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帳暖生香,銀鈴搖。
湫十在極致的暈眩里,從嚨里出一聲小般的哽咽,腳趾頭蜷起來,無聲了下去。
秦冬霖輕輕松松將抱起來,驚慌失措,胡地撲騰,聲音早不復先前清脆:“不要了不要了,秦冬霖……”撓了他一下,“我知道錯了嗚。”
秦冬霖下頜抵在圓潤的肩頭上,一眼過,山巒起伏,不勝收,雪一樣的。
男人無聲啞笑,想,這怎麼忍。
“真不要?”他們親昵的依靠在一起,發如沉墨滴深水,頗有種抵死糾纏的意味,小妖怪骨架小,上也不多,輕而易舉就被他完完全全攏在懷里。
湫十嗅到了一線生機,可憐地揚著一頭海藻般的發,抬頭去看他。
漉漉的杏眼,眼尾泛著星點態的紅,說不出的令人心。
“真的。”討好地湊過去親了親他的角,之前張牙舞爪的囂張氣焰早就偃旗息鼓,半痕跡都未曾留下。
乖得很。
秦冬霖眼底沉著化不開的/,他骨節分明的長指落到臉頰一側,將汗的鬢發別到耳后,作和聲音一樣溫耐心:“你方才說,想將我綁起來?”
察覺到他話里不似作假的躍躍試,湫十子僵一瞬,而后手腳并用掙開他,警覺地往床沿,“我沒有,我真沒有。”
半晌,湫十被秦冬霖不費力地捉回來,長長的發將白玉般的遮蓋,流水般的蜿蜒下來,黑與白,再襯著一地散的喜慶紅,像是一池能人徹底溺進去的春水。
“跑什麼。”秦冬霖指腹挲著纖細的手腕,一下輕一下重,不不慢,刻意逗弄人一樣,清如冷泉的聲線中甚至還帶上了些微散漫的笑意:“我又不綁你。”
現在的形,跟湫十想象的形,完完全全是兩個樣子。
賠了夫人又折兵。
尾還只看到了一條。
湫十兩條玉藕似的胳膊虛虛地環著秦冬霖的頸,杏花眼,芙蓉面,即使輕紗微褪,給人的覺也是難以言說的干凈和無辜,像一塊無暇玉,總能無意識的勾著人一遍一遍重復刻下烙印。
秦冬霖垂著眼,琉璃似的瞳孔里蓄著微,他看著那雙好看的眼,道:“宋小十,藥效還未散。”
這一聲,宛若在宋湫十眼前炸開一大捧煙花。
湫十定定地看著他,須臾,纖細的手指頭著,幾乎是不由自己控制地上他勾起的,拔的鼻梁,以及冷白自然垂下的眼瞼。神思在清明和沉淪中艱難掙扎。
晶瑩的指甲落在秦冬霖的結上,克制不住地“嗚”了一聲,指尖像是被燙到了似的蜷起來,艱難道:“你耍賴,用魅算什麼——”
皮相極好的男人笑起來格外好看,他拉過青蔥似的指尖,放在自己邊點了點。
“宋小十。”
他格外通達理地提了提從肩頭落的輕紗,緩聲道:“我不你,你說不要就不要,好不好?”
在他尾音落下的一剎那,湫十甚至恍惚間都能看到他背后那招搖的九條銀長尾。
九尾狐的魅,用在床上,誰也無法想象會是怎樣的形。
湫十覺得,會死。
男人眉骨深邃,長指抬了抬的下,聲音要多迷人有多迷人:“要不要?”
皎月般澤的長尾將兩只手腕圈著,尾尖撒似的挲的指骨,秦冬霖頂著那張幾近無可挑剔的臉,重復著又問了一遍:“想不想要我,嗯?”
話音甫落,湫十傾,無措地上了他緋的,聲線著:“要,要的。”
秦冬霖滿意地提了提的腰,垂眸了的角,輕笑著喟嘆:“好乖。”
“我們宋小十。”
“怎麼這麼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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湫十醒來時,天已經大亮。
曉殿里,兩家的父母還等著新人敬茶。
湫十被他鬧醒來的時候,眼睛只睜開一條,一邊下意識地往里,一邊困意惺忪地低喃,咬著含糊的調子,央央地求:“不來了。”
一睜眼,看到的是冠楚楚,皎波清月似的男子,珠簾外,明月和侍端著盥洗盆垂首斂目,不知等了多久了。
湫十腦子轉了一下,反應過來今天還有事沒做。
人清醒了,有些不堪目的記憶也一下子沖進腦海。
從塵游宮到曉宮,不長不短一截路,湫十從始至終繃著臉目不斜視,蘆葦仙和明月跟著也不敢出聲,心中一個接一個疑問冒出來,不明白怎麼還有才婚一日就鬧別扭的小夫妻。
路過一座水亭,踏上一條鵝卵石小道,秦冬霖順勢牽了湫十的手,他問:“還生氣?”
湫十將手往回,卻還是被他虛虛住了尾指。
“昨日那藥,是不是你放的?”秦冬霖隔空傳音,噙著笑問。
湫十無話可說。
藥是放的,尾是要看的,可被修理得慘兮兮的也是。
撇了下,看向春風滿面,風華無雙的男子,眼睛黑白分明,突然道:“秦冬霖,你還記得從前麼。”
“那個時候,真的。”說得煞有其事:“我們進鹿原境之前,三兩個月才見一回,那時候,你話可了,清清冷冷,隨意往哪一站,哪就空出來一片。”
秦冬霖清冷,從小到大,即使跟伍斐和宋昀訶,也是做的多過說的,話得令人擔憂,只有被宋湫十的各種英勇事跡鬧得煩不勝煩的時候話才多點,但也大多都是“你能闖點禍嗎”或者“下次出事,別說認識我”這樣堪稱絕的話。
這樣想來,他確實變了不。
雖然對別人還是一如既往的冷淡,可至會陪鬧,哄笑。
這話落在聰明人耳里,便輕而易舉的回歸了它本的意思。
“嫌我吵?”秦冬霖眼尾微掃,問。
湫十神認真地點了下頭,道:“才惹了我,你就說這麼多話,我會覺得你想跟我打架。”
朝他晃了晃自己瑩白的小拳頭:“小心點你,別被我揍。”
活寶樣。
為了顧忌小妖怪那點岌岌可危的臉皮,接下來的一路,秦冬霖都沒有再說話。
曉殿,阮芫和秦,宋呈殊和唐筎在正殿坐著說話,手邊各奉上一盞香茶,不遠,宋昀訶伍斐等人也圍了一桌。
敬茶沒什麼講究,阮芫和秦都將湫十當自己的孩子看待,唐筎看秦冬霖也是一百個滿意,只是湫十改口父親母親的時候,殿還是不可避免的安靜了一瞬。
“誒,誒!”阮芫喜不自勝地應,從凝脂似的手腕上褪下一個玉鐲,到湫十的手心中,笑道:“我想了想,你們如今什麼也不缺,那些稀罕的東西只怕是見慣了,也看不上眼,只有這鐲子還算有些特殊——這是冬霖太主母那一輩傳下來的,一路落到我手里,今日我再傳給你,算份好的祝愿,希你和冬霖兩個今后相互扶持,白頭共老。”
湫十將鐲子套到了手腕上。
下意識地問邊的人,聲音很甜,一雙黑白潤澤的眼里全是亮閃閃的笑意:“好看吧?”
秦冬霖目落在勾起的角上,聲音不由自主和了幾分:“好看。”
不遠,伍斐看得嘖嘖稱奇:“看看,這了婚的男人就是不一樣,無師自通就學會說人話了。”
昨夜宋昀訶和伍斐都替秦冬霖擋酒,前者酒量不行,幾碗醒酒湯灌下去,現在腦子鬧糊糊的疼,他抬了抬眼,道:“我看你是太久沒跟秦冬霖切磋,忘了被他下死手的滋味了。”
等湫十跟著阮芫等人離開,相的一桌人便圍在一起。
伍斐就等著這個機會呢,他笑道:“來來來,岳父岳母的茶敬了,秦君是不是還忘了件事?”
陸玨是主城的人,相對而言,對秦冬霖的畏懼并沒有長廷那樣深刻,此時也難得跟著起哄:“我們君從天明等到現在呢。”
秦冬霖活了這麼多年,從未過誰一聲兄長。
這麼多雙擺明了看戲的眼睛。
他沉默了片刻,手掌隨意地落在桌邊,道:“宋昀訶比我小三個月。”
“誒,這個時候,甭管年齡大小,小十喊什麼,你不得跟著喊什麼?”伍斐看熱鬧不嫌事大,他笑著道:“趕快的吧秦冬霖,別磨蹭了,茶都給你備好了。”
秦冬霖一瞥,果然有個從侍輕手輕腳端著一壺熱茶走進來。
真行。
秦冬霖看了眼宋昀訶,不知怎麼,眼前頓時浮現出昨晚小妖怪被欺負得哭哭唧唧,一邊泣著咬手指一邊揚言要將他揍得鼻青臉腫的樣子,清水幽潭一樣的眼眸里突然現出點暖。
那麼好,天天小太一樣圍著他轉,他不喜歡說話,就多說,他不笑,就總逗他笑,看似沒心沒肺,其實比誰都會溫暖人。
這樣一想,這聲兄長,也不算很難出口。
秦冬霖拿過茶盞,從茶壺里倒到七分滿,整套作不疾不徐,如行云流水般流暢,他垂著眼,將茶盞遞到宋昀訶跟前,道:“兄長,請用茶。”
說完,他了下鼻梁骨。
其他幾人笑得不行。
宋昀訶心總算舒暢了點,他接過茶,也一本正經抿了一口,聲音里有揶揄笑意:“我還以為等不到這一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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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冬霖回塵游宮的時候,湫十還沒回,一問,才知阮芫和唐筎要留著用晚膳。
屋里燃著暖融融的合歡香,香味并不濃烈,淡淡的恰到好,窗牖下,幾叢蘭草葉片舒展,開得正好。
蘆葦仙著一張長長的單子進來,道:“這是賓客們的禮單,加急整理出了一些頂級世家的,剩下的還在慢慢核對,東西都已庫,請君主過目。”
秦冬霖接過來,從上到下隨意掃了幾眼,目頓在了其中某一上。
上面赫然寫著。
幽恒珠一枚。
幽恒珠,外人聽著可能都不知道是什麼東西,那些世家送禮,一個比一個出手大方,各種稀奇古怪的東西都有,甚至還有不送撞重復的珍寶,可唯獨這一樣,世無其二。
一看,秦冬霖心里就有了數。
世界樹送的。
幽恒珠,說通俗點,就是送子珠。
子嗣這種東西,從來都是靠緣分,特別是像妖族,越頂級的脈,就越難誕生子嗣。像秦冬霖和宋湫十這樣的,子嗣這方面都沒人提,從昨天到今天,兩家的長輩都看開了,一切隨緣,來了就皆大歡喜,不來也不強求。
不可強求變可以強求。
這送子珠,是只有世界樹才能送出的大禮。
也代表著,他們一定會有一個孩子,就看什麼時候用這珠子。
秦冬霖倚在窗邊,竟想象不到那樣小的一個人,那樣平坦的小腹一點點鼓起來的樣子。
這對現在還一心想著穿漂亮子,染漂亮指甲,抹漂亮口脂的小妖怪來說,無疑是一件極其可怕的事。
是那種是聽一聽,就要被嚇得花容失的程度。
秦冬霖想到才晃著玉鐲問自己好不好看的模樣,倏而勾了下,將禮單放回蘆葦仙手中,道:“都存著吧,將私庫鑰匙給帝后。”
作者有話要說:這章同樣有點考驗我的水平,茍得小心翼翼。(畫七嘆氣,生活不易)
評論前五十,發紅包。
晚安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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