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梅給香草好珠花出來時，忽然在門口撞見了蒙時，嚇了一跳說道：“爺，您這兒做啥呢？”

“剛從書房那兒過來啊。”蒙時一臉無辜地說了一句，然後就進去了。

尋梅想了想，一邊往樓下走一邊自言自語道：“明明站在門外聽呢！難道爺跟又吵架了？哎喲，那可不是好事呢！”

剛走下樓梯，迎面便上了端著早飯的亭荷。尋梅順道把香草的話告訴了亭荷，叮囑道：“可說了，你千萬莫地去見那個羅衫，曉得不？莫怪攔著你，你也得想想自己的命。要是自己不要命，還得想想這一家子的命。說句不好聽的，萬一衙門把府裡跟殺手扯上干係了，連累了爺和，你心裡能安嗎？”

亭荷臉有些憔悴，面帶沮喪地說：“我明白你的意思，你說得沒錯。我一個人不要命也就罷了，可不能連累了爺和。若是……真見不了面，也沒啥，橫豎我對他已經死心了，想再見他，也不過是想跟他說清楚而已。既然無緣再見，那就順其自然吧！”

尋梅帶著同的目看著亭荷說道：“姐姐，我真是替你難過呢，可再難過，我也得勸你一句，天下沒男人了嗎？爲啥要抱著一顆歪脖子樹吊死呢？離開州府，忘了那個羅衫陳巖啥的，回頭尋個好男人不就完了嗎？對了，我覺著小七就很不錯呢！”

“又來了！”亭荷拍了尋梅額頭一下，“沒事就拿我說笑，是吧？你笑話我也就罷了，可不能連帶著小七也笑話了，人家招你惹你了？”尋梅嘿嘿一笑道：“姐姐，你當我睜眼瞎呀！小七那天晚上把你揹回來的時候，臉都嚇白了，一個勁兒地問我你咋樣了你咋樣了，還不是喜歡你？”

“你要再胡說，我可就到跟前說你和蒙沂爺的事了！何必浪費米飯養著你這個小家雀兒呢？整天沒事就嘰嘰咋咋地說人閒話，還不如打發了算了！”

“哎喲，要打發也著年紀來呀！”這時候，院子傳來了呂二哥和小七的聲音。尋梅呵呵地笑了兩聲，把托盤從亭荷手裡搶了過去笑道：“亭荷姐，人來了，趕去招呼吧！早飯我替你送上去！嘿嘿……”

“喂，尋梅……”

“快去吧！”尋梅笑嘻嘻地跑上了樓去。亭荷只好轉出了樓梯口，在院子裡迎著呂二哥和小七。小七見了亭荷，眼神都亮了許多，忙問道：“亭荷姑娘子好些了嗎？眼疾還犯沒有？傷都痊癒了？”亭荷笑道：“我早沒事了，連條疤痕都沒留下呢！你們是來見爺和的？先到偏廳裡坐吧！照舊來兩份早飯？”

“亭荷姑娘真是善解人意呢！”呂二哥笑了笑說道，“回回都來麻煩你們。”

“說啥麻煩呢？你們兩大男人一塊兒住，哪兒有工夫做早飯呢？再說了，你們也是給這府上辦事的，吃頓早飯有啥呢？先候著吧，我這就取去！”

亭荷帶著一臉笑容走開了。小七眼地著的背影，看得不轉眼。呂二哥撥了他的臉回來，說道：“做啥呢？這麼瞧著人家亭荷姑娘好嗎？喜歡人家，也得收斂著呢，曉得不？”

“我就多看了兩眼嘛，又不會兩斤！”

“人家是姑娘，你多看兩眼不得害了，往後沒準連話都不跟你搭了呢！”

“真的？那我……我就只看一兩眼總了吧？”

“隨你吧！”

這時，蒙時出現在了二樓欄桿邊上，低頭看著他們說道：“來了？先用過早飯吧，一會兒再到我書房來。”呂二哥忙應道：“是，吃完早飯就來！”

香草端了一碗粥，站在門口問蒙時：“你呂二哥他們來做啥？不是明天才走嗎？”蒙時轉說道：“找他們自然是有事的，這些事你不必理會了，該去找陳銀兒就去吧，莫人等久了。”

“啥大事不能我曉得呀？”

“我是做大事的人嗎，？”蒙時笑問道。

香草餵了蒙時一口粥，點頭笑道：“你要真是項羽，我絕對不做虞姬，沒事鬧啥烏江自刎呢，對吧？”

“項羽也是不願的。”

“他要真想跟虞姬好，居山野不就完了嗎？何必說啥江山需要他，天下蒼生需要他，這地球了誰都照樣兒轉的。沒準了他項羽，立馬來個張羽李羽王羽，照樣扛起江山社稷，說白了，不過只是因爲他自己的抱負未施展不肯放手罷了，卻白白廢了虞姬一條命。虞姬自刎了再來歌功頌德，早幹嘛去了？”

蒙時握住了香草送粥來的手，看著眼睛問道：“你哪兒來這麼別緻的見解？倒像是替虞姬抱不平呢！”

“虞姬不可憐嗎？所以說，你要是項羽，我真不會做虞姬，一個字：累！”蒙時面帶笑容，饒有興致地看著香草，像在打量一件剛剛買回來的花瓶似的。香草回手問道：“咋了？一雙米米的眼睛看著我，比誰眼睛大呀？我曉得你傳你孃的大眼睛，不用這麼盯著我看吧！”

“我忽然發現你除了與衆不同之外，還是……”

“還是啥？”

“還是與衆不同！”

“這話嗎？不餵你了，我得吃了飯去跟銀兒面呢！”

“早去早回，莫在路上貪玩兒了。”

“我又不是小布谷，這些話你留著跟小布谷說吧！”香草三兩口喝完了稀飯，上了尋梅一塊兒出門去了。走到樓下時，香草遇見了亭荷，順便跟說了一句：“你家爺說了，一會兒你去找他，他有話跟你說。”

“您跟爺說了？”

“嗯，說了，他說他自有主意，我莫管了。”

“曉得了，。”

隨後，香草帶著尋梅出了門，坐上轎子到了含章書齋門外。下轎時，香草正好看見了陳銀兒。好像也纔剛剛到，正往門裡走去呢。香草了一聲，兩人一塊兒進了書齋。

陳銀兒進門後就問那掌櫃的可還有陶壎的樂譜。掌櫃的輕輕搖頭道：“沒了，會那東西的不，可願意做出譜兒來的卻很。您上次買去的那本，也是我巧從別人手裡收來的。”

香草問道：“爲啥做出譜兒的很嗯？”

梅出門句出。掌櫃的說：“那陶壎比不得古琴古箏琵琶竹笛之類的，那麼上得了檯面兒。我這小書齋裡一年賣出去的古琴琵琶譜兒多了去了，可陶壎的譜兒卻不常有，也都是小姐們在家玩樂玩樂罷了，沒誰專寫這譜兒的。再不然，尋個擅長的，替你們譜出來也行。”19fj9。

“那可難了，我們也不曉得誰擅長啊！”香草說道。

“我曉得一個人，”陳銀兒對香草笑道，“只是說出來怕你心裡不痛快了。”

“誰啊？鄭悅媛？”

“就是了，我聽遠明說，小時候給家裡送到長安去學過樂，擅長好幾種樂，陶壎便只是其中一樣兒。遠明說，這州府裡若論陶壎吹奏，便是第一了。你瞧我這壎——”陳銀耳指著自己前拿珠簾子掛著那個壎說道，“就是之前給遠明的。做工十分別致，我在其他店裡也買不到這樣的貨。”

“罷了，”香草擺擺手道，“我自個回去琢磨吧，音不準也罷，音破也罷，橫豎我是不會向請教呢！”

掌櫃的忙說：“要不然，你們再挑揀幾本其他的？簫，笛子的也有。若只是求個興趣，換其他的耶一樣兒，樂對面店兒有，也是我東家開的店兒。”

“這還一條龍服務呢！”香草笑著說了一句，正打算轉去看看別的，忽然瞟見門口進來了一張悉的面孔，竟然真是鄭悅媛！心裡哼哼兩聲道，不是冤家不聚頭呢！

陳銀兒此時也看見了悅媛，先前趙遠明帶著去韓府上拜會過韓銘念夫妻倆，順帶見過悅媛，所以認得。禮貌地上前打了個招呼說道：“沒想到在這兒遇著你了，也是來買樂譜的？”

“是呢，路過，順道來瞧瞧，”悅媛斜眼瞟了瞟香草問道，“蒙也是來買樂譜的？你倒有這雅興學樂了？莫非是因爲我那天說的話？”那語氣裡淡淡地著一子嘲諷和高高在上。陳銀兒聽不出來，香草卻聽得一清二楚。

開口前，香草想起了蒙時之前說的那句話，心裡忽然就平靜了許多，微微一笑道：“是呀，我和銀兒來選樂譜，真是巧呢！”

“是買古琴譜嗎？若是的話，我倒可以幫你薦兩本兒，都是我和蒙時從前小時候學過的，很容易門的。”悅媛說這話時，眉上飛著一得意的神。

“不是，我們是來買陶壎譜的。”陳銀兒從趙遠明那兒知道香草和悅媛不對付，本來是好心想幫香草接句話，卻沒想到悅媛聽完後，便笑了起來，還問香草：“古琴太難是吧？倒是呢，陶壎易學易懂，上手也快，真的很適合你這樣從來沒有學過任何樂，又不通樂理的人。不過在這鋪子裡未見得能買到，我家裡有一本兒我自譜的，不如送給你吧？”

陳銀兒再笨也聽得出來悅媛那弦外之意，是說香草不通樂理，只能學陶壎這樣淺顯的東西，分明有些貶低的意思。有點尷尬地看了一眼香草，不知道該怎麼接話了。

香草倒不慌，挽了陳銀兒的胳膊，對悅媛笑了笑說道：“不必了，你譜的留著自己玩樂吧！我們家蒙時好像也會，回頭讓他教我就行了。更何況，他說了，也不嫌棄我不會樂，今早還彈了一首《青山綠水》給我聽呢！”陳銀兒聽完就轉頭瞪大了眼睛，想提醒香草說錯了，卻不好開口。

“是《高山流水》吧？”悅媛口氣裡帶著一滲人的冷氣兒糾正道。

“不是，”香草忙故作鎮定地說道，“是我們家蒙時自己譜的，說取名《青山綠水》。他說了，往後會帶著我一邊逛著青山綠水烹茶琴，一邊做買賣，兩不耽誤！”

“是嗎？”悅媛臉微微變了。

“是呢！不打擾你挑揀書籍了，這兒沒有陶壎的譜兒，我們改到別的地方再尋尋，走吧，銀兒。”

“哦，走吧走吧，”陳銀兒鬆了口大氣，忙點頭道，“我們上別逛逛去，韓夫人，我們先走了。”香草和陳銀兒剛走出兩步，悅媛忽然住了們。香草回頭問道：“還有啥事嗎？”

悅媛快步走到陳銀兒跟前，指著前掛著陶壎問道：“這東西你哪兒來的？”陳銀兒有點驚訝，回答道：“這不是你從前送給遠明的嗎？”

“我送給遠明哥的？”“不是嗎？遠明是這樣跟我說的。這東西放在箱子底兒了好長時間了，上回得見天日，我覺著不錯，就問他要了過來。你不會介意吧？”

“能不能取下來給我瞧一眼？”陳銀兒忙取下了陶壎遞給悅媛。悅媛捧在手心裡翻來覆去地看了好幾遍，臉像要下雨似的凝重了起來。再次問道：“遠明哥說這陶壎是我送給他的？”“對，他是這樣說的，莫非不是？”

悅媛眼中閃過一驚異，但很快恢復了笑容，遞到陳銀兒手裡說道：“沒事，大概是我記不好，記錯了吧。這壎是我送給遠明哥的，你可要好好留著，指不定往後能當古董賣呢！”

“是嗎？”

“這是制壎名家劉泰秦先生親手製作的，當屬名品。”

“原來如此，怪不得我第一眼見著這壎的時候便覺著不是俗呢！若把它在箱底兒的話，那就真糟蹋了。”

“沒錯，你好好保留著吧！”悅媛說完轉出了書齋，好像已經忘記了自己是來買書的。香草看著的背影，有點奇怪地說道：“是咋了？是捨不得這壎，心裡難過了嗎？”

“沒準是呢！那位劉先生是譽滿長安的樂製作高手，問他製作一件樂，那得費好大功夫呢！”陳銀兒捧著這個壎一時有點難爲了，“要不然，我讓遠明還給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