味凜冽,可謂烈火口,刀鋒刮,便取了這名字。”

老者興致盎然:“實不相瞞,老夫亦是酒之人,聞聽此酒已有數月,西、北之地均盛贊此酒,早就垂涎滴,今日總算得飽口福。裴小姐也座,閣老乃老夫心儀之人,你在老夫面前也不必客氣。”

裴云錦含笑坐下:“如此,云錦放肆了。這酒雖好,卻要會飲,不如讓小郎細說分明。”

江凡道:“老先生,此酒適合大口飲下,口中回旋一周,隨即下咽,再屏息片刻,自有一番滋味,您老可嘗試一下,小子敬您,請!”

江凡也滿上一杯,和裴云錦共同舉起。

“好,滿飲!”

老者便如江凡所言,將杯中酒一口飲盡,當即老者臉漲紅,片刻之后,老者長出一口氣。大聲贊嘆:“好,好酒!果如小郎所言,口如烈火,下如鋼刀,卻偏生回味甘甜凜冽,真乃天下酒,燒刀子之名實至名歸,不枉此行,不枉此行啊。”

裴云錦道:“老先生再吃些菜佐酒,則更是味。”

老者大量一番面前菜肴:“這便是那四菜一湯?”

“正是,小子胡思想所為,希得尊口。”

老者拈起筷子,夾了塊魚口中咀嚼一番,不由大是贊嘆:“味道濃郁鮮香,老夫縱然是在皇宮大也從未吃過如此味,不凡,果然不凡。”

“好吃您就多吃點。”江凡取過湯碗親手給老者加了一碗湯。

“再喝些湯,稍后飲酒不傷。”

老者食大開,一時間也顧不上說話,直到酒過三巡菜過五味,老者方才滿意的吁了口氣:“如此酒佳肴,難怪臨江樓一夕崛起,恐怕也只有太白居可相提并論,小郎莫非是那食神轉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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