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煮鶴行（16）

抄家是個力氣活，也是個技活。

人家江東八大家的家宅產業可不止是區區一個祖宅或正宅……一般而言，他們會有一個視爲底和退路、然後分佈間距較大的祖宅；在之前的建康城、現在的江寧城附近還會有一個正宅，而等到南陳滅亡、建康城外圍城郭被拆毀後，一般在江都也都還有個象徵的正宅；除此之外，在吳郡、餘杭、會稽、永嘉這些傳統江東膏之地，還會有大量的宅邸、莊園、田產。

張行等人做的，乃是擒賊擒王，用雷霆之勢，針對的拿下核心員所在的祖宅或者正宅，確保對方核心員屈服以後，再行掃。

而且是先易後難，將外圍六家拿下，做出各種榜樣和對照出來，再威有凝丹高手的王謝兩家。

事實證明，這一系列針對策略還是有效的，最終，即便是王謝兩家也選擇了屈服。

到此爲止，錦巡騎們終於放開了手腳，更多的、足以構規模的糧食被從八大世族的祖宅和莊園中起出，相當多的食也在年節前被送到了大江北岸的江都大營，換取了江北現的軍糧，兩兩相加，有效緩解了江東七郡開春的上計糧荒。

“張三哥又在寫什麼？”

丹郡首府江寧城，一原本屬於謝氏的中型宅邸，剛剛自江北折返的周行範周公子，未及進屋，便看到張行坐在他近大半個月間常坐的那個院中廊下座位中筆疾書，自然不免好奇。“賬目不是該都算完了嗎？”

“一些總結的社會調查報告。”張行頭也不擡。“不是賬目……倒是你，跟令尊說好了嗎？”

“說好了。”周行範趕做答。“我爹說沒問題……只差這麼一點的話，大家湊點錢一起在市場上買一些，未嘗不可，他已經約見了幾位日常往來江都和徐州的商賈，讓這些人去辦了，保證不耽誤行程。”

“不是大家湊點錢。”張行搖頭慨。“錢都是八大家的，不過是差了點寸頭，要大家把多分的那點拿回來而已，要是這都不答應，那可真是沒良心了……不過也不怕，不是我說，便是你爹不同意，這事真去跟來公講，來公也必然大手一揮，說自己那份不要了……我是越來越覺得，雖說周不離來，來不離周，可來公能爲主，除了一個修行深淺和一個出外，氣度上還是有些說法的。當然，肯定還是出和修爲是主要因素。”

周行範全程沒有吭聲——從十月底對方抵達開始，到現在近臘月，他幾乎事事都跟著對方，基本上已經悉了。

所以，全程他只是一邊聽一邊去看對方寫的文書，而讓他有些在意的是，對方拿筆寫的東西真的是一些宗師、凝丹、通脈之類的言語，跟他上的例行話癆似乎有些對照。

“很想看嗎？”

張行注意到對方的姿態，終於擡頭來問。“都是一些胡嚕話……”

“我覺得張三哥寫的文章跟詩文一樣好……有些話，明明心裡想的很對路，但是落到文字上，就沒張三哥落得這般清楚；還有些東西，明明跟印象中差了很多，可仔細一算還真是張三哥的文章更對一些。”周公子認真以對。“就比如說上次，三哥那份文書裡寫著，全天下應該大約有一兩千名凝丹、丹高手，我一看就覺得不對，覺得沒那麼多，可順著張三哥的筆墨一算，好像確實如此……但還是不懂爲什麼會有那種錯誤印象。”

“你之所以覺得沒有那麼多，其實原因很簡單。”張行失笑以對。“因爲你印象中的凝丹、丹高手只有飛來飛去、做出超出常規行爲時才能心裡留下這是那種高手的印象……但實際上，絕大多數凝丹高手都在忙著創立、擴大基業，然後守著這份基業，等到他們丹了，準備觀想了，那眼裡就只有宗師境地了，反而更不屑於整日飛來飛去出風頭了。”

“確實如此。”周行範連連頷首。

“但話反過來說。”張行繼續對道。“凝丹、丹高手一旦失控，破壞也將是極大的，所以沒有人會對這種級別的高手進行過度凌。”

“我曉得。”周行範對道。“王謝兩家的兩位凝丹高手，甚至其中一位都不在家，都能使得王謝兩家被鄭重對待，也平白讓這兩家比其餘六家了許多損失……”

“你說錯了。”張行放下筆慨以對。“那兩個凝丹高手不僅僅是爲王謝兩家多保存了一點金銀的事，而是說整個八大世家沒有被推平，都是因爲有他們存在的緣故……否則你真以爲我們幾個錦巡騎能約束的住那些如狼似虎的軍士與差？開口子容易，收口子難。”

“所以說，就像張三哥說的那樣，來公和家父，雙方各自有不同格、不同特長，可最終決定了二人主次的，終究還是出和修爲。”周行範若有所思，眼前卻又陡然閃過白有思的面孔。“出和修爲都厲害，真的是爲所爲……”

“這又太偏頗了。”張行收起那篇文案，慨以對。“不重要嗎？知識文字便不重要嗎？只說出……你周家孬好是世代將門，比來公一個臨江的破落戶高出去不知道多，但在大魏這裡，江北的出就是比江南更值得信任……你找誰去？而大魏之所以可以這般定出，是因爲他們的組織形式更有效、更發達，所以能擊敗看起來武力更強的東齊，也能擊敗富庶的南陳……而若是沒有知識文字，怎麼可能組建高效的組織？聽懂了嗎？”

周公子連連搖頭：“有些聽懂了，有些沒有。”

張行失笑以對，便要起屋。

“張三哥。”周公子忽然喊住了對方。“你們臘月初三便要走了吧？”

“對。”張行著文稿駐足以對。“不然如何趕得上春日上計？”

“我跟我爹說了。”周行範認真來言。“想跟著白巡檢和張三哥去東都見識一下，做個錦巡騎……”

“你的家世在這裡，想做錦巡騎，中丞只會大喜過。”張行上下打量了一下對方。“但你爹怎麼說？”

“我爹說，白巡檢出極高，卻英武睿斷，修爲通天，指日可待，跟著白巡檢沒太大問題，讓我自己跟來便是。”周行範即刻應聲。

“那不就得了。”張行無語失笑。“跟我說作甚？”

“可我對我爹說，白巡檢出極高、修爲極高是不錯，但太高了，之不似凡人，倒是張三哥，雖然同樣才智高絕，但有時候囉嗦一些、小氣一些，卻反而顯得可親，讓人覺得可以學而習之。”說著，周行範俯拱手一禮。“以後，還請張三哥多多教誨。”

“你放心，肯定教誨。”張行怔了一瞬，旋即失笑，便要進屋。

但下一刻，忽然一道流飛過，張行便整個人連手中文告一起消失不見了。

周公子擡起頭來，茫然四顧，然後目落到了屋頂上，卻發現自己那位‘才智高絕’的張三哥已經宛如老鷹捉小一般被人拎到了屋頂上。

而拎著他的人年約四旬，大冬天的長袖便，高冠朗目，頜下之須與一起隨風飄，狀若神仙。

“謝……”

“周家的小兒輩是吧？”那男子一手按著張行肩膀，一手捻鬚大笑，早已經引來其餘錦巡騎和衙役的注意。“你既認得我謝鳴鶴便好……告訴你父親和來公，也告訴那位白巡檢，之前不在倒也罷了，而既回鄉，我忝爲地主，自然要帶這位才智高絕的張白綬走一番江東名勝……讓他們不要心急，絕不耽誤你們春日上計。”

說完這話，此人運起一浩長生真氣，將自己與張行整個包裹起來，然後宛若一道青綠的芒一般，直接消失不見。

“快去京口請白巡檢！”周行範渾冰涼，而側的錦巡騎早已經喊將出來。“張三哥被人綁票了！”

PS：謝的jamesxu-SBZ同學對本書的上萌，以及圈圈熊對覆漢的再度上萌……繼續給大家拜早年……你們猜，我這個月能不能破紀錄拿次全勤？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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