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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無意成仙》第93章 雲頂山悟道有感

三人一貓登上這雲頂之巔,環顧四周,已再沒有比這更高的山了。眼所見,只有如海一樣的滾滾白雲,雲海中偶爾有幾座高山冒出頭來,也只能將將冒出一個頭來,了這雲海當中的一座島嶼,此外便是藍天與太,連一朵雲都看不見。

「仙境也不過如此吧!」

崔南溪睜大眼睛向遠

眼界開闊了,心也開闊了,只覺神仙們的住怕也就是這樣,乾乾淨淨的藍天,一無際的雲海,一眼能看到世界的盡頭。

清空明凈,遠離凡塵。

「咱們這一路倒是順利,崔某本來以為要接近傍晚的時候才能爬到這裏來呢,沒想到還不到半下午就到了。」崔南溪對宋遊說道,「果然心輕快了腳步也會跟著輕快起來。」

「早到早好。」

宋游隨口應付著他。

「可惜這一路沒有遇到神仙,看來是崔某與神仙無緣了。」崔南溪左看右看,又笑了笑,「不過能遇到先生這樣的修道高人,也是值得了。」

「不敢當不敢當。」

「一路爬山上坎,想必先生也了,胥樂快取乾糧梨兒來。」

旁的護衛也帶了個包裹。

包裹中裝了些蒸餅,還有幾個模樣醜陋個子也小的梨兒。

「出門在外,崔某也沒帶好吃的,剛出門時拙荊倒是費心做了些點心,不過剛出門兩天就吃完了,倒是這梨兒……」崔南溪樂道,「是我們昨天早晨爬山時在路邊見到的,不知先生有沒有見到。別看它生得醜陋、小個,不如平州貢梨漂亮,可是吃起來卻又香又甜。那棵樹上結得不多,我們雖不好意思全部摘完,可是實在喜歡,也只留了幾個給後來人。請先生務必要嘗嘗。」

「我們也帶了乾糧的。」

「那便……換著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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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好。」

宋游聽他說時便已出了微笑:「其實我們也在路邊摘了一些野果,不算充,只是解饞。」

這何嘗不是一種緣分。

於是他也不多推辭,只拿出自己帶的饅頭,又拿出自己摘的地果,與崔南溪和名胥樂的護衛分著吃。

三花貓則吃湖邊買的魚乾。

曬得乾乾脆脆的魚乾,左右兩邊牙齒換著嚼,嚼出明顯的咔嗤聲,聽來也讓人心舒暢。

崔南溪摘的野梨兒果然好吃,看著醜陋,可皮卻很薄,裏面是充滿水的果,下時都不消用力,輕輕的就能咬下一口來。

而宋游的地果別看其貌不揚,味道在野果子裏也算上上品了,有一極好聞的清香,清爽怡人,是上等的味。

會當凌絕頂,景無限,又有山間食,自然心爽快,鬱悶消退。

「不知先生準備何時下山?」

「我倒不急。」

「崔某也不急!」崔南溪說著,頓了下,「不過崔某沒有先生那般本事,必須要在日落之前下山,才能通過鐵索,晚了就太危險了……」

「那還早。」

「是啊。」

崔南溪出笑容:「今日風景可要看飽了。」

看著遠方的廣闊天地,好似無邊無際,又亙古如此,真讓人覺人的渺小,百年短暫。

崔南溪難免有種自己那些追求、抱負在這天地之間都顯得很可笑的覺,又有拋下一切只去尋訪自在的衝,只是嘆一口氣,回過神來,映眼前的除了這浩然天地,還有蒼莽人間。

既然不是仙,難免被俗事牽掛。

「唉……」

崔南溪心中慨、又羨慕道人的逍遙自在,而這時,他邊的道人已從上掏出了一個小玉瓶,取出一枚小紅丹服了下去。

道人盤膝坐著,面朝雲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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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遠人似是有所慨,獨自坐著,對著廣闊天地呢喃自語,聲音很小,卻也飄了他的耳朵:「世事茫茫,有限,算來何必奔忙?人生碌碌,競短論長,卻不道榮枯有數,得失難量……」

倒也有幾分悠閑。

宋游轉頭,想告知他一聲,自己將要定,見他懷萬千,也不忍打擾,便閉上眼睛。

「閑來靜,且將詩酒猖狂,唱一曲歸來未晚,歌一調湖海茫茫……」

那自語聲仍舊不斷傳來。

宋游已神魂出竅,趁崔南溪不注意,化作一隻燕子,飛上天際。

飛起來之後,天空變得更遠了,雲海變得更廣了,世界變得更大了,而這聞名大晏、引得無數人來的雲頂山,也只是海中一座小島罷了。

只往無盡的蒼穹飛去,天空宇宙的,疲倦了單調了便掉頭而下,又那強烈的失重,聽風聲呼嘯。隨即扎進無邊的雲海中,在霧茫茫的世界中穿行,不時幾個急轉彎。

大山莽莽,四季景都在眼裏。

見山腰百花齊放,蝴蝶翩飛,不知從何來的旅人屈摘下一朵,低頭輕嗅,便消除了爬山的疲憊。

見山底綠樹如茵,湖海茫茫,煙波渺渺,風,有漁人站在小舟之上,戴著草帽遮,轉將手中漁網撒出一個渾圓,噗一聲落水中。

見風吹落山間紅葉,鋪地毯,燕子翼尖過,彷彿也掉了一片。

見小鹿在山間低頭吃草,燕子從它頭頂輕巧劃過,幾乎沒有聲音,卻還是引得它抬起頭來,警惕的左看右看。

見雲頂山後有個常人難至的湖泊,淺白沙如牛,深淡藍如冰玉,遠看在著比純凈的寶石更清彩,近看又可見一層層波瀾被風推過來沖刷著白石子,真是世人難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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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見山風經過,萬樹低頭浪。

不知名的雀子在地上啄食,花豹潛伏在叢林之間,有蟲兒從落滿腐葉的地里鑽出,又有許多尋仙者沿著小路往山上走。

掉頭往上,從雲海中躍起,眼前只有天空,又是何等的逍遙自在。

繞著雲頂山飛舞一圈,那山石壁上的石刻都清晰映眼中,每一條橫向波紋都是風和歲月留下的痕跡,約辨別得出當時的模樣,但絕大多數細節早已淹沒在了時間長河中,這世上又有何人能夠久長?

崔南溪朝燕子看來,被山頂寒風吹得起脖子,面上有意外也有欣喜,燕子卻不管,只一振翅,又飛向遠方。

仰觀宇宙之大,俯察品類之盛。

寄蜉蝣於天地,渺滄海之一粟。

不知過了多久,燕子才著山壁飛上來,在崔南溪和護衛看不見的角度,悄悄撞道人的

道人卻沒有立馬睜眼,而是繼續閉著眼睛,藉著方才眼中所見的天地盛景,心中及的玄妙懷,仔細悟此時此刻這方天地的靈韻與玄妙。

這雲頂山本來也是名山,可出名的也只是它的高度和險峻壯的風景,不過曾經卻有修士在這裏修行過,已不知是多年前的事了。那修士在這裏留下了石刻和鐵索,因此有了仙山傳聞,有了絡繹不絕的尋仙求道者,三人虎,幾個傳聞,又給這裏添了一層仙氣,循環往複,造就仙山。

常人哪裏能在這裏找到仙?

只能在這裏找到自己。

可也正是那位修士在此修行過,刻下了無數石刻,他這個人也留在了這座山的靈韻中、留在了那一面面石刻里。

宋游便好似看見了他。

準確來說,是看見了雲頂山的靈韻。這裏面有著這座山經歷過的每一場風雨地震,每一次日月更迭,只是那些太多太短了,無數場堆了一片倒是顯眼,可把每一次單獨拿出來看,都看不清楚。這裏面還有著每一個登山的人,每一個失足從懸崖上掉下去的人,每一個在山頂詩興大發做出千古名篇的人,只是那些也太多或太短了,並沒有被這座山清晰的記住。

只有一位修士,在此修行百年,日日夜夜與這山的靈韻互,又刻下了滿山石刻,留下了僅次於億萬年來日月星風雨侵蝕的清晰烙印。

許是緣分,許是巧合。

不知是靈韻的功勞,還是石刻的功勞,宋游想之間,彷彿穿過了時,一眼就看見了他。

這位修士在這裏待了上百年,除了修行,就只做了一件事——

刻鑿石刻。

一刀一刀,一鑿一鑿,在這雲頂山上刻下了一道道或站或坐或飛天或起舞的影。不知道這些對他有什麼意義,是他當時心中所想,還是平生所或時常懷念的,只知道那時還是清晰的,只是風啊吹了上千年,才使它變了模樣。

宋游便在這裏看著他鑿。

一刀一刀,一鑿一鑿。

叮叮噹噹,風吹石屑。

上百年如一日,風雨無阻。

前人不急,後人也不急。

一道道形。

在那百年未曾停止、厭倦的叮噹聲中,宋游逐漸對這方亙古不變的天地和從未停歇的歲月又有了別樣的,不僅在於這雲頂山,也在於他下山一年以來走過的山山水水,不僅在於那道人和石刻,也在於他自

好像明天就又是立秋了。

這麼算來,下山已是一年了。

一年二十四節氣。

剛巧二十四道靈力。

每次都在不同的山水,每道靈力都帶著不同山水的靈韻,也彙集著當時不同的心境悟。此時此刻,心與這方天地相通,這些靈力中的妙韻和心境悟便都在腦中回放出來,既品悟著當時的,又有了新的,好似又重新走了一道。

……

「剛才那隻燕子恐怕就是神仙變的,不然這兒這麼高,又這麼冷,哪來的燕子?」

崔南溪不好去打擾那位定修行的先生,只好與胥樂說話。

瞥向先生旁——

那隻三花貓倒比人更閑適,走到了山崖邊去,探頭往遠方看,又往下邊看,好似也在欣賞風景,時不時打個呵欠晃晃腦袋。

「唉……」

崔南溪嘆著氣,想與這位修道高人多聊一會兒,卻又不能如願,只好左右扭頭,想找一塊合適的石頭,帶回去作紀念。

怎麼也是仙山上的石頭。

也該有點仙氣。

找了一會兒,找到一顆合適的,剛揣進包裹里,便見那隻三花貓不知何時轉過了頭,一眨不眨的看著自己,面上好像有疑

崔南溪想了想,與它解釋道:「我聽說那些游訪名山的人,特別是遊仙山神山的人,有些人會從山上撿一塊石頭帶回去,可以鎮宅驅邪……呵我倒是不為了它幫我鎮宅驅邪,只是覺得有趣,拿回去收藏。」

說完看向那貓。

只見那貓依然仰著頭,目不轉睛的與自己對視,好似並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

崔南溪搖搖頭。

也許不知這貓能聽懂人話,它只是聰明有靈,而那位先生有著獨特的和流的本事。

多年,四尋訪士名人,也聽說過有人有這種本領。

漸漸西斜。

那先生還沒有從定中出來的意思,倒是那隻三花貓已經蜷在先生邊睡著了,崔南溪仔細一看才發現,爪子裏還摟著一顆小石頭。

「呵……」

這倒是有趣。

似是被貓兒染,又好像是山頂的太催人眠,或是山上的風吹得頭暈,總之他也莫名有了些困意。這困意來了還真擋不住,但他既不想就此下山也不願驚擾了那先生,只好與護衛說一聲,自己也躺下,小瞇一會兒。

也許是太曬著?居然不冷!

這一覺睡得可真是迷糊。

不知過了多久——

醒來之時,除了神清氣爽,腰不酸不疼了,便只到一陣清冷,而天不知何時已經黯淡下來,只能看到天邊一抹紅,看不到太了。

「遭了!」

這時候已經太晚了,怎麼下山?

崔南溪剛想去問護衛為什麼沒有醒自己,便見到護衛就在自己旁邊,居然也睡著了。

而且還沒有醒。

剛想醒護衛,卻見這不大的山頭上竟來了幾位不速之客:左邊蹲坐著一隻渾斑點的花豹,右邊坐著一隻面部斑斕的山魈,後面一隻莫名覺有老態的山羊站在懸崖危險,前面一隻老鷹立在石頭上,它們全都一,也不出聲,不知何時來的、又來了有多久了。

「……」

崔南溪驚異又疑

又想去醒護衛——

正在這時,一道晨突破雲層,從天際來,剛好打在這座山頭,使他下意識瞇起眼睛,用手阻擋。

山都染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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