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并不是先失去，才能得到，也有可能是，先得到，再失去……

得到什麼呢？又會失去什麼呢？

伯戈眼神低垂，若有所思，他看到了什麼，那硝煙彌漫的焦土，那數不清的、死去的士兵們……

就像一場無法擺的噩夢，在自己的眼前不斷地閃爍著。

“別太擔心，我們是不死者，有的是時間去思考這些問題。”

瑟雷大力地拍著伯戈的肩膀，他可能是以為伯戈神低落，想鼓勵鼓勵他，但這一下把伯戈的思緒打的煙消云散。

“還有另一個點你需要注意，伯戈。”

薇兒此時說道，雖然只是一只黑貓，但它的舉止依舊帶著人的優雅，約地能看到貴婦的影，尾環繞在邊，微微搖晃著。

“我們是債務人，與魔鬼有著千萬縷的聯系，與被榨干‘價值’的惡魔不同，魔鬼將我們視為它們的肢，它們在這世間的代行者。”

藍寶石般的眼瞳里倒映著伯戈的臉，他抬起頭，白皙的臉上不帶任何。

“也就是說，那頭奪去你靈魂的魔鬼……當它需要你的時候，你們會再見面的。”

青的眼眸凝固住了，伯戈的心跳加速，渾的都在囂著。

“這樣嗎……我怎麼把這件事忘了。”

伯戈喃喃自語著，之前杰佛里便與他提過這些事，可他沒有在意，直到瑟雷的講述后，薇兒的提醒中，伯戈才驚覺這一切。

債務便是詛咒，伯戈會再與那頭魔鬼見面，當它需要伯戈時……

當它需要伯戈去做什麼時。

“小心它，不要聽信它的任何話語，你已經陷深淵之中了，不能陷的再深了。”

薇兒發自真心地囑咐著，伯戈能到它那真切的實意。

伯戈點點頭，回應道，“我會注意的，更何況我想我已經于與那頭魔鬼的對立面了。”

他說著看了眼杰佛里，杰佛里一直保持著沉默，旁聽著談話，眼神短暫的對視，他們都明白對方的意思。

保護人類世界不侵擾，維持超凡世界應有的秩序。

“不過……這覺真怪啊，明明只喝了點酒而已，我們就絡這樣了嗎？還是不死者都這樣自來？”

伯戈平復急促的心跳，笑了笑，把嚴肅的氣氛沖淡了不，在這些弱智的自來攻勢下，伯戈多也有些淪陷了，言談間了些冷漠。

他能覺出來，雖然只是第一次見面，但這些不死者居然意外地真誠，但想起剛剛歡迎會，伯戈又覺得，這些不死者這樣真誠，好像也蠻合理的。

“夜族、黑貓、干尸、石像、骷髏人……還有角扮演？”

環視了一圈，這不死者俱樂部實在是太奇妙了，簡直比做夢還要荒誕，哪怕是說出去，也沒有人信的那種。

“并不是自來，而是在未來里，我們注定會為最為親的好兄弟。”

瑟雷說著摟住了伯戈，這家伙格壯實的驚人，伯戈在他旁，居然顯得幾分小鳥依人。

“未來里？”伯戈不明白。

“仔細想想，伯戈，你可是不死者啊，無視時間與歲月的不死者啊！”

瑟雷暢想著未來，糟糕的未來。

“你和杰佛里是好朋友，對吧，我也蠻喜歡杰佛里的，像杰佛里這樣的朋友，我有過很多，但他們最后都死了。”

他說著指了指吧臺旁的柜子，里面擺滿了各種各樣的酒杯，下方還有著銘牌，標注著姓名。

“只留下一些他們的酒杯作為紀念。”

瑟雷的聲音帶上了幾分惆悵。

“就是這樣，伯戈，現在你還有著很多很多的好朋友，可十年之后呢？百年之后呢？大家都死了啊，最多也是留點紀念品什麼的，最后你會變得孤單一人。

這都是在未來里既定的事實，你有想過這些嗎？”

伯戈搖搖頭，他從沒想過這些事，目落在杰佛里的上，現在他還是個活生生的人，可在歲月的侵蝕下，他早晚也會歸于黃土。

生老病死，這是注定的，但不死者們卻不其約束，像是祝福，又像是詛咒。

“有時候我會故地重游，去看看那些我曾經生活過的城市……記憶里那是一個十分靜謐的小鎮，綠茵茵的草野蔓延至地平線盡頭，”瑟雷講述起了自己的過去，“可現在那里盡是連綿的高樓，蛛網般的鐵軌犁過草野，只剩下荒蕪。”

“我曾和人聊那座小鎮的過去，但他們卻嗤之以鼻，說我在講什麼瘋言瘋語，在那些人的記憶里，這座小鎮原本就是這樣的……仿佛我記憶里的小鎮，只是一個虛無的幻影，它已經死在了歲月中，唯留有些許的回響，在我的腦海里徘徊。”

瑟雷也有些笑不起來了，他看著伯戈，用著極為認真的語氣說到。

“這是每個人不死者都會經歷的，到最后一切都會變，唯一不變的是我們，到最后也只有我們、不死者們，我們熱淚相擁！”

“所以我們才注定為好朋友、好兄弟嗎？”伯戈說，“我遲早會回到這里，加你們這狂歡的酒局。”

“沒錯！這里的狂歡是永恒的，不死者們坐在長桌旁，痛飲著酒、品嘗著蜂，這里的曲樂永無休止，直到世界終焉、時間盡頭。”

瑟雷話語剛落，那見鬼的歌聲再次響了起來，在耳邊沒完沒了地盤旋著。

“這聽起來就像一群可憐人的抱團取暖。”伯戈冷酷地評價道。

“難道你不害怕嗎？悉的人一個又一個的死掉。”瑟雷問。

伯戈沒有說話，一幅幅畫面在眼前不斷地涌現，就像電影的片尾演員表，一個又一個的名字浮現。

“不害怕。”

伯戈說了個令人意外的回答。

“這種事有什麼好怕的呢？在你的守下，你的朋友們度過了幸福的一生，不應該為此到滿足才對嗎？

哪怕千百年后，一切都然無存時，你卻還記得他的一切……你的朋友們從未死去，只是活在了你的記憶里。”

這次反倒是瑟雷沉默了，他用力地按著自己的太，好像在面對一個極難的問題。

“你是把自己當做……一個活的墓碑了嗎？上面刻滿了過往的一切。”瑟雷說。

“有什麼問題嗎？就像你記憶里的小鎮，如果你也不在乎它了，那就真的沒人記得了。”

伯戈看向柜子里的酒杯們，在過往的時里，有不同的人將它們舉起，在這間酒吧里暢飲。

那是段好的時，但除了這些不死者外，已經沒有人在記得了。

“我之前坐過牢……因為一些自問題，我其實對于坐牢這件事，還是蠻坦然的，一度覺得自己永遠地呆在這里，好像也沒什麼不好的。”

伯戈平靜地講述著。

“但想法歸想法，真的呆了一陣后，那覺可真要命，牢里黑漆漆的，什麼也沒有，我對著墻壁大吼，連一點回音都無法泛起，那里靜謐瘋狂，我有時候甚至能聽見自己奔涌、骨骼的聲響。”

“我什麼都做不了……除了回憶，那時起我便認識到一件事，瑟雷。”

伯戈走向了柜子，過玻璃能看到酒杯下的名字，還有他們逝去的時間，這柜子就像個小型的墓地，酒杯便是林立的墓碑。

“一個人只要學會了回憶，就不再會孤單。”

伯戈轉過頭，對著杰佛里問道，“杰佛里，你想要個什麼樣的酒杯當墓碑？”

“我？容量大點的就好。”杰佛里愣了一下，然后笑著回應。

“我思故我在？”瑟雷不屑地笑了笑，“你這樣的人我也見過，但最后你們只會在無盡的回憶與思考中，生銹枯萎。”

“那就別老是窩在角落里回憶與思考，我們可是不死者，自由自在的不死者，除了回憶與醉酒外，還有很多事等著我們去做。”

“這是個荒誕且瘋狂的世界。”

“所以我反抗，所以我存在。”

談話結束，伯戈繼續觀察著柜中的酒杯，它們造型各異，從側面看出它們主人些許的格。

有造型華貴的，有純金塑造的，有些杯子極為樸素，還有的則更加夸張，如果伯戈沒看錯的話，那應該是個一次紙杯。

瑟雷陷了沉默，久久地凝視著伯戈，直到某一刻他嘆了口氣，然后大笑著拍著薇兒的貓頭。

“薇兒，這個新朋友意外的有趣啊！”

回應瑟雷的是薇兒的一記貓爪。

“確實蠻有趣的。”

薇兒了爪子上的跡，瑟雷捂著手表扭曲。

湛藍的眼瞳如同一個鏡面，將伯戈囚其中，清澈的聲帶著幾分疑，它說道。

“這家伙給我的覺，要麼是一個哲學家，要麼就是一個有些心理問題的神病，當然，兩者好像也沒有什麼太大的區別。”

“我覺得是個神病。”

杰佛里點頭贊同薇兒的第二個選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