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時笑了笑說道：“笑話是我吧？這點小事我倒還不至於勞煩。”他說完對悅媛道：“麻煩你替我謝謝外婆，丫頭就免了，我邊有兩個人，不缺人照顧。”悅媛看著蒙時抿笑道：“你這就矯了不是？一番心疼外孫子的好意，你竟要退卻？你邊也就兩個隨從，誰照顧你去？多兩個丫頭去能管顧著你的飲食起居，讓你好安心打理自己的事，不好嗎？難不真像唐廉哥哥說的那樣，你得先過問你家香草？”

“那倒不是，我不習慣陌生人伺候我，往常我單帶著寶兒出門遊歷時，也就寶兒一個男娃兒照看著我，不也好好地沒事嗎？”“從前是在外，不方便也只能忍著，現下是在自己的地方，又何必那麼客氣呢？這兩丫頭是我細心挑揀的，不會給你添麻煩的。你要不收下，不單會生氣，我也會生氣的，豈不是枉費了我們一番心意？”悅媛說這話時，語氣裡帶著一點點撒的味道。

唐廉忽然覺著自己站在兩人旁邊有點尷尬了，因爲悅媛就沒往自己這邊看過，只是睜著一雙滿帶笑意的眼睛把蒙時著，角含著一清風拂面般愉快的笑容。他只好把臉轉向一邊，用手撐在旁邊牆邊說道：“哎，要不要就一句話嘛！哥哥我頭暈得很，你快當點行不？”

悅媛滿心期待地看著蒙時，可蒙時依舊搖搖頭說道：“我真用不著丫頭，勞煩你費心了，回頭我會去跟賠罪的。要不，你全數都給了我哥，這樣也不費你辛苦挑揀一場，改天他回你一份大禮就是了。”

“是嗎？”悅媛臉上的笑容有些凝固了，“那好吧，橫豎都已經挑揀出來了，就都給了唐廉哥哥吧！蒙時，你邊真不需要有個人照顧著嗎？”

“不需要，我自由自在慣了。”蒙時衝激地笑了笑，然後招呼後那幾個丫頭說道：“沒聽見嗎？你們家西忠郡王都快醉暈過去了，還不來扶一把？”丫頭們忙上前扶著唐廉往外走去。蒙時跟悅媛道了一聲別，也跟在後面出了府門。出了門口，唐廉停下來，對丫頭們說道：“行了，不必扶著了，我還沒醉那樣兒！”

“剛纔不是嚷著頭暈得很嗎？這會兒不暈了？”蒙時走上來笑問道。

“剛纔我爲啥頭暈你不清楚嗎？”唐亮衝蒙時挑了挑眉笑道。

“那我是不是還得謝謝你了？”

“謝倒不必了，去我家再喝兩杯，跟那羣傢伙喝得一點都不起勁兒。”

“行，橫豎我回家也是空的，沒趣得很。”

唐廉回頭對那幾個丫頭說道：“你們先回府去吧，替我們備了酒菜，稍後便回來。”

丫頭們匆匆離去，往唐府上奔了。兩人正要走時，一直在側門候著的一個年輕人迎了上去，朝唐廉行了個禮道：“爺！”

“哦，是你啊？子骨好了？”唐廉打量了他一眼問道。“差不多好了，沒什麼大礙了。”

“差不多可不行，你的不是輕傷，還折騰了那麼兩回，得好好養著。現下我跟前還用不著你，你回去歇著吧。”“回去也歇不住，無聊得慌。”蒙時好奇地打量了這年輕人一眼問道：“這是誰啊？”年輕人忙朝蒙時拱手行了個禮道：“見過蒙大人！小的正是羅杉！上回多謝大人出手相救，否則羅杉已經命不保了！”

蒙時吃了一驚，上下打量了這年輕人一眼道：“你就是那刺……”說到這兒時，他轉頭問唐廉，“你膽兒大的呢！你還把他留在城裡？不怕人認出來？”

“真正跟他過手的人只有三個，前任刺史，你，還有史。刺史已經被他殺了，史也被遣返回長安了，而這州府裡唯一知道他底細的，除了我的人，就是你了。難道你還會去告發我不嗎？”蒙時點頭笑道：“他是個高手，功夫在我之上，把他留下，有風險也有好。你一定權衡過，利大於弊，所以纔會把他留下，對吧？”

“真不愧是我弟弟，一猜就猜到了！再說了，你上回不提前把他弄走，他到了外公跟前，也是活不的。走吧，一邊走一邊說，回去再喝一場，橫豎是春宵頗長，又無佳人相伴呢！”

三人大笑了起來，一塊兒往巷子口往走去，背影很快消失在了夜下。韓府的熱鬧也漸漸退去了。永帝被韓銘愈和韓微信兩父子扶回了梨花園裡。

韓銘愈親自送上了解酒湯，說道：“爺爺，您今晚也興致十足，陪著他們喝了好一陣子呢！喝下這湯，好生睡一覺，明早起牀頭就不會那麼疼了。”永帝喝完解酒湯後，靠在枕頭上笑道：“今天是大日子，自當多喝幾杯才高興。不過，城防也不能鬆懈下來了，知道嗎？”韓微信點頭道：“這事您儘管放心，銘愈看顧著呢，您好生歇息便是了！”

“現下倒是睡不著了，想著我韓家幾代的謀劃今日終正果，我心裡就很的高興。”

“不過爹，有一事我十分不明白。”韓微信說道。

“你是說唐廉的事吧？”

“正是，並非我不想多一個人幫著我們韓家，可您真信得過唐廉嗎？他到底是不是嚴親王或者其他人派來的殲細，都還說不清楚呢！”

“那你要我殺了他？”

“爺爺，”韓銘愈話道，“我爹的顧慮並非是杞人憂天。您想想，單憑唐廉一人，他憑什麼敢說對付韓府的話？必定是有人在背後相助的。若不查出來，只怕往後是個大患。”

“那我問你，銘愈，刺客找到了嗎？”永帝看著韓銘愈問道。

韓銘愈立刻說不上話來了，因爲之前只是抓了幾個刺客的同夥，也都給放回了唐廉邊，唯獨刺客是沒見著影子的。永帝已經發話不追究了，所以明面上不能再追究刺客的事。可私底下，永帝仍舊在派韓銘愈追查。

韓微信接過話說道：“當初爹您答應不追究唐廉派刺客的事，這事我便有些納悶，您爲什麼不追究呢？即便當時您追究下去，唐廉也是無可奈何的。”

“當天我派銘愈順藤瓜追查刺客時，僅僅是抓了幾個小魚小蝦，而刺客卻像提前走了風聲似的不見了。你們覺著會是誰幹的？”韓銘愈道：“或許是唐廉自己先有部署，要不然就是那刺客運氣好，自己逃掉了！”韓微信沉思了片刻後問道：“爹，您覺著這州府城裡還有唐廉另外安排的人，是我們沒有查清的？”

“唐廉安排在州府裡的人我估著已經全都給查出來了。而這個幫唐廉轉移刺客的人是另有其人！”

“會是誰呢？”韓銘愈問道，“這人吃了雄心豹子膽兒了嗎？竟然敢幫唐廉轉移刺客？”永帝緩緩吐出兩字：“蒙——時！”

韓銘愈和韓微信都愣了一下，異口同聲地問道：“是蒙時？”永帝點點頭道：“我要猜得沒錯，應該是蒙時在背後搗鬼。除此之外，我想不出別人了。”

韓銘愈立刻激地說道：“爺爺，那您爲什麼還要封賞蒙時呢？您明知道他跟刺客一事有關，或許他和唐廉早早串通好了，想壞我們韓家的大事，這樣的人斷不能留啊！”

“依我看，蒙時跟唐廉並非早早串通好的，若是那樣，蒙時可以對韓府下手的機會太多了，不需要等到刺客殺死前任刺史的時候！蒙時也是在那之前幾天才得知唐廉是他同母異父的兄弟，我想他當時這樣做只是爲了保全唐廉罷了。所以，我就順手推舟，著他留在了州府裡。”

“爺爺竟然這樣相信他？還封賞了他，委以查史的重任？”韓銘愈一臉不甘心地問道。“我只是不想失去兩個人才而已。”

“兩個有異心，對韓家不忠心的也算是人才？”

“銘愈，你看事太淺了。有句話我今天必須對你說，論手聰慧，你不得不承認在蒙時和唐廉之下。”19guh。

“爺爺，您竟然這樣說？難不您真打算把位置傳給蒙時或者唐廉？”韓銘愈已經著急了起來。

“還有，你脾氣急躁，這不是大事該有的。”

“爺爺……”

“閉！”韓微信喝了韓銘愈一聲說道，“好好聽著你爺爺的教誨，別以爲自己上一點病都找不出來！聽著！”韓銘愈雖然憋了一肚子不平和委屈，卻也不敢再開口了。

永帝又說道：“心急永遠是不了大事的。你得學學劉備，臉皮厚心又黑，完全沒什麼本事，麾下卻能收了張飛關羽趙子龍，甚至是千古智者諸葛亮，爲什麼？那就是因爲他會知人善用。這世上沒有完人，即便聖賢也是如此。一個君王沒有全能的才華，但他只要會用人，就已經有了很大的勝算了。蒙時和唐廉是兩個難得的人才，爺爺不想錯失了他們。眼下是世，跟誰不是打天下呢？你要做的，不是跟他們在某一方面斤斤計較，非要比過他們，而是要學會駕馭他們。”

韓銘愈草草地塞了這些話在心裡，淡淡地回了一句：“是，爺爺，我明白了。”

“你本不明白，甚至覺著我這麼說讓你無法理解。因爲從小你就不喜歡蒙時，或者說不喜歡比你能幹的人。可你若是往後還想接掌我的位置，就得好好回去琢磨琢磨我剛纔說的那些話！你是韓家的長子嫡孫，順理章的太子，可你要是一再令我失，我可能真不會傳位於你。”

韓微信忙朝韓銘愈使了個眼，韓銘愈忙下跪說道：“爺爺請放心，銘愈必當將您剛纔說的話牢牢記在心裡，並細細琢磨其中道理。銘愈自知有不足，可對韓家卻是一片忠心，不敢有背祖訓。往後必然先士卒，爲爺爺和韓家多建功業！”

“行了，起來吧！今天好歹是大喜的日子，你也被封了郡王，回去好好樂一樂吧！我想歇息了。”韓微信和韓銘愈退出了永帝的房間，往梨花園外走去。韓銘愈擔心地問父親：“爺爺是不是已經有心不讓我做太子了？”韓微信搖頭道：“不會，爺爺還是屬意於你，只是你得爭氣些，別竟跟蒙時和唐廉在小事兒上較勁。你與他們原本就是不同的，一個在天，一個在地，明白嗎？”

時吧人謝缺。“明白了！可我擔心蒙時和唐廉會對韓家不利。”

“你以爲你爺爺不這樣想嗎？他一直派人監視著蒙時和唐廉呢！你爺爺是不會輕易相信他人的，蒙時和唐廉對他而言，不過就是兩顆棋子罷了。你纔是真正能接掌他位置的人，你怕什麼？”韓銘愈這才放下心來，出了一輕鬆的笑容。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問道：“爹，那爺爺打算怎麼置千合？嚴親王聽說爺爺稱帝了，他那邊必然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哼，你想想從前你爺爺是怎麼對付你小姑姑的？對自己親生兒都那樣，更何況只是一個孫媳婦了。這事你就別管了，你爺爺自有安排。對了，我聽你娘說你和悅媛不合，我得提醒你，你爺爺很喜歡，又是鄭家的兒，再怎麼樣，你也得顧忌著一些，知道嗎？”

“是，我明白了。”

“回去吧！”韓微信揮揮袖後，自己先走了。

韓銘愈目送父親遠去後，才緩步往自己的院子走去。他一邊走一邊低頭想著事，不曾發覺迎面走來了如意。如意忙側讓開喊了一聲：“大爺！”

“哦，”韓銘愈聽見聲音擡頭看了如意一眼，問道，“從哪兒來？”

“剛剛去過大夫人那兒，正要回去呢！”

“嗯。”韓銘愈點了點頭，正準備從如意跟前走過時，他又停下了腳步。如意問道：“大爺還有什麼事嗎？”他垂眉想了想，問道：“婉兒……你去拜祭過婉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