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趙姝來時，無人可相看,只為取畫。

趙枝枝在南藤樓等趙姝。建章宮不能隨便出,但南藤樓是的,太子說,可以在南藤樓待客。

隔得遠遠的，趙枝枝見趙姝的影，后跟著個人。

是昭明。

趙枝枝納悶,昭明不是送到云澤臺大門就走掉的嗎？

兩個人一前一后走著，中間隔著一段距離，阿姐走幾步停一下,昭明也跟著停下來。

他們好像在說什麼話，隔得遠,也聽不清楚。

趙枝枝第一次在南藤樓待客,特意穿了新做的魯金邊曲裾,戴了太子新送的玉笄，捧了琉璃花碗。

碗里養的水仙花早已開花，建章宮所有人都看過的花，想讓趙姝也看一看。

趙枝枝挪著小碎步,迫不及待迎上前：“阿姐,阿姐！”

喊出聲后，趙姝往前跑：“來了，來了。”

趙姝走到面前,趙枝枝才看清,趙姝的臉暈紅兩團,像是敷多了胭脂。

趙枝枝忍不住抬手揩了揩，指尖什麼都沒揩到。原來阿姐沒有敷胭脂。

昭明：“趙姬。”

趙枝枝歪頭看向站在趙姝后的昭明：“昭明公子，今日你不急著趕回殿下邊嗎？”ωＷＷ.166xs.cc

昭明：“我這就走。”

他說著走，腳下未，著趙姝：“今日我會早些來送。”

趙姝咬，回頭：“知道了。”

趙枝枝牽趙姝往樓上小室去，走到欄道，瞥見昭明仍站在庭院里。一層層樓走上去，走到最后一層，快要進小室的時候，再往下一看，昭明走開了。

趙枝枝覺得奇怪，但又說不出哪里怪，只好問趙姝：“昭明公子好像不太對勁？”

趙姝連忙說：“有嗎？我和他不，沒說過幾句話。”

趙枝枝指著緩步往外的昭明，“平時昭明公子回太子殿下邊，都是咻的一下飛走，今日卻用走的，而且他還走得特別慢。”

趙姝：“是嗎？”

趙枝枝一手捧花碗，一手拉趙姝進屋坐下：“他是不是傷了，所以手變遲緩？”

趙姝：“不知道。”

趙枝枝不再提昭明的事，因為趙姝指了墻上掛的畫像問：“畫里的人，是太子殿下？”

趙枝枝聲說：“正是殿下。”

趙姝笑問：“作甚將畫掛墻上？”

趙枝枝撥撥碗里的水仙花，聲若蚊吶：“因為殿下好看，畫像掛在墻上，可驅鬼辟邪。我鮮回南藤樓，正好由殿下的畫像替我鎮屋。”

想起什麼，囑咐：“阿姐莫要再看了，看一眼就好，這畫像不能隨便看。”

殿下說，畫像只給一人相看。他雖說了這話，但他沒有說不讓掛起來。

趙姝也沒敢多看，開始看案上的花：“這是什麼？”

“是水仙。”趙枝枝獻寶一般將水仙花遞過去：“是不是很漂亮？”

趙姝嗅了嗅：“又香又漂亮，我從未見過這樣的花。”

趙枝枝憾地水仙花：“可惜它已經開花許多天，就快要謝了。”

“花開花落總有時，只要是花，就會有凋謝的一日。”

“可我不想讓它凋謝。”趙枝枝怔怔道。

趙姝：“它還沒凋謝，你便如此傷，待它凋謝，你還不得掉淚？”

趙枝枝為水仙花傷心了一會，了它又親了親它：“就算你凋謝了，我也會一直養著你。”

趙姝見和花說話，天真無邪的浪漫，一時之間不知是該羨慕還是該發笑。

“這麼大的人了，還和一朵花說話。它是花，又不是人，它聽不懂人話。”

“阿姐又不是花，怎知花聽不懂人話？”

趙姝噎住，半天方道：“……那你讓它說句話。”

趙枝枝：“它是花，又不是人，它怎會說人話。”

姐妹倆對上視線，嗤嗤發笑。

笑著笑著，兩個人抓起案上的瓜子吃。趙枝枝主提起趙夫人出府住的事，問：“夫人以后還會回去嗎？”

趙姝嗑瓜子的作慢下來，搖搖頭：“不知道，娘說不回去了。”

“真的不回去了嗎？那夫人以后怎麼辦？”

趙夫人的娘家早就在帝臺換主人前搬出了帝臺，就算娘家人尚在帝臺，趙夫人要想回去住，娘家人也未必答應。

“娘有積蓄，將當年帶進趙府的嫁妝里能帶的都帶了出來，就算獨自在外，也吃穿不愁。只要趙家不出面，就能一直待在外面。”

趙姝寬自己，待嫁了人，就能以那一家兒媳婦的份，為趙夫人在外置辦屋宅。

“有什麼我能為阿姐做的，阿姐只管開口。”趙枝枝道，“雖然我自己沒什麼本事，但是只要我努力向太子殿下求恩典，他會……”

趙姝握的手：“你為我做的已經夠多，無需再做任何事。你顧好自己，不要為我擔憂。你在太子邊，萬事先為自己考慮。”

這幾天來云澤臺相看，總是害怕自己待在這里的時間太長，會給小老鼠帶來麻煩。小老鼠在云澤臺，依仗太子的寵而活，這份寵甚是重要，關系到小老鼠以后的日子好壞。若是小老鼠總是為了別人求這求那，定會引得太子厭煩。

不想小老鼠失寵，至還有的母親，可小老鼠什麼都沒有，小老鼠就只剩太子的寵。一旦失寵，以小老鼠的愚笨天真，命堪憂。

趙姝：“反倒是你，有什麼需要我做的，你盡管差遣。我在外面行事，比你在云澤臺中更方便。”

趙枝枝應下趙姝的話，覺得這樣能讓趙姝更安心點：“好，以后有事，我第一個尋阿姐。”

趙姝抱住趙枝枝，久久不曾撒手。

趙枝枝喜歡被人抱著，喜歡太子抱，也喜歡阿姐抱。

趙枝枝乖巧地躺在趙姝懷里，問：“阿姐以后還回趙家嗎？”

趙姝：“不回了。”

趙枝枝蹭蹭：“阿姐不用擔心以后沒有娘家人，只要我在云澤臺一日，只要我還是太子殿下的寵姬，我就是阿姐的娘家人。”

趙姝：“不在云澤臺，不是殿下的寵姬，難道你就不做我的娘家人了？”

趙枝枝：“若到那時，阿姐還是不認我為好。”

趙姝聽出話里的意思，心酸泛淚，將抱了又抱，喃喃道：“不會的，不會的。”

趙枝枝笑了笑，不聲轉移話題：“阿姐，你心中有夫婿的人選了嗎？”

趙姝搖搖頭又點點頭：“不知道。”

趙枝枝：“是誰？”

趙姝就只記得一個姓孫的相貌俊俏，將話告訴趙枝枝，趙枝枝立馬將簍里的羊皮卷畫像翻出來，找到那個姓孫的：“是他嗎？”

趙姝看了眼，“就是他。”

趙枝枝：“阿姐喜歡他？”

趙姝：“談不上喜歡，看著順眼而已。與其挑個丑的，不如找個俊的，好歹夜晚看著不心塞。若是夜半起床，看見枕邊躺著個豬頭，多嚇人啊，要是嚇到昏厥，這夫妻也沒法再做了。”

趙枝枝好奇問：“真的有被夫君嚇到昏厥的人嗎？”

趙姝：“當然有，世間男子丑人居多！可惜那些花容月貌的子，嫁個丑人，生個丑娃，祖祖輩輩丑下去，若是最后堆一個奇丑無比的丑八怪，那一個罪過。”

趙枝枝聽得認真，一邊嗑瓜子一邊道：“要是能選，誰愿意嫁丑人？”

趙姝往外吐瓜皮：“有啊，有些人就是喜歡丑男人。”

趙枝枝：“這些人一定很善良。”

趙姝：“這不善良，這嗜丑之癖。”

趙枝枝將那畫像拿起來，放在趙姝旁邊比對：“此人相貌堂堂，不知人品如何？”

趙姝：“人品之事，非一日兩日能夠窺見。今日是好人，明日就可能為利益驅使，變壞人，只要他不做殺妻之事，我便沒有什麼好怕的。來日方長，嫁過去再說。”

趙枝枝將畫像全都推給：“阿姐慢慢看，無需著急。”

趙姝心中已有了定論，上應道：“好。”

姐妹倆說著話，忽然說起風流韻事，大多為貴婦人婚后與郎來往鬧出的事。趙枝枝不知道趙姝為何說起這事，但聽得津津有味。

趙姝：“傳聞諸侯國有位長公主為的郎誕下一，傳得沸沸揚揚，你猜的夫君作何舉？”

趙枝枝：“有何舉？”

趙姝：“的夫君非但不責怪公主，反而還為公主修建宮殿供樂。”

趙枝枝哇一聲，記下了這位公主的事跡，想著夜晚去問問太子，太子對各國的事如數家珍，或許他會說得更加生。

從開始惦記這事起，趙枝枝就開始盼太子回來了。

趙姝待了一個時辰后，昭明來接。

趙枝枝送別趙姝，回了建章宮。

在建章宮等了又等，終于等回了太子。吃夜食時，趙枝枝拿趙姝說過的公主之事問太子，才剛說完，太子被米飯嗆住，咳嗽不止。

趙枝枝：“殿下，你怎麼了？”

姬稷咳完，飯也不吃了，語氣嚴肅，朝趙枝枝招手：“坐過來。”

趙枝枝不明所以，乖乖坐到姬稷邊。

姬稷點額頭：“從哪聽的？”

趙枝枝張起來：“別人……別人說的，那人說，外面的人都在說這件事，這不算件新鮮事，大家都知道。”

姬稷：“你阿姐說的嗎？”

趙枝枝立刻否認：“不是。”

姬稷：“嗯？”

趙枝枝發：“是趙姬自己聽來的，趙姬不記得是誰說的了。”

姬稷肩：“孤沒有責怪趙姬的意思，趙姬以后莫要再提這樣的事就行。”

趙枝枝仍是僵直：“再也不說了。”

姬稷嘆口氣，其實這樣的事，也不是不能說。瞧趙姬怕這樣，本不該怕他。

須臾，他問：“趙姬想知道那人是誰嗎？”

趙枝枝：“不想。”

姬稷：“來來來，孤來告訴你。”

趙枝枝怯生生將耳朵遞過去，姬稷親親的耳朵，悄聲：“你說的那位長公主，是孤的長姐，信長公主，的夫君，是魯國武昌侯。”

趙枝枝驚訝到都張大，難怪殿下剛才額心，原來是殿下的親姐姐！

姬稷見一雙黑眼睛烏溜溜地轉，便知有許多話想問，他將攬進懷里，拍拍后背：“問吧，問吧，不怪罪你。”

他讓問，就真的問了：“建宮殿的事是真嗎？”

姬稷：“嗯，真的。”

趙枝枝：“那個呢，那個也是真的嗎？”

姬稷哼一聲，手掌一重，往下拍了拍，趙枝枝一抖，低眉順耳，細聲喊：“……疼。”

姬稷連忙：“氣。”

趙枝枝咬，長睫了。

姬稷又又憐：“打過的地方，孤給你親一親，親過就不疼了。”

趙枝枝捂住：“趙姬好了，趙姬不疼了。”

姬稷去拽手：“什麼，又不是沒親過。”

趙枝枝從他上爬開，姬稷一把撈回來：“親完就告訴你，你問的那個事是真是假。”

趙枝枝心了，也就不覺得恥了，熱忱地仰起頭：“……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