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香還是有些怵他的,尤其是大晚上的孤男寡這種獨。
此時此刻,此此景,像極了當初在雲家時的那間屋子。一個人呆在那兒,突然的,他就推門而了。然後,然後他們就發生了那種事,那種之後一輩子都難以忘卻的事。
雖說之前也不是沒見過,但之前在鄉下時,要麼是白日見,要麼是晚上有第三人在的時候見。而且,當時也不是在這樣一種完全封閉的屋子裡,所以不怕。
但柳香通過這些日子來和他短暫的接后,也深知他為人,知道他雖然風流,但卻不是會胡來的人。他會尊重。如果不願意的話,想來他是不會強來的。
所以,此刻柳香雖心中有影在,雖怕,但到底也沒做出什麼誇張的反應來,只是雙手摟著被褥,然後雙眼瞪圓,十分警惕的看著人。
他每走近一步,就多提心弔膽一分。
人眼底的恐懼,趙佑楠是看在眼裡的。到底顧及著的,他沒靠得太近。將手中蠟燭置放在床頭的小案上后,趙佑楠隨手拉了張綉墩來,坐得離床不近不遠。
既不會讓生畏,也便於說點悄悄話。
「我知道,我這樣做,可能不好。」他先來了個自我反省,然後又解釋明知不好卻還這樣做的原因,「但我找你,是有要事。」
見他還算正經嚴肅,柳香便問:「什麼要事?」
趙佑楠道:「想必你今天已經見過那位雲家三小姐了吧?」
柳香正在為雲芝的事發愁,見他一來就提雲芝,想著,或許可以朝他求助。
「我知是什麼樣的人,特意那麼大老遠趕過來,肯定不是就為了和我和解。只是心裡在打什麼算盤,我卻不知。」柳香皺眉,急的。
將滿臉的愁緒和局促不安都盡收眼底,趙佑楠笑著調侃了一句:「終於會看人了,不錯,有進步。」但不等被調侃的人緩過神朝他瞪來,他忙又說,「雲家人一出發,我便得知了消息。算著他們抵達古縣的時間,我便快馬加鞭趕過來了。」
「柳小姐,想報仇嗎?這回,我們可以一箭雙鵰。」
柳香怔愣看著他。
趙佑楠輕咳了一聲。他知是生長在普通簡單又充滿意家庭的一朵純凈小白花,他的那種對敵人絕不手的狠厲雷霆手腕,或許會嚇壞。
所以,趙佑楠話只說了一半,也並不明說到底要怎麼一箭雙鵰。
但趙佑楠卻和解釋:「還記得一個多月前,你們母往京城去,途經凰山那件事嗎?」
柳香當然記得,當時途中遇劫匪,若不是得眼前這位趙二爺相救,如今或許就是另外一種境地了。
柳香點頭,眉頭鎖看著燭下的人:「當然。」又問,「為什麼突然提這個。」
趙佑楠道:「其實,那是那位章姓縣太爺自己排的一出好戲。他娶你為妻,但見你不從,就想來個英雄救。他本是勝券在握的,卻沒想到,半道殺出個在下來,攪了他好事。」
即便柳香一早心中就有這個猜測,但當真正從別人裡說出來時,還是嚇得忍不住打了個冷。
趙佑楠見失神,小臉慘白,明顯是被嚇著了的樣子。想著如今還帶著孕,想來也經不起這種驚嚇,於是他適時岔開話題:「不說這個了。」
「對了。」他問,「這幾日子覺怎樣?可有反應了?」說著,他目便緩緩由臉上挪到被褥子嚴實蓋住的小腹的位置。
他雖是頭一回要當爹,但卻不是對婦人懷孕生子一無所知的。他記得,當年大嫂懷侄時,好像一開始查出有孕的時候,孕吐就特別厲害。
有回他在府上小花園裡遇到大哥陪著出來散步,路走得好好的,突然就彎腰扶在一邊假山的石塊上吐起來。當時那種場景,他至今記憶尤深。
趙佑楠還是很有當爹的自覺的,知道自己不能替婦人苦,但言語和行上的關心,總得要有。
本來好好談著公事,柳香倒沒覺得有什麼尷尬的,可他突然把話頭轉到腹中孩兒上,柳香就有那麼一點尷尬了。
不過,還是正經回了他話。
「目前不曾。」搖了搖頭說,「娘說,月份還小,暫且不會有不適。要我再等幾個月看看。娘還說,也不是所有婦人懷孕時都會孕吐,或許我就是那個幸運者。」
見並無子上的不適,趙佑楠倒是鬆了口氣。
話說完了,室一時靜默。趙佑楠卻沒有即刻離開的打算,略垂著眸子繼續說:「這幾日,那雲芝勢必會再隔三岔五登門造訪,會對你好話說盡。會不擇手段無所不用其極的請求你原諒。到時,頭幾次你態度不能變,但後幾次,可以裝著原諒的樣子。」
「待你鬆口原諒后,便會百般尋借口求著你出門去,說是請你吃飯賠罪。到那時,你也再先推諉一番,然後再答應。」
「然後呢?」柳香雖不清楚他讓自己這樣做的原因,但也能猜得到,他好像在布局對付雲芝。
趙佑楠有一瞬的靜默,似是在猶豫後面的安排要不要和如實說。但想著如今在孕中,緒不能有太大變化,且雲芝夥同章揚對付的手段也非常噁心骯髒,他怕說出來後會更惹傷心。所以,猶豫后,趙佑楠選擇不說。
他道:「你就去吃飯,然後一切給我。」又說,「你也放心,有我在,你什麼事都不會有。」
柳香是知趣的人,知他故意不告訴自己,便也沒多問。
「好,我知道了。」只要能儘快把雲芝弄走,保證住家人的安穩日子,他怎麼做,也不想多問。
屋裡燭火燒得正旺,劈里啪啦的。暖燭下,趙佑楠人高馬大的,坐在子坐的綉墩上,顯得稽又局促,柳香忽然見這個場景,有些想笑。
趙佑楠也反應過來了,他立即起說:「那我……就先走了?」
「嗯。」柳香輕應一聲。
趙佑楠負手立在床邊,垂眸著人叮囑說:「好好照顧自己。」然後轉推門離開。
接下來的幾日果如趙佑楠說的那樣,雲芝幾乎是隔一日就登一次柳家的門。柳家如果門不開,就站在柳家大門前,任熙熙攘攘來往的人對著指指點點。
柳香也照著趙佑楠教的那樣,對雲芝的態度,是一點點慢慢改變的。
最終,鬆了口,對雲芝說:「冤家宜解不宜結,這段日子來三小姐的誠心,我也看到了。三小姐說的也對,日後我嫁去趙侯府,無依無靠的,或許還得仰仗著雲家。其實也不是什麼值得老死不相往來的事,不管怎樣,至如今我是趙侯府二爺未婚妻,說來也是我撿著大便宜了。」
雲芝當時那般算計,打的是柳香可以去趙家給趙佑楠做妾,好磋磨雲蔓的主意。如今現實和計劃早背道而馳,雲芝心裡當然很慪。
趙家退了和雲家的婚約不說,竟然還轉頭另娶了小戶。爹失了一門強大的姻親,多是怪的。
下了那好大的一盤棋,如今不但一無所獲,竟還在爹那裡失了寵。而呢,竟被趙家聘為了正妻!如何不恨?
這筆賬,當然是要算的。
雲芝心裡所想惡毒,面上笑容卻溫婉和善,一如柳香初見時。
「我就知道表姐心地善良,是不會和我計較的。雖然當時是我錯猜了表姐的心思,可畢竟險些害了表姐。我這回來,也是帶著誠意的。既是誠意,我又怎可得了原諒就走呢?我這幾日不回去,要一直陪在表姐邊,等趙家迎親的隊伍到了,我再隨車隊一起回京。」
「那曹姨太呢?」柳香問。
雲芝說:「姨太太自嫁到侯府後,就難得能回娘家一趟。如今老太太好不易許了這麼長時間的假,我諒思鄉切,所以,讓先回娘家去了。不過表姐放心,等你上喜轎時,會來道喜的。」
柳香點點頭:「這樣也好。」
又看向雲芝,溫笑說:「你既不打算立即走,便也別一個人住外面客棧了吧。我家雖小,但尚有幾間空置的客房,不如搬過來住。」
雲芝笑著告謝:「表姐能原諒我,我已經很開心了。我會常來陪表姐坐坐,就不留下多打攪了。」
柳香也並非真心邀請留下來住的,試探一番后,也就沒再繼續挽留。
又過幾日,雲芝又登門來,說是初冬的街上十分熱鬧,想約柳香出門逛逛,順便買些東西,送當大婚的禮。柳香又照著趙佑楠教的那樣,先婉言拒絕了,之後裝著耐不住雲芝磨的樣子,無奈點頭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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