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4章白川
宋卿源離開西關的第三日,許驕回了西關。
西戎和蒼月之間隔著一個南順,所以西戎同蒼月并無直接的利益往來。替柏靳送信,是蒼月使臣,西戎對禮遇,不會為難。邊又有榆木和葡萄在,這一趟并無危險。
柏靳說是讓去西戎送信,其實是特意讓來西關看娘親的……
許驕仰首靠在馬車一角,目空著馬車的天花板出神。
和柏靳有約定。
柏靳救過命,要在蒼月至呆三年……
是二月初到的蒼月,眼下是九月中旬,其間也只過了七個月時間。
也是到了蒼月之后,才知道柏靳當初著急從南順回京是因為朝郡旱災,朝郡郡守沒有及時置,強行將事掩蓋下來,這其中自然不了賑災銀兩去向不明的遮布,最后導致了矛盾激化,造朝郡百姓暴。
當時柏靳不在京中,朝中來不及請示他的意思,調了周遭駐軍鎮,鬧得民怨沸騰。
朝郡的位置特殊,是蒼月國中往來的通要道。
朝郡一旦出問題,很容易阻斷整個蒼月東西以及南北的通,所以朝中會第一時間派駐軍鎮。
但適得其反。
柏靳著急從南順趕回蒼月,便是去朝郡理此事。
從八月一直到十一月,柏靳都在朝郡置旱災和暴相關事宜,當場置了涉事吏,也親自在朝郡安民心,等到臘月,朝郡民怨平息,才算收拾完了朝郡的爛攤子。
在此期間,朝中所有的要務,柏靳近乎都在朝郡置的,其中包括蒼月和南順對東陵開戰,奪取東陵十八城的事。
朝郡事宜暫時告一段落,柏靳在臘月才起程回京。但正月下旬,柏靳再次抵達朝郡,確保在他三月出使長風之間,朝郡的問題事已經善后,避免他在長風時候無暇顧及。
也正是正月初這段時日,宋云瀾在南順謀逆,宋云瀾沒有在口中問出宋卿源的下落,便想將燒死在驛館中。
是榆木和葡萄趁,梁換柱帶去了蒼月。
去蒼月的路上,昏昏沉沉了睡了一路。等到朝郡,人才差不多清醒,也從早前說不出任何話來,到清醒,也能說話,然后在朝郡見到柏靳……
彼時柏靳一面看折子,一面道,“嗯,敬業,命都搭進去了。”
之前被灌了藥,又被濃煙嗆過,話是能說,但聲音嘶啞,而且稍有塵就咳嗽不止,“柏靳,多謝救命之恩。”
柏靳看了看,“你先養傷。”
沒有再說旁的。
是在朝郡養了幾日,也有專門的大夫照看。
期間柏靳來看過兩次,也聽葡萄說起朝郡早前的事,才知曉柏靳為什麼眼下會在朝郡。
因為柏靳三月底四月初要出使長風,所以在三月底之前,柏靳要確認朝郡趨向好轉。
二月中旬的時候,柏靳去朝郡下屬的城池丹城巡查,帶了一道。
那時已經可以正常說話了,除卻氣管不怎麼舒服,遇到風沙和塵的時還會咳嗽外,旁的已經好的差不多了。
夜里在邸下榻的時候,柏靳讓葡萄抱了一疊卷宗來屋里。
這種覺悉無比。
看向柏靳,嘶啞的聲音道,“救命之恩,銘記于心,但南順舊臣,不事二主。”
即便不在南順了,也不會替蒼月做事。
知曉南順國中大大小小的事宜,不會任何給蒼月;若在蒼月做事,就會和南順有利益瓜葛,和宋卿源有利益瓜葛。
柏靳淡淡笑了笑,“許驕,我是怕你閑出病來,也正好我手上有棘手的事要人理。”
愣住,目掃過前的卷宗,都寫著朝郡相關的字樣。
柏靳淡聲道,“我馬上要出使長風,這一趟回來恐怕要到臘月,朝郡的事,早前葡萄同你說起過,你來這里也有段時日,以你的聰明,該清楚的也都清楚了。朝郡郡守我早前撤了,諸事都是我自己在看,眼下誰接都不合適……”
許驕很快明白。
若是換旁人來接任郡守之職,便等同于宣告朝郡之事告一段落,已經不是東宮首要重視之事。朝郡早前暴過,他不在國中至半年時間,他是怕半年再生變故。所以任命朝郡郡守之事,對柏靳來說要很謹慎……
許驕看了看前的卷宗,心中能猜到些什麼。
果真,柏靳開口,“許驕,朝郡的事,同南順沒有任何利益沖突。這里才遭逢旱災,又暴過,民生艱難,百廢待興,我要一個同國中沒有任何利益瓜葛的人來照看朝郡。”
言罷,柏靳看,“以東宮的名義。”
許驕又不傻,從他今日帶巡視丹城起,心中就有猜測……
見許驕沒有吱聲,柏靳又道,“你都替宋卿源抵過命了,我救你一命,你在蒼月替我做三年事,應當不為過。“
許驕看了看他,咬道,“我不做同南順有牽扯的事……”
柏靳輕“嗯”一聲,“做朝郡郡守就好。”
朝郡郡守?
許驕微訝,……沒做過地方……
柏靳看了看,笑道,“許驕,整個南順你都能管得過來,一個朝郡難不倒你。而且,你拼命工作的態度,讓我印象深刻,我不在蒼月,也信你能恪盡職守,不會做樣子,或是糊弄了事。”
許驕:“……”
柏靳又道,“記得改個名字,還有,蒼月一直有,所以你不必扮男裝。朝郡之事原本就是理不善所致,那就理妥善好。民生對早前的吏有怨言,你是生面孔,又是子,你來做朝郡郡守,百姓容易覺得親厚;我直接放到朝郡的人,旁人不會貿然干涉你的事。而且,你也不會謀私,是最合適的人選。你是東宮的人,在朝郡,所有事你都可以全權做主……我要回來的時候,朝郡順利穩妥。”
許驕噤聲。
柏靳道,“我等著刮目相看。”
后來的幾個月,真的一直在朝郡做郡守……
朝郡所轄只有十座城池,不用熬夜就可以看完所有的卷宗資料。
——人口,農業,經貿,駐軍,主要財稅收,賦稅況,包括人口結構和人口流等等……
而后才是這次災的況,賑災的況。
最后才是這次暴中,每個城池的反應。
其實和在查閱戶籍資料,看到人口結構時猜想的差不多。
從二月中旬開始,一直到柏靳三月底前離開朝郡,已經將朝郡的十座城池都跑了一遍,又回來,然后每座城池要怎麼安,怎麼整頓,需要用的財力力人力,都拿了方案出來,在走之前拿到柏靳跟前。
柏靳從頭到尾看了一遍,然后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不由嘆道,“許驕,我終于知道宋卿源為什麼什麼事都要你做了……”
提到宋卿源,噤聲。
……
而后柏靳出使長風,從三月底到六月,全都撲在朝郡的事上。
早前多在京中,在翰林院和六部兩寺值,最后至相位,大多時間都在京中,也因為宋卿源不習慣離開京中很久,去到各的時候都有當地的地方陪同;但眼下在朝郡,才真正需要去照看到細枝末節。
廟堂之遠,百姓之憂,其實大有不同。
會同義憤填膺的老嫗一道去看干旱的耕地,然后聽長者說這水渠不合理,只是修建的時候為了省銀……
百姓中的怨聲并非只有旱災時的賑濟不利,其實積怨已久,否則誰不會愿意信任朝中,信任父母?
柏靳說的是對的。
來做郡守,百姓待同早前的郡守都不同,每至一,百姓都會搶著同說很多東西,也會真去喝截留下來的水,親口嘗賑災糧食熬的粥,不會在水利工事的現場大吵大鬧,也不會作秀,但是會讓榆木和葡萄扶下去,親自丈量尺度,也會去嘗試將往返的走一遍……
整個四月到六月,朝郡的十座城池都有的影。
人人都知曉新朝郡來了新郡守。
——還是個郡守。
許驕忽然低調出現在周圍的時候,百姓都還有些反應不過來;到后來,忽然看到,仿佛也習慣了,大人您來了,輕嗯……
從二月至六月,整個朝郡的氣息仿佛都換了。
許驕做的事已經不是災后重建,或者維.穩,而是進到朝郡的日常管轄中來……
短短幾月時間而已,朝中其實都不清楚的來歷,只知曉是東宮的人。
朝郡的爛攤子,也只有東宮能收拾。
但眼下東宮不在,還聽說是,都等著看朝郡崩盤的一天,但沒想到等到最后瞠目結舌……
六月底的時候,許驕收到柏靳的信,讓去一趟西戎送信。
知曉是朝郡象得平,他順道讓去西關看娘親。
這一趟來西關,其實只是蒼月的私下拜會,也知曉不會牽涉南順的事宜在,所以七月初的時候起程,經朔城走水路至慈州,而后往西關去。一路不便在南順各停留很久,大都在馬車上沒有面。
不管愿不愿意承認,這一趟來西關,還有更重要的原因——西戎。
西戎一直蠢蠢。早前分裂很多部落,每個部落都會番擾西關,但每個部落都不算強盛。
但近來西戎其中一部換了強有力的首領,不分裂的部落在慢慢統一,這樣看,短期的對南順的擾是了,但長期來看,若是西戎攻打南順西關,鶴城距離西關太遠,恐怕來不及救援,但要西關要增兵,卻不是朝夕之事。
想親自去西戎看看,心中才踏實。
真正看過之后,又覺心中擔憂更多。西戎這一部的首領是哈爾米亞,是個有宏圖大志,也有野心的人。
西關在這樣的人眼中,是跳板……
馬車緩緩駛西關城,許驕收回思緒。
上次在西關,只來得及遠遠看岑士一眼,而這次,許驕靜靜地跟了岑士很久。
這次離開西關,再見岑士不知要什麼時候了。
到了當走的時候,許驕不舍。
榆木皺了皺眉頭,目警覺看向四周——這里是西關,有不許驕的識在,即便不是旁人,也極有可能被岑夫人看見……
最后,榆木目落在郭睿上。
郭睿原本就是在街巷等候岑夫人的,郭睿目微斂,仿佛覺察有人一直跟著岑夫人……
榆木朝葡萄使了使眼。
葡萄會意上前,朝郭睿道,“借問,府衙怎麼走?”
郭睿的視野忽然被打斷。
葡萄歉意,“我們是往來的商旅,方才有東西被盜,想去報。“
葡萄輕車路。
郭睿頓了頓,指了指方向,詳細說了一。
葡萄道謝。
等葡萄離開,早前的影已經已經了,郭睿環顧四周,確實不見人影……
誰會一直跟著岑夫人?
……許驕?
許驕又不是的……
而且,許驕已經死了,他想多了……
正好岑夫人到跟前,郭睿迎上,“岑夫人。“
岑夫人應聲。
……
葡萄折回時,榆木已經同許驕回了馬車上。
方才險些在郭睿跟前出馬腳,許驕歉意,“我會留心的。”
但榆木卻道,“我有事同夫人說。”
葡萄也看向榆木。
車滾滾往城門口方向駛去,榆木道,“夫人,殿下有急事讓我去羌亞一趟,恐怕不能陪夫人回朝郡了,這一趟途中都有暗衛在,夫人不用擔心。”
許驕微訝,葡萄也意外。
從當時東宮讓榆木留在南順起,榆木就一直跟著許驕,后來回蒼月,也一直是榆木同許驕一,而后才是至西戎這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