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歡宗和無定宗早已擬訂好道大典的賓客名單,趁著各宗修士都還待在駐扎地,他們趕派發邀請函。
因為兩宗從未遮掩,有關這場道大典的消息早已傳開,如今收到邀請函,各宗修士毫不覺得驚訝,但還是難免慨幾分。
“誰能想到有朝一日無定宗居然要忙著張羅道大典一事?”
是的,誰能想到。
時間稍微倒退些許,即使是衡玉和了悟這兩個當事人也想不到,更不敢想。
在駐扎地修整幾天,各宗陸陸續續乘坐飛船離開。他們在駐扎地待了漫長時間,就算要趕去合歡宗參加道大典,也要先回趟宗門理宗門事務,備好賀禮后再趕去合歡宗。
合歡宗這邊也要離開。
這數十年時間,合歡宗派遣上萬名弟子趕赴西北之地,能夠安然回合歡宗的不過一千來人。宗門有太多殘局需要收拾,衡玉為宗門長老,也要跟著飛船一道回去,順便在宗門里準備道大典。
衡玉把這個消息告訴了悟,了悟耐心地幫描眉:“貧僧這邊可能要兩個月后才能啟程趕往合歡宗。”
比起合歡宗,無定宗所面臨的局面要更為嚴峻。了悟不僅要收拾宗門的殘局,還要讓西北之地的百姓休養生息,更要清理零散逃竄的邪魔、凈化邪魔之氣。
衡玉認真點頭,表示自己把他的話記下來了。
的作幅度有些大,了悟手一抖,剛剛還完好的眉型頓時毀了一半。
衡玉掃銅鏡一眼,眉梢微挑,擺出一副恃寵而的嫌棄模樣:“都怪你,了悟師兄你的畫眉技還需要再多練練啊。”
“是嗎?”了悟用指腹慢慢抹掉多余的痕跡,溫聲道,“那主今日就別出門了。”
衡玉用食指勾起他的下:“你在勾引我嗎?”
了悟失笑:“現在是白日。”
衡玉斜睨他一眼:床帳可是已經換深,還是你親自去買親自換上的。
了悟讀懂的眼神,抬手輕的臉頰:“你需要休息。貧僧剛剛那話的意思是,今日別出門了,讓貧僧幫你多畫幾遍眉練得練些,到道大典時可以親自幫你上妝。”
徹底想歪的衡玉艱難轉移話題:“道大典那時正好是合歡花的花期,我帶你好好逛宗門。”
了悟眉眼含著笑意,面上一本正經點頭,哄道:“好。”
當天傍晚,合歡宗啟程離開駐扎地。弟子們陸陸續續登上飛船,臉上滿是終于要回家的喜悅,衡玉抱劍站在飛船前方,被他們的喜悅所染,也跟著笑。
大家早已迫不及待,又有化神修士全速趕路,只花了半個月的時間,衡玉他們一行人順利抵達宗門。
才下飛船,他們就到留守后方的長老和同門們的熱烈歡迎。
歡迎過后,掌門公布犧牲名單,那縈繞著整個宗門的喜悅覆上霾,不的弟子們都在小聲啜泣。
犧牲已經造,這番悲傷在所難免,掌門等他們的緒平復過后,公布道大典的消息,還充分榨勞力,把籌備任務一一安排下去。
衡玉站在旁邊聽了半天,小聲問游云:“師父,這是不是太隆重了。”
這還是第一次知道道大典的細節。之前萬事不心,什麼都由了悟跟著推進。
游云語重心長:“徒弟,你不覺得你這番慨來得太晚了嗎。而且為師答應過你,會給你舉辦一場全修仙界最盛大的道大典,自然不能食言。”
游云很偏這個徒弟。
最開始他收下,是因為掌門師兄一直在耳邊念叨他該收些徒弟,給寧榆峰增添人氣。他實在被念叨得心煩,便胡點頭答應下來。
沒過多久,南洲某個小城鎮里傳來消息,居然有元嬰期邪魔藏匿在暗為禍一方。
那時候游云剛剛出關沒有多久,日子過得悠閑自在,本著為掌門師兄分擔、免得掌門師兄太苦太累撂擔子不干的想法,游云離開宗門前去斬殺邪魔,正巧救下個冰靈的小。
這個小只有四五歲大,因為邪魔了孤兒。無家可歸,他缺個徒弟,詢問過的意思后將帶回合歡宗,給提供最好的生活和修煉資源。
但那時,游云對并無偏,只是在盡一位師父的責任。
直到不小心走火魔,開始主與他親近。
他其實……不太會與人建立親關系,面對徒弟的親近,只會尷尬地給提供一堆修煉資源,以此來表示自己的親近。
再到后來,他發現自己的徒弟分外深義重。
他這漫長一生見慣薄寡義之人,越是如此,越覺得這樣很難能可貴。于是就忍不住偏袒、忍不住心疼。
游云抬手衡玉的頭發:說實話,合歡宗里有哪個長老或弟子不喜歡他徒弟呢,他們每個人都是心甘愿參與到道大典的籌備之中。
衡玉沒到游云的心思,只是安靜看著結下任務反倒興高采烈、沒有結下任務反而拉著一張臉的長老和弟子們,許久之后微微一笑:實在是越來越喜歡合歡宗了。
等掌門話音落下,衡玉才發現這場道大典沒有任何需要忙的地方:“……所以我只需要安安靜靜等著道大典開始?”
掌門笑得格外溫雅,一臉&039;你想多了&039;的表:“大家都忙著籌備道大典了,宗門事務總得有人幫著我打理吧。”想清閑是不可能清閑的。
得,最累的事在這兒等著呢。
修士的道大典,其實并不像凡間一樣擁有那麼多繁文縟節。但不知道了悟是怎麼通的,一系列流程都變得復雜起來。
整個宗門漫山遍野都是紅。
幽冥宗的賓客趕到時,被這片灼眼的紅驚呆了。只是前后腳的功夫,道宗的人也順利趕到。
道卓穿著最儉樸的道袍,手中挽著拂塵,順的長發全部束起,以木簪固定,頭戴月冠,容冷淡而拒人于千里之外。
凝視著這漫山合歡花盛開的景致,道卓神有些怔愣,恍惚想起曾經有人不斷在他耳邊念叨:“合歡花海盛開時,宗門最為熱鬧。你以后游歷大陸,可以來合歡宗游玩,沒有人會不喜歡我們宗門的。”
這道聲音清晰得好像就在昨日,道卓走下飛船,丟下他的同門,慢慢在合歡花海間穿梭。
天尚早,合歡宗很多弟子都在林間嬉鬧,或是采集合歡花去做催藥,或是打鬧練舞。
有些弟子注意到道卓的容,那雙會說話的眼睛滿是瀲滟秋水,朝他暗送秋波。
其中一些膽大的更是不顧他周散發的冷意,想上前跟他搭訕。
道卓突然覺得說得沒錯。
就是合歡宗最典型的妖。
勾引人、撥人心的法子,甚至是穿打扮,都帶著這些年在合歡宗生活時烙印下的痕跡。
他喜歡那樣的,自然也無法討厭這樣的合歡宗。
想到這,道卓臉上慢慢浮現一抹笑意。
“道道友?”旁邊林子突然傳來一道清脆的聲音。
道卓順著聲音來看去,抬手做了個道禮:“原來是道友。”
衡玉剛從魔鬼掌門手底下逃,現在心很明,瞧見這位故人,起了幾分談,含笑行禮道:“恭喜道道友晉元嬰期。”
“僥幸罷了。”道卓說。
“道道友怎麼一個人在林間行走。”衡玉問道,按理來說道宗的人剛到不久,現在應該還在安置住中。
道卓:“想隨便瞧瞧。”
他的目在衡玉上停頓兩秒,在覺得不適前又迅速別開。
很早之前在平城,他與這位道友有過不接,見證識過是如何攻略那位佛子的。
——讀佛經,編寫佛經小故事,對佛理信手來,甚至……愿為那位佛子學習晦的梵文。
一位驚才絕艷的子甘愿做到這種程度,道卓覺得,了悟佛子被打也屬正常。
相較來說,慕歡對道法毫不興趣,每次見他耽于研讀道經不理就會耍小脾氣,經常惹出禍端要他幫忙收拾爛攤子。
還濫,一邊勾著他,一邊又毫不掩飾自己對佛子的覬覦,喝醉時還會跟他分的史,酒醒后卻咬死不認。
他從一開始恥于與糾纏,到后來被折騰得沒了脾氣,再到后來為惱為笑,為輾轉反側。
真奇怪,他是怎麼被打的?
“這件事本就不需要這麼多邏輯。”衡玉說。
換另一個人這麼對道卓,難道他還會心嗎?衡玉覺得不會。
之事,冥冥中自有緣法。
有些人彼此只對視一眼,便注定此生糾纏。道卓會為慕歡的任務對象,這本就說明他們的緣法早早定下。
聽到衡玉的聲音時,道卓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把心中疑說了出來。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起來。
這個笑容襯得他格外澄凈,好像萬事萬在他眼里都剔沒有霾,他還是那個不知世事坎坷、不識恨滋味的年道士。
看了他幾眼,衡玉好像猜到為什麼在門任務結束后,慕歡不再與道卓糾纏下去。
——他太干凈了。慕歡沒對他時,可以放肆讓自己去破壞這種干凈,等到真的上了心,反倒有些舍不得了。這麼干凈的人,在慕歡這一生中,怕是獨此一份。
可惜,斯人已逝,再多的猜想都只能是猜想。
想到這里,衡玉的談淡了下去,正好道卓還想繼續閑逛,兩人分道揚鑣。
剛走出合歡樹林,衡玉心跳加快幾拍——這種異常是同心鎖帶給的。
算著時間,了悟也差不多該趕到了。
正想著這個人,后突然傳來悉的暗香,伴著悉的腳步聲。
衡玉往后倒退幾步,穩穩被了悟從后摟住。
心心念念的姑娘終于被他攬懷中,了悟滿足地喟嘆一聲。
衡玉手去扯他的僧袍袖子:“我的道終于到了。”
了悟靠近耳邊:“是的,因為你在這里。”
兩人的作間著難以言喻的親,了悟幫拂去肩上的合歡花瓣,說:“主從合歡花林里走出來時,非常漂亮。”
衡玉笑哼道:“是我漂亮還是合歡花林漂亮?”
“主覺得呢。”了悟將問題拋回給。
“我怎麼覺得重要嗎。”衡玉半是好笑半是嫌棄地從他懷里鉆出來,轉正面看他,“你剛剛的回答我很不滿意,今晚就讓你滾去睡書房。”
了悟歪頭想了想,邀請:“一起?”
“……”衡玉狠狠瞪他,“我很嚴肅。”
了悟也擺出一副很嚴肅的模樣,以一種鄭重而虔誠的語氣道:“貧僧亦如是。”
衡玉覺得他這個模樣真的太可了,于是毫無原則改口:“行吧,一起。”
大大方方牽住他的手:“我的了悟師兄,走,我帶你回我們的婚房。”
說是婚房,其實就是常年住著的那個院子:)
只不過為了接下來的道大典,院子經過一番微調,每一擺件都著熱鬧喜慶。
的喜服由合歡宗這邊置辦,但首飾全部是了悟托人送來的,分門別類裝了幾個匣子,款式多到讓人犯選擇恐懼。
“你若是嫌麻煩,貧僧慢慢幫你搭配。”了悟說。
距離道大典開始還有十日時間,足夠了。
“了悟師兄,你很閑嗎?”
“對你的事,貧僧素來有十足耐心。”
他心甘愿在上耗費時間和心力。
凡所求,如他所有,皆盡奉上。
衡玉笑著在了悟角啄一下,給予嘉獎:“我的事不急,我們去看另外的東西吧。”
“看什麼?”了悟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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