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方圓領著溫意回到府中,已經聽聞中堂響起了一陣悲慟的哭聲。
朱方圓雙一,跪在大雨滂沱的庭院裡。
溫意疾步走進去,朱老將軍牀前,圍著一衆下人,紛紛痛哭。
溫意上前檢查,朱老將軍呼吸停歇,心臟停止跳,臉和平,仿若睡了一般安寧。
朱老將軍是朝廷功臣,皇帝十分看重,在他解甲歸田之後,皇上還偶爾傳召他宮說話,後來因爲他雙不便,不能宮,皇帝也曾經親自出宮看過他,聖眷優渥,朝中許多武將之前都曾經是他的部下,所以他的喪事本來打算大肆舉辦的。
宋雲謙也曾經到朱老將軍的指點練習騎,所以他出殯當日,堅持要去。只是他傷勢還沒好,是被人擡著出去的。
朱老將軍一生沒有婚,膝下無子,唯有晚年收到一個義子,名朱方圓,朱老將軍曾在臨死前宮,當著前立下了囑,所有家財,由義子朱方圓繼承一半,剩下的一半,全部捐給災區。
皇帝爲了恤老臣,知道朱老將軍放不下義子,又憐憫他一輩子爲國盡忠,終生無子,爲了留住朱老將軍一一脈,故在朱老將軍出殯當日,爲朱方圓正名,封朱老將軍爲世襲護國公,由朱方圓世襲護國公之位。
護國公只是個封號,自然是不過問朝政的。但是朝廷俸祿和各種福利。皇帝知道朱老將軍不願朱方圓爲,所以沒有封,只讓他朝廷俸祿。
溫意一直陪在朱方圓邊,他本來是一個爽朗的人,因著朱老將軍的護,他在這裡雖然沒有親人,但還能找到生活的方向。可如今生命的主心骨一下子失去了,他也陷了空前的頹廢和絕中。
溫意放心不下他,所以這兩日辦喪事,都陪在他邊幫他打點。作爲醫生,看慣了生離死別,心裡雖然說不上無於衷,但是,也能夠泰然之。
朱老將軍確實很喜歡朱方圓,甚至在生前就爲他安排了以後的日子。也因爲這樣,朱方圓更傷心,更無法接朱老將軍的離世。
朱老將軍的舊部他很多都認識,這些年來,這些舊部都來看朱老將軍,但是朱老將軍自從不能走路要坐椅的時候,就已經很出去見客,都是朱方圓出去應酬打點的。朱方圓本也是個結朋友的人,所以久而久之,就都絡了起來。
而宋雲謙這三年,是從沒有見過朱方圓,一則是他都在戰場上很回來,就算回來,他也深居簡出,除了宮,從不出門了。二則,朱方圓也不願意見他,因爲在朱方圓開始的時候,也確實認爲是他害死了溫意。當然,後來溫意來信的時候,他知道溫意沒死,也就原諒了宋雲謙。
所以,宋雲謙來送殯這日,是第一次見到朱方圓。
當時在靈堂上,朱方圓跪在一旁謝客,面容哀傷,宋雲謙由人攙扶著,上前安了幾句。
溫意剛好在這個時候出來,穿白,臂上纏著黑紗,是把自己當作朱方圓的妹妹,所以,手臂上纏著黑紗以表示哀悼。
宋雲謙見到的時候有些意外,溫意也一樣,兩人都錯愕了一下。溫意的錯愕是沒料到會見到他。而宋雲謙的錯愕,則是他認爲是諸葛明喜歡的人,卻沒想到和朱老將軍也有關係。
微微福行禮:“參見王爺!”
宋雲謙還不知道的名字,只是微微頜首,並不多問,事實上,他對所有的事也都不興趣。
倒是跟著宋雲謙來的諸葛明,打量著朱方圓一眼,認出他就是當日在溫意屋子裡與溫意十分親暱的男人,心裡在猜測他們的關係,略微失神。
宋雲謙回頭看見諸葛明神微變,心下便推測溫意和朱方圓的關係有些不尋常,只是,也沒有詢問,只是輕聲道:“馬上就出殯了,你要跟著去嗎?”
諸葛明點頭道:“自然是跟著去的,你還沒康復,不如,就不要去了。”
宋雲謙搖搖頭,“不,老將軍生前的時候,對本王諸多關照教導,本王未能報答一二,如今他走了,本王無論如何是要相送的。”
溫意扶著朱方圓,輕聲道:“法師讓我跟你說,出殯的時候,你負責抱靈牌走在前頭,回去洗個臉吧。”
朱方圓嗯了一聲,浮腫的雙眼帶著哀傷,他強忍住心頭的悲傷,道別宋雲謙與諸葛明,由溫意攙扶著回去。
宋雲謙見兩人離開,才問諸葛明:“你對如何,本王能看出來,但是對你,或許並非你對那樣,是不是?”
諸葛明勉強一笑,“胡說什麼呢?我跟沒有什麼特別的關係。”
“本王還不知道你?你看的眼神,哪裡是看一般人的眼神?”宋雲謙嘆息一聲,“你也老大不小了,也該找個人跟你好好過日子。”
“我急什麼呢?總要合適才行的。”諸葛明移開話題,“我們先出去等候,一會跟著隊伍出城上山。”說著,手扶著宋雲謙,慢慢地走出去。
正廳對開的院子外,下人們正在把朱老將軍的清理出來。按照風俗,人死後是要燒幾件他生前十分喜歡的東西,伴隨他上路。
宋雲謙擡頭看去,院子裡站著許多人,臨門送殯的人都圍在一起,等候著封棺出殯。
諸葛明見宋雲謙的眼神忽然定住,他順著他的眼看過去,臉陡然一白,只見下人清理出來的當中,就有一張和之前溫意送給他的一模一樣的椅。
宋雲謙回頭命令小三子,“把那椅給本王推過來。”
小三子領命,上前與朱府的下人說了兩句,就推著椅過來了。
宋雲謙立於椅前,神不變,但是眼眶裡卻凝了一沉痛。他緩緩手,輕輕地著椅的靠背,再從靠背落在扶手上,他喃喃地問道:“這裡,怎麼會有椅?”
小三子回答說:“王爺,奴才剛纔問過朱家的下人,說這椅是朱公子做的,老將軍生前,因爲雙舊患無法走路,所以,朱公子爲他做了這張椅。”
“快,帶本王去找朱公子。”宋雲謙立刻擡頭道。
小三子連忙與攙扶著他,陳將軍在一旁搭把手,諸葛明想攔住,但是,手出半空忽然停下,他知道,真相有時候是掩埋不住的。
朱方圓回了房間,忽然就怔怔地坐在椅子上一聲不發,眼淚哇哇地流下來,他咬住脣,沒有哭出聲。
溫意心酸,上前摟住他,安道:“別難過了,日子總要過下去的。”
朱方圓深呼吸幾口,想要忍住眼淚,但是眼淚怎麼也忍不住,他帶著哭腔變調地道:“溫意,我在現代的時候,曾經好恨好恨一個人,他是我的上司,搶了我朋友,對我也諸多兌,我最恨他的時候,幾乎想殺了他!”
溫意拍著他的後背,他說起現代的事,仿若隔世,讓心裡也好難。
“但是,我現在竟然很想念他,我想著再見他一次就好了。溫意,我好想現代的人,想我爸爸媽媽,想我的朋友,想我的親人,以前義父在的時候,我生活還有盼,還能強迫自己忍下去,但是現在,我真的不願意呆在這裡了,我好想回去啊!”朱方圓抱著溫意,終於還是忍不住放聲哭了出來。
溫意也熱淚盈眶,嗚咽一聲,道:“你不要這樣,你說這些話,還讓不讓人活了?”
朱方圓倉皇擡頭,看著,熱烈地道:“溫意,不如我們試試能不能回到現代,我們試著去跳崖,試試去跳水,那些小說,不是最這樣的橋段嗎?興許不是橋段,是真的也不定,或許跳下去,一醒來我們就回去了。”
溫意絕地道:“朱方圓,我們理智一點,我們再也回不去了。”
朱方圓眼裡的芒一寸寸地暗淡了下去,他搖搖頭,痛苦地道:“我想,我遲早會瘋掉的。”
溫意也忍不住了,抱著他大哭起來。
他瘋,也快要瘋了,這日子看不到頭,一直都在煎熬中,朱方圓這樣堅毅的人都會崩潰,而,又能堅持多久呢?
大門打開,有微涼的秋風瑟瑟吹進,捲起房間的帳幔,秋意蕭條,再來,便是蕭殺的冬日,彷彿一點希都沒有,正如人心。
門外,諸葛明臉發白,手足冰冷。
宋雲謙站立著子,看著屋子裡抱頭痛哭的人,他心裡涌起一個茫然的傷痛,他彷彿也很需要這樣恣意悲痛一下,那樣的歇斯底里,那樣的不顧一切。
他幾乎顧不上諸葛明,心底的傷痛就這樣氾濫出來,見到椅之後,心裡一直都很弱,彷彿是被人拿住了命脈,隨時都會傾塌崩潰。
溫意首先看到他,眸裡的悲痛直直地迎上他眼裡的悲痛,知道他,而他完全不認得,眸子裡,卻是一樣的傷痛。
放開朱方圓,輕輕推了朱方圓一下,朱方圓擡頭,收斂臉上的悲傷,換上一個如常的面容,起道:“王爺怎地過來了?”:
宋雲謙的眸落在他臉上,他彷彿還在癡罔中,愣了一會,纔想起自己的來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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