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是陳雪澤幾秒前發給的, 網絡延遲,才收到。
陳黛薇故意說男朋友,就是想逗逗夏子宴, 想看看夏子宴的反應。夏子宴果不其然又傻住了,結結問那怎麼辦,他不會來了吧。說著說著發現他們倆都很鎮定, 三觀都要碎了。
最后,還是陳黛薇耐心解釋了這一切, 他將信將疑的,走的時候還一臉恍惚。
自始至終,陳雪澤都沒怎麼開口。時不時看一眼,走神的表。
夏子宴走了,陳黛薇家恢復安靜。
陳黛薇送走夏子宴的時候神自如周到溫和, 一回頭看到坐在沙發上的陳雪澤,瞬間面無表。
陳雪澤坐在沙發上, 人閑閑往后靠,一只手很隨意地搭在一旁。
他是真淡定, 他是真不當回事。他們三個里,只有他是真的始終沒什麼緒起伏,毫不慌。
陳黛薇兇走過去,隨手撿起一個抱枕扔到他上。
綿綿的抱枕沒什麼沖擊力, 打人也不疼。落在陳雪澤膝蓋上, 甚至往起彈了彈。
陳雪澤神淡淡,順勢把抱枕抱在懷里。
“陳、雪、澤――”
陳黛薇站在他面前,瞪著他。
“嗯。”陳雪澤不慌不忙抬眼。
他眼里有一點無辜和不明所以。
“你, ”陳黛薇嚴肅地指著他:“你、你……”
你了半天沒你出來。
“坐著說, ”被指著的陳雪澤淡定扯過, 不重地扯著坐了下去。
坐下之后,陳黛薇沒陳雪澤高了,整個人氣場似乎也矮了一截。
清清嗓子,直脊背,板起臉說:“你以后不能再像今天這樣。”
陳雪澤漫不經心:“今天怎樣?”
“你說呢?”陳黛薇控訴道:“在外面,我是說在電梯外邊,你招呼都不打一聲。”
是指陳雪澤在外面忽然親的事。
現在一想心態還是很崩,居然被夏子宴看見。當時夏子宴站在那里一臉麻木,也不知道看多久了……
陳黛薇隨手撈過旁的抱枕,忍不住又砸了陳雪澤一下。
“反正以后都不可以突然就……知道了嗎。”陳黛薇強調。
陳雪澤被砸了兩次也沒生氣,聽了的“規矩”似乎有點異議。但看看的臉,還是無可奈何應了:“哦。”
陳黛薇端著姿態哼了一聲。
余一瞥,陳雪澤仍然坐在那里抱著抱枕,慵懶靠著,看起來有那麼點郁悶。
他明顯有異議的,但還是順從了。
――順從。
從來沒想過這個詞匯可以用在陳雪澤的上。
以前陳雪澤是什麼脾氣啊,怎麼可能乖乖坐在這里被砸。
陳黛薇想象了一下,要是換以前的陳雪澤,被砸一下就該冷臉了,也不會再理,早就不開心走掉了。
陳黛薇這麼想著,忍不住瞥了他幾眼。
陳雪澤略微垂著眼,其實不怎麼有神,臉上有不明顯的倦。不知怎麼搞的,他頭發有點了,有一縷稍微地翹起來。
陳黛薇看著那縷翹起來的頭發,忍不住抬手平。
陳雪澤驀地抬眼。
――陳雪澤很討厭別人他頭發的。
陳黛薇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知道的,反正就是知道。他們倆在一起生活過四五年,陳雪澤很多小習慣或多或都知道一點。但知道的大多數是他討厭什麼,知道他討厭西紅柿,知道他討厭被頭,知道他討厭臟,知道他討厭吵鬧……
不得不說,陳雪澤討厭的事很多,極其難伺候。
頂著陳雪澤的視線,陳黛薇慢吞吞地收回了手。
陳雪澤沒說話,看著。
陳黛薇眨眨眼,解釋:“它翹起來了。”
陳黛薇:“所以我沒忍住。”
有點張地看著陳雪澤,不知道陳雪澤會不會不開心。
過了幾秒,陳雪澤嗯了一聲。
完全沒在意的樣子。
陳黛薇:“?”
陳黛薇有些稀奇,試探著又了他。
那縷翹起來的頭發仍然很倔強地微微翹著,沒被完全平。陳黛薇又了一下,也沒起到什麼作用。
不過也不是為了平那縷頭發,單純想看看陳雪澤的反應。
陳雪澤的反應是……沒有反應。他坐在那里無于衷隨便,甚至懶懶打了個哈欠,眼皮都沒抬了。
陳黛薇:“!”
陳黛薇剛把手收回來,見狀很驚奇地又把手了過去,遲疑一下,大著膽子了他的頭發。
陳雪澤:“……”
陳雪澤頂著被的頭發面無表看著。
慫慫地又一次把手回去了。
他面無表看了幾眼,最后也沒說什麼。只是輕嘆了口氣,用眼神示意沒關系,隨意。
也不知道是懶得理還是怎麼。
陳黛薇:“!!!”
陳黛薇還記得呢,那次生病,他背回家,兩人在路上拌,氣不過揪了幾下他的頭發。他不讓,但也沒轍,威脅說要把丟掉,最后當然并沒有沒丟。
到家后他很不客氣地立刻放下,然后冷著臉進了衛生間里。不久,衛生間響起嘩嘩水聲。
他來之前應該洗過澡了,趴在他背上時嗅到了淡淡的沐浴味,很好聞。大半夜的,他居然又洗了一次。
……
陳黛薇狐疑地看了陳雪澤片刻,疑疑起。時間太晚,該卸妝敷面了。
一起,陳雪澤立刻抬眼,目跟著到衛生間,收了回來。
不久,陳黛薇洗過澡,穿著睡從浴室里出來。臉上妝已經卸得干干凈凈,手里拿著一罐泥。
一出門,發現陳雪澤居然還在。
他抱著抱枕靠在沙發上,閉著眼,好像睡著了,安安靜靜的。
陳雪澤睡著的樣子很好看,陳黛薇一直都這麼覺得。他不睡的時候氣質冷淡,給人覺難以接近,多看一眼都不敢。睡著后整個人就很無害,甚至有些。
頓了頓,輕手輕腳走過去。然而到了他邊,他還是醒了,略迷糊地慢慢睜開眼睛。
他看著,漸漸清醒了些。
陳黛薇現在穿的是兩年前的睡,寬寬大大,舒服是舒服,沒有毫可言。長發半干,十分隨意地散著,也沒好好打理。
被陳雪澤一直盯著,有點不自在。不過轉念一想,什麼樣陳雪澤都見過了。抱著霸總文傻樂的樣子陳雪澤都見過,這算什麼。
這麼一想,坦然了。不慌不忙坐下來,從屜里拿出鏡子,淡定弄泥。
一邊弄,一邊問陳雪澤:“怎麼還沒走?”
陳雪澤:“還早。”
“還早?”陳黛薇:“這都幾點了?”
陳黛薇:“你剛剛都睡著了。”
“沒。”陳雪澤矢口否認:“剛剛在休息。”
陳雪澤:“我不困。”
說完又無聲打了個哈欠。
陳黛薇:“……”
陳黛薇很快涂完了泥,陳雪澤看著黑灰黑灰的一張臉,也沒什麼反應。很顯然,他看過太多次了。
陳黛薇眨眨眼睛,忽然用食指沾了一點泥弄到他的臉上。
陳雪澤一愣,這下是徹底清醒了。
他看了幾秒,慢慢緩過神,緩過神后也沒說什麼,站起來徑直向衛生間走去。
洗干凈臉,他回來了。
不知是不是陳黛薇錯覺,洗完臉后他看上去更白凈了。
他坐回來,還是心平氣和的。還有閑心提醒陳黛薇:“時間差不多了,去洗洗。”
“……”看來真是沒看敷面。
陳黛薇:“……哦。”去洗臉了。
陳黛薇回來,陳雪澤還沒走。
他現在是徹底清醒,臉上看不出倦意,沒閉眼休息,低著頭沒什麼表地在看手機。
陳黛薇坐在他邊,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
“還想干什麼。”他瞥了一眼。
陳黛薇:“……”
陳黛薇:“……沒。”
他頭發還是有點,陳黛薇猶豫了下,一點一點替他弄整齊,仔仔細細。
期間陳雪澤也沒,沒有抗拒神,乖乖低頭讓弄。
陳黛薇弄完了,終于忍不住說:“你今天很奇怪。”
“嗯?”陳雪澤神淡淡:“怎麼。”
陳雪澤:“哪奇怪了?”
“你……”陳黛薇猶豫著說:“你今天脾氣有點……太好了?”
陳雪澤又怔了怔,像是覺得好笑,突然笑了。
陳雪澤:“我怎麼脾氣好了?”
“就很多方面啊……”
“嗯。”陳雪澤耐心地看著,示意往下說。
“就,我你頭,你沒生氣,我弄臟你臉,你也沒生氣。”陳黛薇皺著眉:“你不對勁。”
陳雪澤又低聲笑了。
他笑起來很好看,但他很笑,總是冷著臉一副酷酷拽拽不好惹的模樣,好像誰都欠他八百萬。沒幾個人見過他發自心地笑,他天生就不笑。
陳黛薇也是今天才發現,他笑起來居然有酒窩,很淺很淺的酒窩。
陳雪澤笑夠了,問:“就這些,沒了?”
“啊……”陳黛薇面不確定,因為發現他好像沒太把這當回事。
他好像認為這很好玩?
真不知道笑點在哪。
但想了想,還是一本正經補充:“但以前就不是啊,以前要是這樣你早就不高興了。你還記不記得有一次有人弄臟你服,你表特別特別特別冷。”
又想了想,“還有,有一次我揪了幾下你頭發,你大半夜又洗了次澡。天吶,就因為這洗了兩次……”
陳黛薇一本正經總結:“所以你今天很奇怪,我你頭發,弄臟你臉,你居然都不生氣!”
陳雪澤:“嗯。”
陳雪澤:“沒有了?”
陳黛薇:“沒有了。”
陳雪澤人往后靠:“那你還了一個。”
陳黛薇疑:“什麼?”
陳雪澤好整以暇看著,慢吞吞說:“你把口紅蹭……”
陳雪澤沒說完,被陳黛薇用掌心捂住了。
他的很。
陳黛薇:“行了行了我知道了!”
“你別說這個了。”陳黛薇眼神警告。
聽陳雪澤嗯了一聲才收回手。
收回手,示意陳雪澤繼續說。
“你不是說了,我是你男朋友。”陳雪澤頓了頓才說:“所以我不生氣。”
陳黛薇一下子想起剛剛為了逗夏子宴,說給發短信的人是男朋友。
當時夏子宴魂都嚇出來了,而陳雪澤站在后面似乎也愣了下,沒有別的緒。
還以為他沒在意那個點……
安靜片刻。
陳黛薇視線一轉:“你說真的?”
陳雪澤:“真的。”
陳黛薇試探著問:“我做什麼你都不會生氣?”
陳雪澤毫不猶豫,甚至不怎麼上心:“不會生氣。”
陳黛薇得寸進尺算計著說:“你什麼都肯聽我的?”
陳雪澤可疑地頓了一下,聲音不確定:“……嗯。”
陳黛薇:“那,我讓你現在回你自己家里去呢?”
陳雪澤:“……”開始皺眉。
陳黛薇:“我讓你吃西紅柿呢?”
陳雪澤:“……”開始不爽。
陳黛薇:“我想讓你好好睡一覺,調整好作息再來找我呢?”開始不高興了。
陳黛薇:“我讓你把你之前經歷過什麼告訴我呢?”
“為什麼要看心理醫生,為什麼眼睛看不見了?”陳黛薇問:“我搬到你那之前,你怎麼了?”
作者有話說:
我本書生郎,錯生帝王家。 讀過許多書,識得萬千字,要是個太平年就教幾個蒙童,得閑聽聽曲,再找幾個狐朋狗友,偷看誰家姑娘好看。 仗劍天涯,太累;紙醉金迷,太吵;推杯回盞,太脹;回首瞧了幾眼,竟然混了個定天之王,大好的一顆頭顱價值萬金,還是太煩。 走的路遠,知道草海深處有一座積雪萬年不化的高山,那十萬山後有一道地龍遮天的天火,天下之大也不過是一張棋盤。有紅顏知己,有諸子百家,難得一刻清靜,那就湊熱鬧下上兩手閑棋,等一個春暖花開的時候,看看年少時埋在海棠樹下的那壇酒熟了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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