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有一節課,段和鳴實在沒心去上,不想在學校呆著。所以下午就去了兒園,接尹純熙放學。
時間還太早,他將車停在了兒園門口的路邊停車場,坐在車,車窗降了下來。
他閑散的窩在座椅里,骨節分明的手指間夾著一抹猩紅,冒著白煙霧。他吸了一口煙,手腕搭在了車窗邊框上,一截兒煙灰掉落下來。
氤氳的煙霧模糊了他的神,但卻怎麼也遮掩不住眉眼之間的落寞與疲憊。
耷拉著眼皮,目呆滯的盯著某個地方。
就這麼靜止了不知道多久,直到手里的煙燃到了盡頭,還殘存著火星的煙灰掉落在虎口,灼燒的疼痛猛然將他拉回神。
他看了眼時間,發現這麼久才過去了十分鐘。第一次覺得時間這麼難熬。
他將煙頭摁滅在車載垃圾桶里,又從煙盒里叼了一出來,將煙盒往中控臺上一扔,煩躁的氣息盡顯在他的舉手投足間。
他從沒這麼煩過。
煩得他想罵人,煩得他連看地上的雪都他媽覺得礙眼。
他索將車窗升上來,閉得嚴合。在封閉的空間,煙霧彌漫開來,無可逃。
終于熬到了四點,尹純熙放學的時間。段和鳴開了外循環,將新鮮空氣流車,排出殘留的煙味。
他走進兒園,站在尹純熙教室門口,班主任正站在前面,聲并茂的教小朋友們做手指游戲,里唱著英文歌。
小朋友們跟著老師的節奏,舉著手一邊比劃一邊唱。
段和鳴過門一眼就看到坐在了第一排的尹純熙,今天沒有扎頭發,短發剛剛到臉頰,天生自來卷,圓圓的臉被一頭卷發包裹,活像一只小泰迪,頭頂上還別了個黃的太花發夾。
別的小朋友都在認真的跟老師做手指游戲,結果尹純熙呢,正拉著旁邊的一個小男生嘻嘻哈哈聊大天,人家小男孩想跟老師做手指游戲。就是老去拉人家,小手在小男孩耳朵邊上。
湊上前,神兮兮的講悄悄話,這時候輔班老師走到尹純熙面前,輕輕拍了拍尹純熙的肩膀,提醒不要擾課堂秩序。
尹純熙乎乎的小手立馬將一捂,黑溜溜的大眼睛無辜的眨了兩下,輔班老師一走,還捂著不松,扭頭看向邊的小男孩,眼睛漸漸彎了起來,像小月牙。
段和鳴的角不自覺揚了揚,拿出手機將這一幕拍了下來,幾乎出于本能的點開了晴瑟的聊天框,想把拍下來的照片發給晴瑟。
可一點開聊天框,猝不及防看到了他們最后的聊天記錄,“分手”那兩個字像針一樣,刺著他的雙眼。
猛然回神。一時驚醒,他們已經分手了。
后知后覺反應過來自己又他媽開始犯蠢了。
剛剛稍微好轉一點點的心,再一次被摧毀得一不剩。
線微抿,抑著煩悶的緒,將照片發給了段和寜,并且將晴瑟的聊天框給刪了,眼不見為凈。
最后的互環節結束了,小朋友們背著小書包到老師那里排隊,等著家長來接。
教室門一打開,尹純熙立馬看見了段和鳴,興高采烈的蹦跶:“舅舅!舅舅!”
剛才那個小男孩排在尹純熙斜后方,他們中間隔了三四個小朋友,都這樣了居然還能穿過那幾個小朋友,去拉小男孩,指著段和鳴,洋洋得意的炫耀:“看,那是我舅舅,我舅舅可比你帥多了!”
“......”
段和鳴角一。
老師將尹純熙帶到了門口,尹純熙笑嘻嘻的向老師道別,說著一口不知道哪里口音的塑料英語:“Amy老師,Bella老師,Lily老師,Linda老師,有特貓(seeyoutomorrow)”
轉撲進段和鳴懷里,抱著段和鳴的大,晃著腦袋:“舅舅,你來接熙熙啦。”
段和鳴將尹純熙抱了起來,他朝老師頷了頷首,這才抱著尹純熙轉離開。
“你旁邊的那個小男孩兒,是誰?”段和鳴閑聊似的,問道。
尹純熙脖子上掛著小保溫杯,撥弄著保溫杯杯套上的小耳朵,“他是杰克。”
又指了指自己,“我是。”
段和鳴沒忍住笑了一下,“這你都知道?”
尹純熙昂起了下:“那當然了。”
下一秒,的小手又到了段和鳴耳朵邊掩住,神兮兮的說:“舅舅,我告訴你一個哦,我有一點點喜歡他。”
段和鳴饒有興致的挑了挑眉:“哦?就只有一點點?”
尹純熙的手抱住了段和鳴的脖子,“如果他有舅舅這麼帥,我就再喜歡多一點。”
“......”段和鳴低低緩緩的笑了起來,“你眼還高啊。”
尹純熙拍馬屁拍上癮了:“舅舅最好看了。”
的腦袋埋在段和鳴的肩窩里蹭來蹭去,像小貓撒似的,蹭得頭發都起靜電了。
抬起頭,胡抹了兩下臉,隨即圓眼一瞪,睜得更大了一點,的手按住段和鳴的脖子,驚呼道:“舅舅,你被蟲蟲咬了!”
是齒痕。
段和鳴微怔。
尹純熙的眉皺得像蟲,心疼極了,嘟起輕輕吹氣:“一定好痛痛,熙熙給舅舅吹吹。”
段和鳴一時恍惚,不由想起了昨晚晴瑟在他下嚶嚀然后一口咬在他脖子上的畫面。
本來不疼。
尹純熙這麼一提醒。
好像還真疼起來了。
.....
走出兒園,段和鳴將尹純熙放上后座,替系上了安全帶。
一上車,尹純熙就看到了后座上小企鵝玩偶,將玩偶拿起來,興不已的在段和鳴眼前晃:“舅舅,這是給熙熙買的嗎?”
抱在懷里,不釋手。
段和鳴都快忘了這個玩偶的存在,他當時結了帳之后,把食材之類的東西帶回了家,只有這個玩偶留在了車上,想著有機會送給晴瑟,結果還沒等到這個機會的到來,他們就分手了。
看到這個玩偶,段和鳴的心可謂是糟糕到了極致。
他盯著玩偶,緒翻滾,除了窩火之外,還夾雜著一一縷譏嘲與苦。
他張了張,想順著尹純熙的話回答“是”,結果話到邊,不知道哪筋沒搭對,他竟然鬼使神差的說了句:“不是,送給你晴晴舅媽的。”
尹純熙失的撇了撇:“好吧~”
很懂事乖巧,即便很喜歡這個玩偶,但不是自己的東西,不會多。立馬老老實實的將玩偶放了回去。
段和鳴的腦袋,輕哄:“舅舅下次給你買個更大的。”
別看段和鳴表面云淡風輕,實際上心已經洶涌一片,巨浪滔天。他憤怒,無力,煩躁到無法言喻。
他就他媽腦子有病。
送不出去的東西還留著干嘛?
專門膈應他自己,膈應不死不算完。
-
段和鳴將尹純熙送回了家就準備要走,一分鐘也沒有打算多呆。
本來他去接尹純熙的初衷是想轉移一下注意力,希萌可的尹純熙治愈一下他糟糕頂的心,結果這小家伙可倒好,不就在他耳邊,晴晴舅媽晴晴舅媽的,每一次,就宛如往他心上扎一刀。
無時不刻的,讓他一遍又一遍的回想起,他們已經分手的事實。
真想說一句,哪兒還有什麼舅媽,可又莫名開不了口。
再加上段和寜下班回來,保不齊也得提起晴瑟,他懶得留在那兒自討苦吃了,索溜之大吉。
“和鳴,你急著走干什麼,留下來吃晚飯啊。”
段和鳴在前面走,張嫂就在后面追,熱的挽留道:“我新學了幾個菜,正好你也嘗嘗啊。”
“真不了,張嫂。”段和鳴步子未停,“真有事兒。”
“哎呀,你姐也馬上就回來了,一回來我們就開飯,不耽誤你事兒。”張嫂不放棄。
段和鳴走出屋子,正打算再一次婉拒張嫂,不料,與迎面而來的人,目猝不及防撞上。
他的腳步一頓,立在了原地。
面前的人,正一瘸一拐的挪著步,看上去行走得很艱難,再對上他幽沉漆黑的雙眸時,也立馬停了下來。
段和鳴幾不可查皺了下眉。
這才幾個小時不見,就把自己搞了一傷?
剛剛每走一步,臉上的痛意就加重一分,秀眉蹙著。
可看到了段和鳴后,先是怔愣了一下,隨后立馬將所有的不適和狼狽都藏了起來,飾太平。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朝他微笑了一下。
這樣的微笑,還是像往常那樣,溫又甜。可又明顯和往常大相徑庭,此刻的笑,生疏有禮。
就好像,單純把他當了尹純熙的舅舅,學生的家長。
就好像,將他們的過去得一干二凈。
段和鳴憋了一下午的火兒,簡直就像被直接潑了一桶油上去,燒得更旺。
“晴晴老師來了呀。”張嫂看到晴瑟,笑呵呵的招呼,“快進來快進來。”
“和鳴,現在晴晴老師都來了。”張嫂將段和鳴往晴瑟面前推了一下,故意問他:“你還走不走了?”
段和鳴毒的本領重出江湖,不屑的扯了扯,嗤了聲:“來了,那我更得走了。”
說完,他就徑直離開,與晴瑟肩而過,眉眼清冷如霜,連余都懶得分一一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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