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今夜的臨安城格外熱鬧，從天闕街頭到街尾，人頭攢，熙熙攘攘，左右兩邊高高的酒樓上，年輕的錦公子和蒙著面紗的千金姑娘倚在刷了紅漆的欄桿上談笑肆意，那等場面，比一年一度的天臨節還要熱鬧些。

湫十和宋昀訶并肩走在街上，前者秀發如瀑，臉頰邊的兩小綹黑發織了長長的發辮，原本就長了張小小的臉，這樣一來，顯得更稚俏皮，像極了瞞著大人跑出來湊熱鬧的小妖。

宋昀訶帶著繞著擁的人走，符玉齋坐落在臨安城的中心地域，天闕街的盡頭，門庭大敞著，左右有著得宜的侍從頷首微笑，迎接賓客。

到了這里，人反而了。

因為夜里的這場拍賣會，符玉齋從白天開始就停止了一切靈寶易，等到夜幕低垂的時候，才陸陸續續有人進去。

想進拍賣會，得辦不手續并拿到符玉齋發放的特殊扳指，經過門口侍從們的核驗，確認無誤后才會被放行。

簡而言之，你得證明自己有雄厚的財力，能夠拍賣得起拍賣會場里的東西，并且據這個，符玉齋會將前來參加拍賣會的賓客分為三批。

發放白扳指的坐在大廳中連排的環形座椅上，這一類最普通，人數也最多，他們的目標大多是對修煉有裨益的靈草靈藥或者低中階靈寶武，當然，也有一些不愿意姓名的厲害人混在其中，湊個熱鬧撿個。

發放橘扳指的財力雄厚一些，多是本地的大家族，跟符玉齋長期有合作往來，他們會坐在拍賣會的前沿，意向是對家族后輩有利的功法笈，或者能幫助家中長老突破瓶頸的天才地寶。

拿到紅扳指的就不用多說，都是千里迢迢從六界各地趕過來，專程奔著海底境出的寶來的，他們被安排在拍賣場的正上方，一個個裝修典雅的包間里。

不出意外，湫十和宋昀訶被侍從攔在了門口。

宋昀訶在被湫十扯著來的時候，就做了相應的準備，他從袖袍中取出一塊令牌，遞給守門的侍從，那名侍從朝他欠，道:“貴客稍等。”

侍從后的小鄭重地捧著那枚腰牌進了符玉齋門。

湫十邊陸陸續續有人進去，對這一幕見怪不怪，這幾日朝著符玉齋出示份牌的人有不，四海八荒什麼家族門派都有。侍從無法辨別真假，為了防止來者渾水魚，一旦遇到這樣的況，都要請示長老。

沒讓他們等多久，一個材矮胖的管事模樣的男子步履匆匆地走了出來，后跟著方才進去的那名小。

男子拱手，朝著宋昀訶和湫十行大禮:“下臣符玉齋康如海，見過公子，見過小姐。”

頓時，許多道目似經意，似不經意般落在兩人上，有人意味深長地用眼神流，似乎在說:看，又來了一個。

宋昀訶習慣了這樣的目，只朝著康如海頷首，示意他起來帶路，湫十就沒這麼老實了。抬眼，笑盈盈地與方才看過來的人對視，眉目彎彎，還出小半顆帶著稚氣的尖牙，十分真心誠意，以及明目張膽。

這一遭下來，再沒有人看他們。

宋昀訶見了無數次這樣的形，但每一次看，都還是哭笑不得。

“明明不是小孩子了，怎麼還是這麼孩子氣。”他搖頭，示意湫十跟上。

“好幾張面孔。”湫十輕飄飄收回目，笑起來像一朵小小的太花，“別人看我，我就非要明正大看回去，遇到暗地里嘀嘀咕咕的人，我就非要當面說回去，這樣他們一傳十十傳百，都知道我不好惹，就不敢再看我，嚼我的舌。”說完，側首補充一句：“至當著我的面不敢。”

的模樣太坦，言語太無畏，宋昀訶失笑，一時之間竟無話可應。

康如海在前面引路，等到沒人的地方，他停下來，扭頭問宋昀訶和湫十：“君，姑娘，需要前往樓上的雅間嗎？”

康如海有些拿不準現在年輕一輩的想法，這幾天，不顯貴家族的爺小姐前來預定雅間，但也有份顯赫的家族并不看重這個，執意要坐在拍賣場中的，所以在做出安排前，開口問一問最妥帖。

秦冬霖怕吵，肯定不會坐在下面的拍賣場上。

湫十嗯的一聲，觀察了一下位置，道：“找一個朝南的雅間，要第一時間能看到報價的。”

面對兩位主城的主人，康如海態度格外謙卑和藹，他很快通過留音玉安排了什麼，沒過多久，就有段婀娜的侍端著銀盤上前欠行禮。康如海拿起銀盤上的琥珀靈戒，遞到宋昀訶跟前，道：“這是我們符玉齋的一點心意，是一件中級靈寶，憑借此戒，公子和姑娘日后凡在符玉齋消費，一律按九五折算。”

像主城這樣的龐然大，出手就是大手筆，九五折意味著讓出了百甚至上千萬的靈石，已經是非常實惠的價格了。

宋昀訶想手去接，被湫十搶了先。

琥珀小巧的靈戒落在溫熱細膩的掌心中，流著水一樣的澤，湫十手掌緩緩收攏，虛虛握一個小小的拳頭。

宋昀訶深深看了眼異常積極，一反常態的湫十，從善如流地開口：“符玉齋的心意，主城收下了。”

“帶路吧。”

主城君的份不論拿到哪，都是最管用的通行牌。

沒過多久，湫十和宋昀訶坐到了朝南的雅間里，雅間不算大，但該有的都有，凳椅，茶，擺件素雅整潔，面前則是一整面明的特制墻面，人坐在房里，居高臨下往下看，可以清晰地看到拍賣臺上的形。

外面的人看不到他們，但他們可以毫無顧忌的看清楚想看的一切。

墻角邊還掛著一個特制的拍賣靈寶，可以第一時間將拍賣師的聲音放大了傳到他們的雅間里。

湫十坐下后，就將腰間的留音玉取了下來。想了一下，覺得以秦冬霖的格，現在怕是還沒有徹底消氣，不見得會搭理，于是退而求其次，聯系了伍斐。

伍斐那邊很安靜，也在雅間里坐著。

“我們到了。”湫十看了一眼門口掛著的牌子，補充道：“在地字一號。”

一刻鐘后，伍斐一個人著高的鼻梁骨進來了。

后面跟著眉骨低，神涼薄的秦冬霖。

湫十察覺到氣氛不對，瞅了瞅秦冬霖，而后將疑問的目投到伍斐的臉上。

這三個人一見面就跟小孩似的，宋昀訶一慣沉穩，不跟他們胡鬧，現下眼也不抬，為他們一人倒了一杯熱茶。

“方才來的時候。”伍斐將他那柄寶貝得不行的玉扇收起來，點了點秦冬霖，“我們跟云玄面了。”

“差一點就沒控制住場面。”

猝不及防聽到這個名字，湫十驀的抬眸，問：“他來做什麼？”

眉尖攏了攏，朝那面明的水晶墻看，是真有些不明白了：“一個小境能出怎樣的寶貝，讓天族三小仙王都湊上來哄搶。”

“真有寶貝的話，我怎麼沒得到半點風聲？”

他們會來拍賣會，是因為人恰好在此，秦冬霖又需要大量靈給劍靈療傷，想著一運氣，湊一場熱鬧，可云玄他，天族和主城萬萬里之遙，他來做什麼？

宋昀訶也停下作看過來。

“別想太多。”伍斐迎上兄妹兩的目，道出原因：“這會月初了，月底宋伯父生辰，天族會來人也不奇怪。”

“至于為什麼會來拍賣會。”他意味深長地看向湫十：“天族那個小天也來了。”

湫十頓時懂了。

說起這個小天，那也是年輕一輩中鼎鼎有名的人，難纏程度和湊熱鬧程度跟宋湫十不相上下。

是天帝膝下，兄長是九重天太子莫長恒，三位小仙王看著長大，真跟寵妹妹一樣寵著。

而且無人不知，天族風頭最勝的三小仙王之首的駱瀛，是時游玩時帶回的病秧子，此人沉迷寡言，心機深沉，唯獨對這位小天言聽計從，幾乎已經到了百依百順的程度。

一個天族小公主，一個妖族的掌上明珠，兩個人對撞在一起，每次都能迸發出激烈的火花。

湫十和莫之間那種爭鋒相對的氛圍從小時候到現在，愈演愈濃，愈演愈烈，從來沒停歇過。

莫有駱瀛，湫十有秦冬霖，莫有個太子哥哥，湫十也有，拼靠山分不出勝負，們還總能找到別的可以比出勝負的東西。

比如各自的小金庫。

湫十沉默了半晌，從袖子里掏出一個個款式不一，大小不一的空間戒。

在三人的目中，將那些裝滿了靈石靈藥的空間戒一個接一個戴在青蔥一樣的手指上，戴完左手戴右手，不一會，好好的兩只手就變得花花綠綠，不堪目。

抬起眼，頂著食指上那顆嵌了碩大綠寶石的空間戒，學著莫說話的嗓音，點了點宋昀訶，又點了點秦冬霖，道：“等會看上什麼，直接拍下，我來結賬。”

宋昀訶捂著額搖頭嘆息。

伍斐不忍直視地別開眼，他重重地拍了下秦冬霖的肩頭，傳音道：“我有預，這次家底敗之后，你又得放下手里的事，去給這位不知柴米油鹽貴的小公主找寶貝了。”

秦冬霖眼皮重重跳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