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旭又歎了口氣,“聽聞那外室跟了文侍郎已是三年有余,死後,文侍郎頭都白了,死活是不同鄒氏過了。”
司戶參軍聽到這,也不由放下了筆,他撓了撓自己的眉心道:“大人,我有一事不解。”
孫旭道:“你說。”
“既然文侍郎如此喜那外室,那為何不納為妾?”
這話說的倒是沒錯,晉朝民風再是開放,可律法卻擺在那裡,只要是正經妾室,家裡的大娘子就得喝敬茶,日後也不得犯妒,否則就是七出之罪。
孫旭撇了撇,道:“聽說文侍郎的外室,曾是一位家小姐,只是因為家道中落,才做了文侍郎的外室。做外室雖無名無分,可再怎麼說,上頭是沒有主母的,倒也稱得上清淨自由。我估著,文侍郎也是怕鄒氏磋磨,才將人養在外頭吧。”
功曹參軍搖頭道:“可那文侍郎與鄒氏到底有多年的夫妻分,如何就比不過一個外室呢?這事鬧大了,他這刑部侍郎也算是做到頭了。”
聽了這話,孫旭略有,歎道:“是啊,不值得。”
司戶參軍也道:“我也覺得不值得,人死如燈滅,文侍郎還不如將此事下,全了鄒家對他的分。”
半晌過去,孫旭又道:“也許文侍郎也不知會有今日吧,畢竟這風月之事,向來最是不好收場。”
正所謂人非草木,孰能無。夜夜宿在同一張榻上,行那等親之事,生了分,生了不舍,生了眷,總是在所難免的。
孫旭忽然對陸宴道:“陸大人,您以為呢?”
陸宴一言未發,只是嗓子眼裡,忽然堵了一塊。
既上不來,也下不去。
……
倒了夜晚散值時,他如約回了澄苑。
第20章 人
傍晚散值,陸宴如約回了澄苑。
楊宗正牽著馬朝馬廄走,陸宴突然回頭道:“今兒回國公府。”
楊宗很意外,走上前,低聲道:“世子爺今夜不留下嗎?”
陸宴瞥了一眼書房裡影影綽綽的影,低聲道:“不了。”
昏黃的灑在屋的每一角落,沈甄坐在四方椅上,手握著一支象牙筆,頷首低眉地在寫著什麼。
只聽“吱呀”一聲,陸宴出現在了門口。
沈甄抬頭,立馬起喚了一聲:“大人。”
陸宴徑直走到邊。
沈甄連忙道:“我寫完給長姐的信,想著自己許久沒練字了,便多坐了一會兒。”頓了頓,又道:“倒是多廢了大人兩張紙。”
陸宴低頭看的字,不得不說,著實有些意外。
沒想到人不大,寫的字卻格外大氣瀟灑。橫畫如現魚鱗平而實不平;豎畫如勒馬韁放松又勒,有自一派的氣勢。(1)
他出食指點了點字帖,道:“這‘墨’字,你再寫一次我看看。”
沈甄點頭,沾了沾墨,緩緩下筆。
這一看,陸宴發現藏鋒的起筆與收筆十分巧妙,左行而先行右,運至左盡頭亦向右回筆,整個字行雲流水,著實不錯。(1)
拋開是自己的外室不說,陸宴也是惜才之人,他思忖半響,道:“明日我人多給你送些紙來,這樣好的筆墨,別荒廢了。”
聞言,沈甄那雙剪水瞳裡多了一亮,低聲道:“大人過讚了。”
陸宴道:“信可是寫好了?”
沈甄點了點頭,忙把信件攤開放到他手上,大有一副讓他審閱的意思,“大人,我隻給長姐報了平安,並未說明我在何。”
他上下掃了一眼,低低“嗯”了一聲,隨即將信收了起來。
陸宴看了一眼窗外,正想該走了,沈甄卻主抱住他的腰,那細細白白的手臂,帶著一讓人心猿意馬的清香,“大人,我今日做了一碗蓮子羊湯,您想喝嗎?”天知道,這一碗湯,足足折騰了一日。
沈甄的聲音的,淡淡的,說起話來,就像是子用的指尖,去了一下男人的臉頰。
格外勾人。
陸宴心裡猛然一,下意識地轉了轉手上的玉扳指。
也不知怎的,白日裡同僚的話忽地一下灌進了他的耳朵——這風月之事,最是難收場。
陸大人您以為呢?
這一刻,他以為,他比文塬強的不是一星半點兒。
文塬將妻妾混為一談,實屬荒唐,他不是文塬,亦不會為那自縊的外室。
屋的燭很暗,冬日的風很涼。
他的神晦暗不明,勝過一旁粘稠未乾的徽墨。
陸宴轉了沈甄的下頷,似笑非笑地問,“這算報答?”
沈甄目澄澈,似水洗過的葡萄一般。
輕輕搖了搖頭,“一碗湯罷了,如何能算報答?”
陸宴睥睨著這份暗藏的憨,手不由自主地放到了的腰上。
並用拇指輕輕挲了兩下,繼而緩緩向下,輕拍了一下,“去端來吧。”
沈甄被他這看似隨意的作,瞬間弄紅了臉,咬著下道:“那大人等等,我去熱一下。”
“好。”陸宴道。
半響過去,沈甄端著一碗羊湯走了過來,放到了桌案之上。
用杓輕輕舀了舀,衝陸宴道:“大人嘗嘗?”
陸宴接過,嘗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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