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一匹馬？」

蘇念梔子並未好全,話音輕，被清風推散。

兩眉攢擰，卻並未瞧見側角輕勾的謝妄清。

風影挑眉道：「是啊,騎一匹馬。」

「這有什麼的？」

「況且你還未有痊癒，萬一突然從馬背上摔下來了可怎麼辦？」

陸明懷亦是在此時附和道：「風影說的不錯，還得讓謝妄清帶著你為好。」

蘇念梔聞聽風影和陸明懷之言,不皺眉。

站在側的謝妄清卻突然出聲：「你不想和我一起騎？」

「你怕我？」

謝妄清的一句話功激怒了蘇念梔,輕輕推開了謝妄清的手,拖著病,翻一躍便坐在了馬背上。

子的碧衫已經換了月白的絨,墨發的一半斜披在肩,另一半則被魔域的妖挽了朵低垂的花髻，花髻中別了白花，輕靈飄。

蘇念梔端坐在馬背上，垂頭看向謝妄清道：「這有什麼好怕......」

話音還未有落下,白袍輕旋之際,年躍上了馬背，坐在了蘇念梔的後，長手攬過韁繩。

他故意趁著蘇念梔還未坐穩之際,長鞭一揮，馬蹄聲碎,濺開塵煙。

「謝妄清！」

蘇念梔因著白馬突然加速，重心不穩，倒進了謝妄清的懷中,靠在了他堅實的膛前。

風中只能聽見子的高呼。

陸明懷等到白馬之影消散后,才轉過了。

風影看向很自覺地朝著地牢走去的陸明懷道：「陸明懷,你為何要幫主？」

風影覺得奇怪,陸明懷被抓進魔域后，不僅沒有反抗，反倒是替他們救治傷的妖鬼，今日還幫他撮合謝妄清和蘇念梔，這著實令他有些不解。

陸明懷抬起的步子一頓，他抬頭虛眼，看向了斜掛於天沿的暖，半晌后，才緩緩開口：「我覺得你家主倒也不算是壞人。」

「只是做事太過狠戾了些，況且......」

「幫他也是幫我。」

風影微愣：「幫你？」

陸明懷回之以笑，垂手落在了自己腰間的香囊上，那是扶翎送給他的香囊。

良久后，他才說到：「我只是想試試我從別人那兒學來的法子，若是有用，我以後也試試。」

「我覺得，應該有效。」

*

招搖山

晚霞綺麗，艷彩流，斜金輝點落明，鋪在水鏡表面，波粼粼。

山嵐拂過，林中傳出呼嘯之聲，與這呼嘯之聲一道而來的還有子的輕呼。

「慢！」

「慢點兒！」

「謝妄清，這真的太快了！」

「我有些累。」

蘇念梔坐在馬背之上，艱難呼氣。

靠在謝妄清的前，兩手按在了謝妄清的腕間，想要讓謝妄清將白馬停下。

謝妄清微微垂頭，看向倒進自己懷中的子，他覺得心口的跳聲又清晰了幾分。

除開這道跳聲，還有另一道藏了許久的力量漸漸積聚，正在尋找豁口而出。

蘇念梔的髮被清風掀起，從謝妄清的面頰拂過。

如同輕的絨羽劃過，拂面留香。

謝妄清的結輕滾，他闔上雙眸，想要將雜念消去。

與此同時，攥著韁繩的手也鬆了些。

謝妄清不再拍打白馬，白馬也不再翻越坑窪之地，而是緩緩向著招搖山頂而行。

然......

這本就是山路，方才未有慢下來還好，此時謝妄清停了白馬，

白馬慢悠悠地順著小徑攀爬，卻屢屢踩坑窪之地中。

一輕一重，輕啟輕合間，蘇念梔總覺得后要被堅石敷，硌|挲著的衫。

蘇念梔忍不住發問：「謝妄清，你是想要把我騙出來再殺嗎？」

蘇念梔瞧不見謝妄清的神。

在斜餘暉的映照下，年爽朗清舉的面容顯了霞紅。

他微微向外呼著氣，嗓音有些低啞：「我沒打算殺你。」

謝妄清早已把殺了蘇念梔的念頭拋之於腦後了。

從一開始，他就只是想逗逗，瞧瞧慌的神罷了。

誰知還沒瞧見蘇念梔的慌，倒是自己先丟了心。

蘇念梔聽了謝妄清的話，再次開口：「那你拿東西靠著我做什麼？」

那堅實的件兒像極了石塊兒和翠竹。

「什麼？」

謝妄清有些疑，不等他應聲，蘇念梔便手想要將那堅實的翠竹從的背後推開。

白馬忽而拐彎，躍上了招搖山巔，蘇念梔險些摔下馬，慌之際，竟然握住了謝妄清附在後背的翠竹。

「蘇念梔......」

「你......」

謝妄清艱出聲，嗓音比方才又沉了一分。

蘇念梔聽著後人的呼吸，也是微怔。

握著那有些燙手的翠竹，才免於摔落在地。

等回神之時，才意識到自己手裏握著的是什麼。

「我......我並非是有意的！」

蘇念梔說著便想要將手收回，然而剛一鬆手，卻被另一隻有力的寬掌反控。

謝妄清靠在的肩頭，斂去了素日的笑意，冷聲對蘇念梔道：「握住他。」

「什麼？」

蘇念梔的耳朵紅若滴，霞萬千，將和謝妄清罩在其中，兩頰像是被彤覆蓋。

著冷劍在的掌心中緩緩擴大，想要收手，卻被謝妄清攔住。

「謝妄清，你快鬆手。」

蘇念梔急得前額冒了些汗珠，天邊的霞漸漸籠了沉雲，可蘇念梔臉上的霞不減反甚。

謝妄清甚至攥著蘇念梔的手輕輕|了起來。

年的呼吸越來越沉，當白馬站在招搖山頂的剎那，謝妄清竟然抱著蘇念梔滾落在了花地里。

繁花為席，鋪落了蓬鬆的狐尾，蘇念梔倒靠在了狐尾上，被謝妄清扣進了懷中。

年|在其前，右側的額角被碎石磕破，珠不停地往外冒。

而他則像是忽略了額角的傷，眼中只落進了蘇念梔的影子。

蘇念梔看向謝妄清額角的傷，「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謝妄清看著言笑晏晏的蘇念梔，微微一怔。

子的發間藏著白花，白花隨風輕，瓣若白雪。

蘇念梔盯著愣神的謝妄清，不再次發聲：「你不疼嗎？」

輕推著謝妄清坐直了子，抬手將右手食指的指腹按在了謝妄清的傷。

從指尖流繞的藍將謝妄清的傷口覆蓋。

謝妄清被花香所圍，久久未有應聲。

子附在他的左側，舉止間流開的芳香中還摻了些藥草清香。

也不知過了多久，天空被墨所浸，招搖山之下卻散開了星點點。

上元節，人間彩燈懸飛，鐵花隨著彩燈而起，明星瑩瑩，將天幕映照。

蘇念梔收回了手，莞爾笑問：「你那麼急做什麼？」

謝妄清呆愣著看向角帶笑的蘇念梔，比起蘇念梔冷麵的模樣，他更喜歡看笑起來的樣子。

蘇念梔見謝妄清回神后，向著旁邊挪，可

剛剛向右側而，謝妄清卻又靠了過來。

「你幹什麼？」

蘇念梔憋著笑開口。

向來氣定神閑的魔君卻顯了窘迫。

他偏頭看向天幕中的彩燈和星火道：「看彩燈。」

謝妄清邊說，可手卻繞到了蘇念梔的背後。

蘇念梔自然察覺到了謝妄清的小作，但並未出聲，而是將注意力都放在了煙火齊放的天空。

漫天彩下，花燈懸浮，伴著星火而起，將招搖山頂映亮。

本該荒蕪的招搖山頂，卻是落英繽紛之貌，花海竄香，白馬停於樹后，盤坐而息。

招搖山下嬉笑聲不止，不時崩開的煙彩發出「霹靂」聲。

當一明黃的彩燈從山下升起時，蘇念梔突然閉眼，雙手相合，沉然凝思。

「你在幹嘛？」

謝妄清清然出聲，卻被蘇念梔抬手捂住了。

當子的手覆在他角時，謝妄清渾一僵，他忽而就想出舌尖，去舐的掌心。

然而才啟，蘇念梔便收回了手。

「今日是上元節，既然來了山頂看彩燈，你不許願嗎？」

「許願？」

謝妄清發問出聲，蘇念梔解釋道：「許願就是......」

「祈禱佛祖聽見你的心聲，也許佛祖會替你完心最期盼的事。」

「這便是許願。」

子說話之時，晚風從遠而來，將的髮掀起，輕的話音與山風相融，落在了謝妄清心間。

彩燈懸空，明影灑在謝妄清的臉上，渡了層，他問蘇念梔：「你的願是什麼？」

蘇念梔沒想到謝妄清會問的願，當下用手攥住了袍角，抬頭看向天幕，微風拂面，涼颼颼的，卻讓蘇念梔綻開笑。

說：「我最大的願，便是想有個家。」

累了。

不想再去殺妖鬼了。

是一個自私的人，也想休息，想像普通人一樣活著。

謝妄清看著邊目澄亮的蘇念梔，子的眸中盈著清月。

良久之後，謝妄清才開口：「我可以給你一個家嗎？」

突然炸開的煙花，掩蓋了謝妄清的話音。

年眼中先照進了明亮的煙火，在察覺到自己的話音似乎被火花之聲掩蓋后，他眸中的亮也如煙花一樣轉瞬即逝。

就在他斂眸之時，卻有一隻手搭在了他的手背。

謝妄清怔愣著抬頭，對上蘇念梔的笑眼。

說：「好啊。」

「我覺得，魔域似乎也好的。」

星落凝暉，月影如水，緩緩流淌。

謝妄清心間藏匿的力量又騰然而起。

掌心洇出了熱汗。

蘇念梔輕聲問到：「那你的願是什麼呢？」

有些好奇，像謝妄清這樣的妖怪是否也會如常人一樣有世俗之念。

蘇念梔的話音方落，天邊灑落星河雨。

謝妄清在那星河明下勾而笑。

他對著蘇念梔說：「我的願。」

「是你。」

年說完，被蘇念梔在後的狐尾不知何時繞著的脊骨而起。

蘇念梔羽睫微微一，眸中唯有謝妄清的影，耳邊只有他方才說過的話。

似乎彩燈星火和火花崩散之聲都被擯去。

謝妄清湊到了蘇念梔的前，呼吸愈漸沉重，又夾雜了些熱氣兒，撲在了蘇念梔的領。

他鼻尖與蘇念梔相抵，細微的汗珠順著鼻尖落。

「蘇念梔，我可以吻......」

謝妄清的疑音未完，上驟然覆了輕的花瓣。

蘇念梔先謝妄清一步靠了上去。

並非是子扭之人，誰對好也知曉。

謝妄清給做的橘子糖，繡的香囊，從羅剎鬼的手裏救下了，為修竹屋......

一樁樁一件件都被烙進了心裏。

當謝妄清紅著臉看向時，的耳也逐漸發燙。

心口的跳聲尤為清晰。

清風明影下，狐尾為席，將相擁的二人籠於其中。

狐尾之外，是滿天星河與璀璨彩燈。

在蘇念梔來之時，謝妄清的狐耳便冒了出來，清然翻。

像是嘗到了清甜的果醬，令人難以推拒，謝妄清反將白花捲|其中。

慢慢地索|取著花香。

一點一點地向著蕊心而探。

謝妄清摟著蘇念梔的脖頸，直到蘇念梔快呼不過氣來時，他才鬆手。

「蘇念梔，我可以娶你嗎？」

他用的是「可以」二字，是在詢問蘇念梔。

蘇念梔兩頰滾起了紅暈，神識有些恍惚，卻還是正正點頭：「娶我可是要很多銀子的。」

謝妄清輕笑出聲：「整個魔域都是你的，如果你還想要人間，我也可以替你去......」

謝妄清的話還未說完，蘇念梔便再次傾覆而上，呢喃道：「別去禍害人間。」

「我們只在魔域裏，哪兒也不去。」

蘇念梔不想再出去了，在魔域的這幾個月彷彿才是做自己的時刻。

喜怒哀樂不必藏在心底，想笑便笑，想哭便哭。

明明是妖邪聚集之地，蘇念梔卻覺得比在人間要輕鬆許多。

就在晃神之際，謝妄清忽然將按倒在地，白絨絨的狐尾作為靠墊，墊在蘇念梔後。

白狐附在蘇念梔的耳邊，滾|熱的呼吸打在的耳窩。

狐尾相互攀繞，一條蘇念梔的臉，一條挨著的耳朵挲。

蘇念梔被狐尾磨得向後一避，笑出了聲：「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