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高，實在是高！”

幾天后，北城一高爾夫球場。

鄧嶼將摘下的手套丟給一邊的球，朝秦珩豎了個大拇指，兩條大長吊兒郎當地在半空中晃。

鄧嶼側過子，上上下下朝秦珩看了好幾眼，連連出聲嘆。

“以前怎麼沒發現……”他斜昵看向秦珩。

兩人視線在空中匯。

鄧嶼嘿嘿笑了一聲：“你怎麼那麼混蛋呢。”

“世紀大渣男！”

鄧嶼下了定論。

那家網紅茶店在城東，和醫院正好是相反的方向，沈知歲只會以為秦珩是為了給自己買小蛋糕才會耽擱時間接自己，說不定還會傻乎乎激秦珩。

鄧嶼晃著大長，墨鏡已經被他摘在一旁，大片從前方灑落下來，難得的冬日暖意。

鄧嶼垂首抿了一口冷飲，細碎冰塊被他含在里，他朝秦珩怒了怒下：“不過，你真打算……這樣下去啊？”

秦珩撐著球桿，側目看他。

鄧嶼聳肩：“蔣家的事，你打算怎麼理？”

男人換了個姿勢，大大咧咧往后一靠，“我可聽說他們家對你滿意的。”

秦珩垂眼，聞言，順手將球桿丟給一邊的球，揚起一張人畜無害的笑臉：“什麼打算？”

對上鄧嶼詫異的雙眸，秦珩緩緩出一點笑意：“我可什麼也沒答應過他們。”

鄧嶼眼尾輕，末了又自嘲一笑：“虧我還擔心你會被人絆住腳。”

他托著下，目從下往上看，玩味挑起秦珩下：“不過你就不怕，有一天會翻車啊。”

“我又不是你。”

秦珩眼角起一抹笑，將鄧嶼抬著自己下的手拍開，“不可能會發生這種事。”

“那可說不定。”

鄧嶼又坐了回去。

……

兩人又打了一會球。

這邊的球場都是私人的，秦珩剛準備換了服離開，驀地卻聽見前頭傳來鄧嶼的笑聲。

秦珩好奇往外走了幾步，卻見鄧嶼正站在一個男人面前，端著一張笑臉談著什麼。

黑鴨舌帽幾乎將男人所有視線籠罩住，從秦珩方向去，正好看見男人棱角分明的下頜線，男人薄繃一條直線，好像還帶了點不耐煩。

秦珩稍揚起眉角，抱著雙臂靠在一邊。

對面的陸朝剛一抬頭，視線就猝不及防和秦珩撞上，雙方同時愣了下，不過又同時收回目。

正好經紀人將海報送了過來，賠著笑臉站在一邊點頭哈腰，來來去去都是車轱轆滾著幾句話，無一不是在打探鄧嶼和陸朝的關系，又時不時向陸朝使眼。

那邊陸朝已經大筆一揮，在海報簽下自己名字。

男人目清冷淡漠，半晌都沒有多余的表。

在經紀人再三提醒下，陸朝終于不不愿憋出一句話。

“謝謝鄧先生的喜歡。”

他眉骨微垂：“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陸朝你……”經紀人不甘心罵了一句，對上鄧嶼又是一張笑臉。

“我們小陸年輕不懂事，鄧先生您多擔待。”

……

直到兩人從拐角離開，秦珩才走了出去，目從海報上龍飛舞的兩個大字上掠過，摟著鄧嶼肩膀戲謔笑出聲。

“看不出來，您老還追星？”

“……追什麼星啊！”

鄧嶼將海報折了一折，“還不是鄧月那個小丫頭片子，小小年紀不學好，盡學著人追星。”

“上周我不小心將陸朝的簽名海報弄臟了，小丫頭差點將整個屋頂掀起來，這不……”

鄧嶼努，“給賠罪呢。”

鄧嶼拈酸，嘀嘀咕咕道：“還好今天剛好見了，不然回去還不知道怎麼和我鬧。”

“現在的小姑娘怎麼回事，我在這個年紀都換了好幾個朋友了。”

半天沒聽見秦珩說話，鄧嶼狐疑低下頭，輕撞了撞他胳膊：“想什麼呢？”

又嬉皮笑臉將手肘搭在秦珩肩窩上：“剛才忘了給你也要一個簽名，不然還能送送你家那小姑娘。”

秦珩終于有了反應，男人懶懶抬起眼，恬不知恥回絕。

“不用了，我家小姑娘只喜歡我一個。”

……

那邊經紀人好不容易追上陸朝，逮著人又是好一通說教，末了又著下笑道。

“陸朝你跟我句實話，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鄧嶼今天會過來？

怪不得你前兩天那麼拼命將剩下的戲份拍完，還眼跑到這里吹冷風，難得你終于想通了！”

“鄧嶼手上的資源可是不，等下次見面時你可以找他好好聊聊，聯絡聯絡也是好的。”

經紀人亦步亦趨跟在陸朝后，喋喋不休。

陸朝面一沉，他先前本就不認識鄧嶼。

想到等會可能會見到的人，男人的臉才終于稍稍緩和了些，他不悅斂眸，快步離開將經紀人拋在后面。

……

秦珩過去A大的時候，他眼里那個只喜歡他一人的小姑娘正在圖書館筆疾書。

沈知歲學的是金融，期末要記的重點不。

秦珩打電話過去的時候，沈知歲正好在和高數題較勁，以至于上了車還抱著一疊草稿紙。

才在鄧嶼那邊夸下海口的秦珩一抬頭，就看見沈知歲正低頭咬著筆頭，雙眉擰一個川字，和一高數題大眼瞪小眼。

還世紀渣男呢。

連高數題都比不上。

秦珩不滿輕嗤一聲，長臂一將人攬了過去。

沈知歲哎呦一聲，又試著推開人拒絕：“先生，我題還沒做完。”

“……什麼題？”

秦珩不容置喙將人摟在懷里，又出手去撈剛被丟在一邊的練習冊，被圈出的地方正好是一道函數題。

秦珩微皺眉，從沈知歲手心拿過鋼筆：“我試試。”

題目難度不低，秦珩換了好幾種解法最后才將正式答案算出，他自己倒沒什麼，倒是沈知歲一臉的驚嘆。

“先生，你居然還記得這個！”

出聲慨，趕忙將秦珩的解法抄在一邊，嘟囔著，“換作是我畢業這麼久，肯定早就忘了。”

筆尖在紙上發出聲，車子卻陷一種莫名的安靜，秦珩眸漸沉。

沈知歲未覺，埋頭抄著解析。

“歲歲。”

秦珩終于出聲。

沈知歲不明所以揚起頭，一抬眼就對上秦珩一雙似笑非笑的眸子。

秦珩勾，略帶薄繭的指腹慢慢住孩的下，修長手指緩緩往后移去，輕而易舉住沈知歲的后頸。

他輕近孩耳邊：“你是在嫌棄我老嗎？”

沈知歲捂著耳朵躲開。

秦珩攥住人手腕，傾過去。

擋板隔絕了后面所有的旖旎。

……

原本訂好的晚餐自然錯過了，等沈知歲迷糊著從床上醒過來時，天已經完全變黑，星朗辰點綴了夜空。

秦珩還在睡著，男人呼吸綿長。

沈知歲著手機按亮屏幕，正好看見薛青三個小時之前給發來的微信……

“歲歲，我幫你借到禮堂的鑰匙啦！”

“不過后勤老師說了，鑰匙八點之前得還給……”

黑暗中，沈知歲輕彎了彎角，回了句謝謝。

正好靜到邊的人，秦珩半睜開眼，憑著直覺將沈知歲直接撈了過去，他聲音還沙啞著：“……誰？”

大手又在孩茸茸發頂上了。

“一個學姐。”

好不容易借到鑰匙。

沈知歲興反手將人抱住，眉梢眼角都帶著雀躍。

秦珩迷迷糊糊應了一聲。

沈知歲抬頭看了秦珩好幾眼，趴在秦珩肩頭，小小聲在他耳邊低語。

“……先生，下周六晚上，你可以早點去學校接我嗎？”

……

夜漸漸取代了白日暖，空曠無人的球場上只剩下無邊的冷風，刮的人臉生疼。

小助理戰戰兢兢往外面探了一個腦袋，最后還是慢吞吞挪了過去，輕喚了一聲“陸哥”。

陸朝還是保持剛開始的樣子，只是手邊的咖啡早就失去溫度，冷冰冰的在空中凌。

經紀人早就離開，臨走之前又順手將助理提留過來，好盯著陸朝。

小助理覷著陸朝的臉，斟酌著將人勸回：“陸哥，我們還是……進去吧。”

晚上的球場空無一人，連著寒風都多了幾分瘆人。

小助理幾乎將腦袋藏在圍脖下邊，剛出來這功夫，他手已經凍僵，也不知道陸朝是怎麼堅持在外面坐上一天的。

“這個點……也不會有人過來了。”

他小小聲補充了一句，未料陸朝真的聽了進去，男人抬頭看向他，古井無波的黑眸難得泛起一點漣漪。

他低低彎了下角：“……是嗎？”

助理連連點頭，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助理竟然在陸朝臉上看見一抹苦，不過又很快散去。

下一刻，陸朝已經推門進屋。

屋子開著暖氣，暖烘烘的氣息迎面撲來，倒是陸朝多了幾分不適應。

助理亦步亦趨跟了過去：“陸哥，張哥剛電話給我，說是陳導那里有一個公益短片，問你要不要接？”

陸朝頭也不回：“拒了。”

助理“哦”了一聲，“張哥也是這麼說的，就一個小公益短片，聽說主角還是一個新人，是贊助商臨時塞進來的，好像是林什麼……哦對了，林渺！”

助理恍然。

卻見前邊大步流星的男人突然停下腳，陸朝猛地回過頭：“你剛剛說……什麼？”

“林，林渺啊。”

助理面白了幾分，以為自己說錯話，“聽說還是盛易集團的大小姐。”

盛易集團就是這次公益片的贊助商。

男人寒冰似的一張臉終于有了裂痕，嚇得助理一個哆嗦，以為陸朝被什麼東西附了。

陸朝眼底難得有了笑意。

“和張哥說一聲，短片我接了。”

“還有，先別公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