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有人說，缺乏安全的人會傾向于嬰兒睡姿，沈知歲就是其中之一。

往常睡覺時都習慣一團，然而今天罕見睡得規矩。

秦珩整個人從床上坐直后，才發現沈知歲的腳腕是在外面的。

不是睡覺時蹬了被子，而是怕到傷口。

傷的腳趾頭包著一創可，約可以看見上面干涸的跡。

秦珩皺眉，只覺得額角疼得厲害，恍惚間好像記起昨晚沈知歲喊了好幾次疼，他還只當對方氣。

秦珩懊悔著眉角，側一看才發現沈知歲眉頭一直攏著，明顯睡得不安穩。

秦珩翻下了床，重新找了自己手機撥通了助理的電話。

醫生上門的時候，沈知歲才剛醒，迷迷糊糊被秦珩抱了起來。

醫生理傷口的時候，沈知歲差點疼得暈了過去，手指攥著秦珩袖子不放，眼眶都紅了。

可能是出于昨晚的愧疚，秦珩難得的溫，著聲音在一邊哄著人，又吩咐醫生給沈知歲打麻藥。

大概是藥效的作用，再加上昨晚沒睡好，沈知歲哭著哭著又睡過去了。

怕沈知歲拉扯到傷口，秦珩將人抱在懷里，有一搭沒一搭拍著沈知歲后背安著人。

助理推門進去的時候，正好看見這樣的一幕，又默默退了出去，無聲將門帶上了。

上次聽秦珩的語氣，他還以為秦珩會和沈知歲分手，沒想到卻連著兩次撞見秦珩哄人。

助理抱著合同站在門口等秦珩出來。

……

等沈知歲再次醒過來時，已經是下午了。

落日余暉中，輕薄窗紗被吹起小小一角，出外面一隅的景。

床頭開了一盞小小的橘燈，秦珩坐在沈知歲側，單手支著下盯著屏幕。

沈知歲困頓眨眨眼，湊過去才發現是昨晚自己跳舞的視頻。

“你怎麼在看這個？”

當著人的面看自己演出的視頻還是有些許恥的，沈知歲困意頓時消散，趴過去一把奪過秦珩的手機，耳尖有點發燙。

傷口還裹著厚重的紗布，沈知歲艱難挪的樣子有點好笑，秦珩忍不住笑出聲，手了下沈知歲的耳尖。

一整天沒喝水，沈知歲連嗓子都是啞的，秦珩瞧見，遞了水過去。

“怎麼就不能看了？”

他反問，視線下移到沈知歲腳上，他下微支，“腳趾甲還疼嗎？”

“不疼了。”

沈知歲搖頭，將玻璃杯擱在一邊，微一皺眉，“不過好像有點。”

抵著秦珩肩膀，目從下往上了去，正好撞見秦珩一雙似笑非笑的茶眼瞳，波粼粼好像當年阿辭沖自己道別的樣子。

沈知歲突然有片刻的恍惚。

半瞇著眼睛，修長手指慢慢上秦珩眉眼，輕聲道。

“阿辭，你昨晚……看見我跳舞了嗎？”

秦珩角的笑意一斂，然而很快又恢復如常，男人手指攥住孩纖細手腕，秦珩輕聲嗯了一聲，他沒有明說，只模棱兩可給出了一個答案。

“歲歲跳得很好。”

好到他有點想將人藏起來，只跳給他一個人看。

沈知歲好像真的被取悅，孩眉眼彎彎勾了下角：“那就好。”

“不過……”

話鋒一轉，想到早上薛青告知自己的話，秦珩面沉了下，攥著孩手腕往后拉了一拉，秦珩發怒，“當時都傷了為什麼還上臺？”

……啊？

沈知歲好像才緩過神來，緩慢眨了眨眼睛，等認出眼前的人后，角的笑意頓時淡去三分，遲疑了半晌才回答。

語氣落寞：“本來是想平安夜跳給先生看的。”

后半句沈知歲還沒說出，秦珩卻已經怔住，攥著沈知歲的手腕許久也說不出話。

沈知歲好像比他想象的……還要更喜歡自己。

……

A大。

鐘艷梅過來的時候，薛青們正好期末考核。

看見鐘艷梅的時候。

好友忍不住驚呼一聲，抓著薛青的袖子一拽：“天吶！鐘老不會要親自考核吧？”

見好友一副大驚失的模樣，薛青笑著安：“別想太多，鐘老那麼忙，怎麼可能會……”

余下的話還沒說完，薛青就眼睜睜看著鐘艷梅往們的方向走了過來，目在人群中的逡巡了一圈，最后落在薛青臉上。

鐘艷梅半瞇起眼睛打量，狐疑朝薛青走了過來，最后站在面前：“你是……之前跳《破繭》的那個孩子？”

鐘艷梅的語氣有點遲疑。

薛青搖頭否認：“不是我。”

打量著鐘艷梅的臉，試探開口道，“鐘老師，你是要找沈知歲嗎？”

微頓，又補充了一句：“是《破繭》的領舞，不過前幾天腳傷了，現在在家休息。”

“……傷了？”

鐘艷梅眉心一，繼而又想到什麼，“是晚會那天的傷？”

薛青點頭：“但是歲歲是金融學院的，只有排練的時候會過來這邊。”

“……原來是這樣。”

鐘艷梅略一頷首，沒再多說什麼，然而臉上的熱忱和好奇明顯退散不。

薛青愣住，還以為是自己說錯話，忙補救：“歲歲雖然不是舞蹈專業的，但是真的很認真，之前我們練習的時候……”

鐘艷梅打斷的話：“認真的孩子遍地都是。”

但是有靈氣的卻是可遇不可求。

薛青一噎，還是不甘心，大著膽子道：“鐘老師可以考慮和歲歲見一面，或許你的想法會改變也不一定。”

……

直到鐘艷梅離開，好友一顆心還是提著的，朝薛青比了個大拇指：“牛還是你牛！居然敢和鐘老那樣說話。”

“我可聽說鐘老的學生都只有被訓哭的份。”

好友嘖一聲，著鐘艷梅離去的背影慨：“不過鐘老為什麼要找歲歲啊，是要收學生嗎？”

好友自言自語：“好像可能也不大，鐘老已經好幾年沒再收過學生了。

聽說之前有個富商想讓鐘老收自己兒做徒弟，給劇院捐了一百萬，結果直接被鐘老退了回去，連面都沒見上。”

……

可能是出于那晚對沈知歲折騰的愧疚，秦珩這些天都在公寓留宿。

助理已經習以為常，見秦珩剛開完會，就已經吩咐司機在車庫候著了。

沒想到會在電梯遇見蔣桐。

“秦先生，”蔣桐踩著高跟鞋，手攔住人，“可以請你喝杯咖啡嗎？”

眨了眨眼：“是關于你那小朋友的事。”

秦珩微一皺眉，隨即反應過來。

沈知歲那段視頻在網上傳了好幾天，蔣桐只需稍一打聽就知道。

他攏眉，又聽蔣桐繼續道：“可能是我們最后一次見面了。”

秦珩答應了。

約的是樓下的咖啡廳，直到咖啡呈了上來，還是不見蔣桐有任何反應，秦珩低頭給沈知歲發了信息，而后抬起頭，正好撞見蔣桐一雙戲謔黑眸：“在給發信息？”

秦珩沒回答，直接將手機反扣在桌上：“找我什麼事？”

蔣桐手肘疊搭擱在桌上，銀小勺慢慢攪著咖啡，垂首低啜了一口。

“聽說我喜歡的那條項鏈《星月之眼》，在的手上？”

秦珩蹙眉，突然看不懂蔣桐。

蔣桐挑眉：“你張什麼，我又不會對你做什麼。”

輕笑：“其實你不想和我相親可以早說，北城男人這麼多，想和我聯姻的多的是，又不是只剩下你一個。”

“我們也就見了幾次面，要說我對你一見鐘念念不忘也太假了，我自己都不信。”

“你也不用擔心我會對你那小朋友做什麼，同樣是生，我不會去做抹黑名聲這種事，更不會拿這種事去威脅污蔑什麼。”

“都是年人，你我愿就行了，哪來那麼多誰對誰錯？

而且憑什麼每次有這種事出現，背鍋都是生，你們男的頂多落了個風流的名聲，什麼事也沒有？”

“不過秦珩，”蔣桐角的笑意突然斂去三分，面凝重，“據我所知還是個大學生吧，我不在意你們的關系不代表別人不會說什麼。”

“你如果真的喜歡的話，就該為好好考慮。”

……

鄧嶼找過來咖啡廳的時候，蔣桐已經離開，卡座上只有秦珩一人。

“怎麼，蔣桐知道小云雀的事啦？”

鄧嶼大大咧咧坐在秦珩對面，手背抵著下，“小云雀那段視頻在群里傳了好幾天了，圈里人來人往的，不知道才奇怪吧？”

秦珩著眉心不語，腦海里只有蔣桐最后的那一句。

“秦珩，你們真的是在談嗎？”

秦珩腦中鬧哄哄的一片，他半瞇著眼睛開始回想。

秦珩沒談過，但是他見過鄧嶼邊分分合合好幾百個回合，好像每次不是因為兩人觀點不合吵架分手就是因為淡了不想繼續了。

然而落到他和沈知歲上……

秦珩微皺起眉，突然意識到沈知歲好像從來沒對自己發過什麼脾氣，也不會因為他的失約生氣冷戰。

秦珩開始困。

胡思想間，手機又有了新的信息，是沈知歲發過來的。

“沈知歲：先生，我今天晚上不和你一起吃啦，鐘老師臨時改了時間，說是今天晚上要見我一面。”

后面還有好幾個請罪的表包。

以及最后還有一句。

“沈知歲：阿辭，我有點張，聽說鐘老師很嚴格，不知道會不會罵我。”

秦珩輕笑出聲，眼角重新有了笑意。

手指向上劃，無一不是沈知歲發過來的。

“阿辭，這個蛋糕好好吃，下次見面我們可以一起來！阿辭，你喜歡吃甜的嗎？

我很喜歡的。”

“阿辭，我今天看了一部電影，你什麼時候才有時間陪我一起看電影呀？”

“阿辭，又下雨了呢。”

……

沈知歲好像很喜歡下雨天，一到天就更加黏秦珩。

喜歡趴在秦珩上，纖細手指著他的耳垂，又或者暈著水霧杏眸描繪著秦珩眉眼，糯糯地喚著他：“……阿辭。”

秦珩喜歡沈知歲拽著他的胳膊撒，喜歡綿綿喚自己。

沈知歲平時都是喚秦珩先生的，但是每次耳鬢廝磨，將所有意宣之于口時，沈知歲總喜歡喚他的小名……

阿辭。

秦珩突然覺得自己有點神經兮兮，被蔣桐的三言兩語就擾了思緒。

他們是不是在談秦珩不清楚，但是沈知歲喜歡自己是毋庸置疑的。

那麼熱依賴的眼神，怎麼可能不是喜歡？

秦珩不由自主勾起角，笑了下。

鄧嶼看見，皮疙瘩抖一地，揶揄：“小云雀的消息吧，這麼高興？”

秦珩嗯了下，神依舊愉悅，指骨在桌上輕敲，他子懶懶往后靠去：“鐘艷梅想要收做學生，約了見面。”

他下微抬：“劇團那邊你有認識的人嗎？

我想給安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