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夏依晴自那日把餘氏氣暈過去,一度有點擔心,很怕一口氣上不來弄出意外,誤了婚期不太好,惡毒晚娘沒到懲罰就這麼輕易死掉,實在便宜了!幸好只是有驚無險,龐適之親自去請來太醫,用心爲餘氏調治,又緩了回來。
龐如雲倒是撿著這個機會得以回孃家探視病母,不然可難過得很,在西院被樂晴趕出門,回到簡府又被公婆和丈夫冷言冷語責難,妯娌們譏諷取笑,偏偏還被父親止回孃家,快要憋屈死了。
這一切全是簡貞娘弄出來的,龐如雲恨極那死丫頭,平日看木頭人一般又傻又笨,誰知也會編派起人來了!
榮平侯府的老太太有次偶然見著跟隨在簡老太太邊的簡貞娘,看上貞孃的溫嫺安靜,便與簡老太太商量,有意讓孫子和貞娘見見面,簡家人自然是願意的,便讓龐如雲去辦此事,誰知龐如雲有私心,順手兒帶上的表妹餘佩珠,幸好因榮平侯犯了病,沒有相看,但此事後來被簡老太太知道,把龐如雲罵了個狗淋頭。
後來榮平侯府還是相中了龐府的大外孫,簡老太太便懷疑是龐如雲弄的手腳,指責這個做後母的兒就不想讓貞娘嫁得好,只顧著張羅龐家親戚去了!
龐如雲在簡老太太跟前大呼冤枉,又拉了簡貞娘出來,讓說說榮平侯府與龐府聯姻是不是自己所爲?簡貞娘倒是實事求是,言語緩地爲龐如雲分辯了幾句,卻順帶將如何打算將餘家姑娘送進榮平侯府,如何連自己親姐姐和親外甥都容不下,心積慮要將夏氏母趕出京城之事全說了出來。
簡家人看著龐如雲的目就各有不同了,簡老太太沉默過後,假意對龐如雲說你或許這陣子太累了,好好歇息休養一陣子吧,便讓二媳婦從龐如雲手上接管了院事務,而簡友鬆則當場上前將貞娘推送到老太太邊,請求母親此後替他好生看顧長貞娘,龐氏自有事忙著,就不勞這份心了!
龐如雲聽了氣得渾發抖,簡府幾個媳婦則捂著鼻子笑。
接下來的幾日,龐如雲都見不著丈夫影,簡友鬆流住到妾室房裡去,本不給辯解的機會。
龐如雲是簡府長房長媳,十多年來得老太太看重,怎麼說也是擺慣了大夫人派頭,妯娌中有聲,奴僕跟前有威勢,丈夫這樣不給臉面還是頭一次,豈能咽得下這口氣?正在上火牙痛之際,接到龐大傳信說母親病重,立馬收拾起一雙兒回了孃家!
龐如雲卻不知道,龐大傳信讓回孃家並不全因餘氏病了,當龐如雲被父親喚進書房說明原由,恨不得像餘氏那樣暈倒過去不要醒來!
嫁妝中幾樣珍貴的品被簡家人引以爲傲,丈夫和公公還不時拿出去給客人們觀賞品鑑,每每獲得盛讚,丈夫回頭便多寵幾分,現在父親要求把這些東西全部拿回來!因爲那是龐如雪的,龐如雪索要,就必須歸還!
正值簡家人對怨惱生嫌之際,偏要把嫁妝運回孃家,這還讓不讓人活了?
龐如雲心憤恨,當著父親的面卻只能耍賴大哭,龐適之倒也沒對表現出不耐煩,只冷冷說道:“當年我本不想給你,你與你母親要拿去撐臉面,如雪也是我的兒,不回來便罷,既然回來了,東西是從我這兒流失的,我便要爲作這個主!你若不想還那也由得你,只是從此後你是你我是我,龐府,絕不認你!別以爲我只是說說而已,如雪是我的嫡長,多年不在跟前,我心裡無時不想念,既回來了,便還是我龐府矜貴的兒!你不是如雪,我沒有捨不得的!如雪的兒依晴即將嫁榮平侯府,那孩兒日後若想要回外祖母的嫁妝,憑榮平侯的手段,沒有辦不到的!到時候,丟臉的便是你夫婿乃至整個簡家……你且自去思量!”
如果被父親拋棄,失去龐府這個支撐,在簡家能活什麼樣?龐如雲略想一想就能明白,簡家兄弟五人,簡五黃氏家世一般,有個兄長只是八品閒,平日在府中本沒說話的份兒,低首斂眉悄無聲息如同影子一般的存在,龐如雲是張揚慣了的人,怎麼可能過那樣的生活?
龐如雲縱使不忿不甘,終是屈從,在孃家住了一晚,不見簡友鬆來接,只得灰溜溜自己回去,第二天照著父親清單上所寫,悄悄將那幾樣貴重品如數運回龐府。
依晴日裡忙於學規矩繡嫁妝,本無暇、也不能夠出門湊熱鬧觀風景什麼的,這段日子倒爲這輩子最老實最像閨閣小姐的時期。
臘月十六,張備嫁當中,龐如雪忽然腹痛如絞,要生產了!
龐大早有準備,請得穩婆、孃養在府中等著這一天的到來,依晴趕讓福旺媳婦去方府請表姨母,趙氏趕來時,龐如雪已經痛得死去活來,好歹是生過兩個孩子的人,還能控制得住些,沒有大喊大,聽從並配合穩婆發力,痛了半天功夫,生下一個白白胖胖、眉清目秀的小子,足有七斤多重!
母子平安,趙氏把洗淨包好的孩子抱出來給大夥瞧看,小傢伙剛纔哭夠了,此時調皮地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做著各種鬼臉,把依晴和樂晴逗得直笑,搶著要抱弟弟,趙氏把孩子小心地放在依晴手上,笑著說:“讓大姐先抱吧,這弟弟是個有心的,姐姐要嫁人了,他趕著出來做送嫁的小舅爺呢!”
衆人聽了都覺得像那麼回事,爭相來逗弄這個懂事的小舅爺,依晴和樂晴早就期待弟弟,此時見了面,聽表姨母這麼一說,對弟弟更是無比喜疼惜。
龐大讓人往那邊去報喜訊,一會聽見管事婆子過來回話:
“老爺說了:添丁之喜自是要慶賀,由大定奪,兩邊上下人等,都有賞!”
龐府三四年來別說是添丁,連個丫頭都沒生出來,龐如海和龐大生了二一子便沒了靜,龐大也爲龐如海納妾收通房,可至今爲止還沒人懷孕,在外頭的龐如山亦有二一子,多年沒回家來,幾個孩子長什麼樣都忘了,因而龐適之聽到大兒龐如雪生得個大胖小子,十分高興,雖然只是外孫,但生在龐府,日後長大了自是要與外祖家更親厚些,他關在書房裡磨蹭半天,最後給外孫想出個名字:夏一鳴。
夏修平不在邊,小孩兒甫一出世便得到長輩賜名是種福氣,龐如雪謝過父親,就讓兒子用上這名兒了。
依晴覺得弟弟的名字不錯,一鳴驚人嘛,有氣勢的。
樂晴想得比較多了一點,悄悄問:“如果以後娘再生一個弟弟,難道要夏二鳴?”
依晴無語,暫時沒有辦法回答樂晴的問題,但心裡已經不再堅持讓龐如雪和夏修平離異的想法,婚姻是否幸福,全憑個人,龐如雪已將夏修平刻心魂,即便做丈夫的背叛誓約十幾年,仍然深著他,思念著他,心甘願爲他生兒育,旁人還有什麼好說的?
依晴如今唯願能夠藉著自己嫁侯府這個機會,改變一家人的命運,待夏修平進京之後,閤家團聚,讓他們夫妻重溫當年的幸福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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