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南非這邊的事忙完,舒鷂跟著周酩遠回國,才算是有時間坐在一起。
周酩遠接過空乘倒的水,遞給舒鷂。
無意間的指尖相,兩個人都不聲地收回手,誰也沒開口。
飛機上有本雜志,上面刊登了不攝影作品,舒鷂隨意翻了幾頁,終於發現自己不是什麼攝影天才了。
有一張照片拍得很震撼,是火山發後的巖漿順著山留下來的樣子。
炙熱鮮紅的熔融質,肆意流淌,所過之樹木焦枯,花草無。
這種場景讓舒鷂想起被點燃的那間小破屋,也想起他們逃出小破屋的艱辛。
門窗都被封死,唯一的工是周酩遠找到的錘子,不知道外面被釘了多層木板,從裡面用錘子鑿到第二天時依然看不到亮。
舒鷂和周酩遠嚼著雜草充,那時候覺得窗子是無盡的深淵,看不到頭,也看不到希。
但周酩遠很讓人安定,他似乎不會安人,只在看出舒鷂鬱鬱的時候,抬手輕輕拍一下的頭,然後拎起錘子繼續砸。
最後窗子上釘著的一層層木板終於被砸穿,出一,連周酩遠都揚了揚角。
他好多天沒喝到水,只靠著雜草果腹,嗓子是啞的,他說:“能帶你出去了。”
就在他們看見希時,錘子的木柄折了。
近在咫尺,他們卻失去了最後的工。
舒鷂那時候已經很虛弱了,還是很樂觀,拿了塊小木頭,開始在地上畫:“算啦,要不咱們開始寫書吧,我要寫一百遍我討厭芭蕾,還要把我想吃的東西都寫下來,讓他們掃墓時候燒給我。”
寫了兩筆,舒鷂又哭喪著臉抬頭:“完了,就我爸媽那樣的,我寫一千種食,他們估計也只會給我燒芭蕾舞服和《天鵝湖》的唱片。”
被困了很多天的周酩遠,眼裡仍熱駐著:“說了帶你出去就一定能帶你出去,想吃什麼以後都能吃到,放心吧,不用他們燒。”
最後那塊出隙的木板,是周酩遠用肩膀一下一下撞開的。
他把自己當錘子,一次一次撞過去。
斷裂的木刺過襯衫薄薄的布料扎進他的肩,他像是沒有知覺,那件白的襯衫很快滲出,舒鷂拉住周酩遠的手,輕輕說:“算了。”
那大概是周酩遠在哄人這件事上,唯一一次超常發揮。
他居然笑了:“那麼多想吃的東西,都不吃了?就算了?我來之前是吃了多牛排、焗蝸牛和鵝肝的,都吃膩了,但你不想嘗嘗麼?鵝肝真的是很好吃,口即化,口一流。焗蝸牛也不錯,鮮多,湯都是香的,還有五分的牛排……”
舒鷂咽下口水,松開他的手腕:“……那你撞吧。”
周酩遠笑著拍了下的頭:“老實等著,別再擔心了。”
終於把窗戶撞開時,一塊斷面很鋒利木板劃破了他的襯衫,把周酩遠的肩刺出一道深深的傷口。
舒鷂發出這麼多天來唯一的驚呼,眼眶瞬間就紅了。
周酩遠卻什麼都沒說,先一步跳出去,催促舒鷂往下跳。
舒鷂跳下來,摔進周酩遠懷裡,兩人又一起摔倒,跌進草叢。
離了小破屋的霉味和腐朽的木頭味道,鼻腔裡充滿了野草和泥土的清香。
舒鷂怕到周酩遠的傷口,匆忙想起,抬起頭,卻看見周酩遠眼裡噙著輕松的笑意:“可算把你救岀來了。”
那時候舒鷂意識到,這個看上去最冷漠的人,是遇到的所有人中,最溫的一個。
“舒鷂。”
覺到有人自己,舒鷂迷迷糊糊睜開眼睛。
眼的不再是小破屋旁雜草叢生的景象,是787大型客機的亮著白燈的頭等艙。
舒鷂還抱著那本看了一半的雜志,巖漿那頁銅版紙被出一道淺淺的痕跡。
原來是睡著了。
舒鷂沒意識到,自己臉上出來的痕跡比雜志上還多,半張臉都皺皺,像個老太太。
只看見周酩遠那張和夢裡幾乎同樣的表,他眼裡噙著笑意,說:“可算把你醒了,再不醒湯都要涼了。”
舒鷂看向周酩遠,眸溫,深地說:“周錘子,你肩膀上的傷,好些了麼?”
周酩遠:“?”
作者有話要說: 【第二更,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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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氣球
做夢是一件很私人的事, 沒人能窺探得到別人的夢境。
就像舒鷂此刻,從自己夢裡醒來,突發奇想地了一聲“周錘子”, 又問到他肩上的傷, 這些只有自己懂是什麼意思。
夢裡的場景和現在畢竟隔了整整十一年的時間, 也就是帶著沒完全褪去的睡意隨口一說,本沒想過周酩遠會回應。
周酩遠看向舒鷂,目隻淡淡在手裡的那本雜志上掃過, 也許看見了巖漿的照片, 也許沒看見, 但他就那麼自然而然地接上了舒鷂拋出來的問題:“早好了,又不是多嚴重的傷。”
他說得太過隨意,反而是舒鷂愣了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