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氏臉煞白、渾僵直的端坐在椅子上,蟬翼看了李小暖一眼,悄悄示意著小丫頭,端了熱水、漚壺、帕子等過來,李小暖挽起袖子,笑著說道:
“我侍候王妃淨淨面吧。”
孟氏猛的轉過頭,直直的盯著李小暖,李小暖暗暗嘆了口氣,退後半步,轉吩咐著玉扣,
“去請孟國公夫人過來。”
玉扣答應著,片刻功夫,引著孟國公夫人急步過來,李小暖稍稍往邊上退了半步,靠近孟國公夫人,低聲建議道:
“王妃看著象是有些不舒服,要不夫人陪到旁邊暖閣裡躺著歇歇可好?我去讓人做碗清心湯送過來。”
孟國公夫人眼裡含著淚,看著滿臉執拗憤然的兒,苦的裡全是黃連味兒,連連點著頭,上前拖起孟氏,蟬翼忙奔到前頭,將離花廳二十來步的一門窗嚴謹的暖閣門推開,飛快的進去看了一圈,出來看著李小暖點了點頭,李小暖跟在後頭,也不敢手去扶孟氏,只跟著,將孟國公夫人和孟氏送到了暖閣裡,示意小丫頭放下熱水、漚壺、帕子等,玉扣又忙忙的送了壺熱茶放到桌上的暖窠,金粟放了兩隻乾淨杯子在桌上,和衆人一起退了出去。
孟國公夫人扶著兒坐到臨窗的榻上,挨著坐了下來,李小暖退了半步,又往後退了半步,笑著說道:
“夫人先陪王妃躺一躺,我過去看看清心湯去。”
孟國公夫人轉過頭,激的看了眼李小暖,連聲答應著,忙又轉回頭,又是擔憂又是恨恨的看著兒。
李小暖放重腳步,退出暖閣,關上了門,剛轉走了兩步,就聽到暖閣暴出陣淒厲的哭聲,李小暖頓住腳步,微微側著頭,凝神聽著暖閣裡含糊斷續的厲聲反詰,
“
??爲什麼?爲什麼?他要我讓,你也讓我讓!爲什麼都是我讓?爲什麼都要我讓?們怎麼不讓讓我?都要我退一步?我要識大,我要大度,我要諒,我要替別人想,連他的丫頭,都要我識大,要我諒,一個奴婢,憑什麼?到底誰諒誰?憑什麼
??”
一迭連聲的反問怒斥頓了頓,孟國公夫人的話語只是一片嗡嗡聲,李小暖正要離開,孟氏尖利的聲音夾著哭聲,又響了起來,
“
??不過一死,不過一條命!我不怕他!我不怕!我就這樣了,我就是這樣!他能把我怎麼樣?他還能把我怎麼樣?!不過一條白綾!我不怕!死就死了!你說我嫁得尊貴,這是哪裡的尊貴?!哪裡尊貴?他要我讓這個,讓那個!你要我讓著這個、讓著那個,他怎麼不讓們讓讓我?我是正妃,我是主子!爲什麼不是們讓我?!你怎麼不讓們讓讓我?!憑什麼都是我讓?我是王妃!是皇家的媳婦!我爲什麼要讓?我爲什麼要結?我爲什麼要陪小心?憑什麼?憑什麼?
??”
李小暖輕輕嘆了口氣,示意玉扣帶著人守在臺階下,自己帶著蟬翼,徑直回去花廳了。
憑什麼?是啊,憑什麼都是自己讓著別人,憑什麼別人不能讓著自己一回,這話,那久遠的上一世,也咆哮過,那有什麼用?該讓不該讓的你都得讓,其實也沒有什麼憑不憑,讓不讓,你以爲你讓別人,焉知別人不是正在讓著你?越尊貴的人,要包容的東西越多,那皇上,是天下最不能恣意而爲的人,那皇家的媳婦,是天下最難當的媳婦,若說恣意,倒是乞丐更爽快些。
李小暖回到花廳,洗兒禮已經結束了,幾個婆子一起擡著滿滿的放著各式添盆禮,已經是隻有東西沒有水的大木盆,吃力往花廳外擡去。李小暖轉到老太妃邊,阿笨興了半晌,已經睏倦的呼呼睡著了,李小暖上前接過阿笨,笑著說道:
“讓孃抱著他到旁邊的暖閣裡睡吧,他一天比一天重,抱長了胳膊痛。”
老太妃滿心不捨的鬆開阿笨,由著李小暖抱著給孃,抱到隔壁暖閣裡睡覺去了。
程敏盈和程敏清姐妹兩個讓著衆人了座,指揮著衆丫頭婆子流水般上著菜餚,在花廳裡擺開了宴席。
外院裡,平安忙得一頭一的汗,從接了皇上旨意後,先是周景然上門道賀,嚷著一定要跟舅舅討擾杯水酒喝,程恪跟著周景然趕了回來,沒多大會兒,國子監祭酒鄭大人帶著鄭季雨也到了王府,跟著起鬨,一定要討杯水酒喝,汝南王高興的哈哈笑著,一迭連聲的吩咐著平安,把他收了十幾年的那幾罈陳年老窖擡出來,一醉方休。
說話間,敏王帶著幾個小廝,姍姍而至,程恪剛讓著敏王進了正廳,隨雲先生的車子進了門,在影壁後下了車,連聲著程恪,門路的往正廳找去,程恪急忙迎出來,長揖見著禮,
“先生來了,快請進。”
周景然和周景敏也跟著迎出正廳臺階,鄭季雨也急忙跟了出來,隨雲先生上了臺階,拱手和周景然等人見著禮,點著程恪說道:
“你父親呢?”
汝南王和鄭大人笑著迎在正廳門口,隨雲先生衝鄭大人揮著手,
“先等我討了債,咱們再說話。”
說著,隨雲先生走兩步,上前捉住汝南王的手,點著他問道:
“當初你答應我的事,竟忘了不?我可等了你一個月了,竟半分靜也沒有,欠我的債,可是賴不得!”
汝南王哈哈大笑著,
“我是替你著想,你倒抱怨!你真要收了我那孫子做弟子,往後咱們可不能再平輩論!你可要想好了!”
“那些俗禮,理他做甚!我就說你資質有限,是個愚鈍的俗人!你那媳婦兒,可是那位的忘年小友,你這輩份怎麼個論法?”
隨雲先生毫不客氣的反詰道,汝南王打了個呵呵,轉吩咐著小廝,
“快去,把我前天剛得的那包明前玉泉茶泡上。”
說著,回拉著隨雲先生,
“我這個俗人前兒得了點不俗的茶,你且嚐嚐,你肯收了我那孫子做弟子,我求還求不來呢,就是孩子還小呢,你要教導,也得耐著子等上幾年。”
“也不用等幾年,這孩子從小就跟著明師纔好,這起點高了,往後學問才能做的高遠,等阿笨能說話了,就把他送到先生那裡聽教導去。”
程恪跟在後面,笑瞇瞇的接著說道,周景然挑著眉梢,‘撲’的笑出了聲,用摺扇捅著程恪,到他邊,低低的問道:
“這是小暖說的?會說話就送去,拿先生當蒙師用?還是讓先生給哄孩子呢?”
程恪回瞄了他一眼,周景敏站在邊上,聽得清清楚楚,眨了眨眼睛,忍不住跟著笑出了聲,隨雲先生頓住腳步,回用扇子敲著程恪的頭,
“你懂什麼?那做蒙師的,才真正不易!樹萬丈高樓之基,你以爲容易?”
“不容易不容易,必定不容易。”
程恪連聲附和著,上前殷勤的扶著隨雲先生坐下,接過小廝託過茶奉上,又給鄭大人奉了一杯,給汝南王奉了一杯,周景然擡手止住程恪,自己取了茶,笑著正要說話,外面管事稟報著,嚴相和湯相的車子已經到了大門口,程恪忙拎著長衫急步出去迎著了。
汝南王府門口的車子越停越多,相不相的各家聽了信兒、跟著風兒都來賀六品驍騎尉程瑞風的滿月之喜,嚷著要討杯喜酒喝,平安帶著滿府的管事,忙得腳不連地的安置著各,午正一刻,在二門外花廳宴席開始之後一刻鐘,前院也擺上了宴席,熱熱鬧鬧的吃著汝南王府那些難得的陳年佳釀。
汝南王府直熱鬧了一整天,第二天一早,程恪和李小暖帶著阿笨,上車往福音寺看唯心大師去了。
李小暖抱著阿笨,蟬翼隨侍在車上,幾個孃和嬤嬤跟著坐在後一輛車上,程恪騎著馬跟著出了城,就跳下馬,到了李小暖車上,李小暖只好打發蟬翼坐到後面一輛車上。
程恪攬著李小暖的肩膀,探頭看著呼呼大睡的阿笨,皺起了眉頭,
“這臭小子,也太懶了,一天裡頭,得有十個時辰是睡著的!這也太懶了!”
李小暖失聲笑起來,一邊笑一邊嘆著氣解釋道:
“阿笨還小啊,一個多月的孩子,這已經算是勤快的了,就是吃了睡、睡了吃,也是極正常的,孩子都是在睡覺的時候長子的,要是睡不好,就長不出個子來。”
程恪試探著探出手指,小心的了阿笨的臉,李小暖轉過,將阿笨往他懷裡遞了遞,
“你抱一會兒?”
程恪下意識的往後躲了躲,嚥了口口水,
“不是說抱孫不抱子麼?”
“哼!”
李小暖惱怒的‘哼’了一聲,將阿笨塞到程恪懷裡,
“就這句話最混帳,偏你還記著,好好抱著。”
程恪忙接過阿笨,手臂僵的託在手裡,張的一不敢。
昨天和今天,閒都是睡到了11點,哈哈,好舒服,把一年沒睡足的覺,都補回來了,心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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