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的都是七八歲至十一二歲的小蘿莉,年紀不大,見識卻不淺。
們一眼便看出,唐宓的書法算不得最好,但這「一心兩用」的技能實在是太漂亮了。
們中有人也善書法,左手亦能寫出一筆好字,但似唐宓這般,雙手同書,書寫的容還不一樣,就沒人能做到了。
小蘿莉們圍著唐宓的組品嘖嘖稱奇。
也有子驕傲的,將手掩在袖子下,出兩食指,悄悄的在大上比劃。
這一比劃才知道,雙手同書可以,但決不能寫出不同的容。
想要寫出不同的容也行,那麼雙手運筆的速度便無法保持一致。
不行,還是不行,幾個著實驗的人越試越焦躁,最後只得放棄。
「阿鄭說的極是,阿唐這手字可稱得一個『絕』字!」李明珠雖心有不甘,卻也不能昧著良心說話。
「是呀,是呀,我長這麼大,還從未見過這樣的絕技呢。」王家小娘子由衷的贊道。
們是世家,骨子裏就著天生的驕傲,但也不是所有人都只顧著姓氏,還是有人看重品和才能的。
而唐宓,要姓氏有姓氏,要相貌有相貌,要才學有才學,完全可以吸收進來當「自己人」嘛。
鄭勉、王小娘子等幾個小蘿莉對視一眼,拉著唐宓開始低語起來。
姜家的小娘子看到唐宓被眾人吹捧,別提多嫉妒了,原本還想當著全京城小貴的面兒,好好讓唐宓出個丑,誰料竟讓博了個頭彩。
哼,都怪陳家小娘子太沒用!好好的機會都被浪費了!
陳家小娘子勉強算是清秀的小臉上寫滿了羨慕嫉妒恨,手裏的帕子早就擰了麻花。
柳佩玉和柳佩玖姐妹兩個都為唐宓高興,唐宓能在眾人面前一展才能,們也與有榮焉。
唯有王令佩,臉上的表很是怪異,似乎高興唐宓為王家贏得了臉面,又似乎在嫉妒唐宓出了風頭,或許的心正是如此吧。
不過,也沒人在意,任由一個人在角落裏又是咬牙又是跺腳的。
一場賞荷宴,眾小貴們先是欣賞了四大才子的新作,又隔著荷塘看到了幾人的風姿,接著便是唐宓的一鳴驚人。
待到宴集結束,眾人各回各家后,京中上流社會便傳開了——
哎,聽說了沒有,王家那個小神,竟能雙手同書哩!
沒親眼見過這一幕的人,紛紛不耐煩的表示:雙手同書有什麼了不起,咱早就能左手寫字,不就是兩個手一起來嗎,soeasy!
接著,京中的貴族圈、文化圈便掀起了一流——雙手同書。
各種人各種嘗試,然鵝,幾乎全都以失敗而告終。
嘗試的人多了,大家也漸漸明白了雙手同書的難度,對於能輕易做到的且年齡只有七歲的唐宓愈發好奇與佩服。
「王郎(指王懷瑾),府上千金果真能雙手寫出不同的筆跡?」
說話的是王懷瑾的同僚,姓鄭,是滎鄭氏的旁支。
在國家不修史、不編訂新書的時候,崇文館便十分清閑,也就使得一干員無事可做,整日裏都在一起八卦。
王懷瑾心裏嘆了口氣,放下筆,抬頭時臉上已經掛滿了溫和的笑容,「不過是小孩子閑事玩樂之作,當不得什麼。」
「哎,王郎過謙了,雙手同書,可不是件簡單的事,老夫也在私底下試過,很難,真的很難,」
另一位鬚髮花白的老學士搖頭晃腦的說道。
「可不是嘛,我也試過,確實不容易。有人曾說過,能做到這一點的,必須心思單純,毫無雜念,否則絕無功的可能。」
剛才說話的那位鄭郎點頭附和。
王懷瑾不知該說什麼,為一個父親,他樂得見兒才名冠京城,但又不想讓兒為一堆無聊老男人裏的談資。
「咦?王郎這幾日在寫什麼?總看你在翻閱聲律方面書籍。」
鬚髮花白的那位好奇的探過一顆大頭,兩隻眼睛滴溜溜在王懷瑾面前的一疊書稿上打轉:「天對地,雨對風,大陸對長空。嘶,這是?」
王懷瑾原想將書稿收起來,料老學士依然將容念了出來,他不好再遮掩,只得將書稿轉過來,展示給老學士看。
「這是對句?但似乎很適合啟蒙啊!」
老學士果然識貨,一眼便看出了這篇文章的用意。
王懷瑾點點頭,「前些日子教孩子對句,臨時想出的念頭,便趁著無事,總結了前人的經驗,寫出這篇文章!」
老學士本沒聽到王懷瑾的解釋,神的輕讀著。
文章篇幅不長,寥寥數百字,老學士很快就讀完了。
讀完文章,他啪的一拍大,「好,好文章啊,太適合蒙了。王郎,你這是又給蒙寫了一本好教材啊!」
眾人聞聽此言,紛紛湊了上來。
看書稿的看書稿,詢問的詢問,整個房間熱鬧非凡。
恰在這時,當朝五相之一的鄭文洲,兼崇文館學士,因有事前來,正巧路過,聽見這邊的熱鬧聲,便抬腳邁了進來。
「什麼好教材?」
鄭文洲五十左右的年紀,出世家鄭氏,今年年初才被聖人提到了宰相的位置上。
他生得白胖,相貌卻好,配上溫煦的笑容,赫然一枚無害的老帥哥。
但有腦子的人都知道,鄭文洲能在知天命的年紀就駐中樞,絕不是簡單的人。
溫煦、可親,不過是面罷了。
但下屬們對於這樣一個笑呵呵的上司,還是樂得親近的。
老學士趕忙說道:「好相公(可不是指老公,而是對宰相的尊稱)知道,我們正在看王郎寫的蒙教材。」
鄭文洲細長的雙眸中閃過一抹,「哦,王郎又有大作了?」
王懷瑾趕忙站起來,笑道:「沒什麼,就是整理一些關於聲韻的句子。當不得什麼『大作』。」
「讓老夫看看。」
鄭文洲上下打量著王懷瑾,手跟老學士要道。
老學士趕加將書稿雙手捧給鄭文洲,「相公請看。」
鄭文洲一目十行,心裏默默的誦讀著,讀罷,他不點頭,「不錯,確實適合蒙。王郎,真不愧是唐太府的弟子啊。」
鄭文洲上說著,心裏卻忍不住吐槽:唐老頭都死了快二十年,雖子嗣斷絕,但卻有個好兒,好兒又給他拐了個好婿,小夫妻兩個,是不停的幫個死人刷名。
這幾年,隨著《三字經》、《千字文》等書的推廣,唐太府的大名響徹海,儼然了絕世大儒。
嘖嘖,唐太府若是在天上知道了,定會能笑醒!
「不敢當,不敢當。」王懷瑾不知為何,總覺得今日的鄭相公對他格外親近。
很快,王懷瑾便知道原因了。
「聽聞王中郎將(指王鼎)有一,年方及笄,不知可定了人家?」
鄭文洲將王懷瑾到一邊,笑瞇瞇的問道。
「我尚未聽叔父、叔母提起此事,不知是否定了下來。」王懷瑾不知鄭文洲的用意,回答地極是小心。
「我有一侄孫,今年十八歲,剛過了鴻臚寺的考核,家中還算殷實,唯有一寡母……」
王懷瑾算是聽明白了,鄭文洲這是想幫自家妹子說啊。
不過聽這鄭家子的條件似乎很不錯啊,雖然沒有父兄,卻還有宗族。
要知道,單單一個「鄭」字,就足以抵掉他上所有的不足。
也正是沒有父兄幫扶,這位才會降低標準,沒在世家的圈子裏找老婆,而是將目放到了勛貴上。
王家,雖然鬧劇頻頻,但近兩年來,依然好了許多。
尤其是在趙氏當家,王懷瑾接手私兵后,家風開始往好的方向轉變。
京中的權貴們全都看在眼裏。
且王鼎和王鼐到底不同,許是王鼐太能折騰了,在他的映襯下,王鼎反倒像個規矩、上進的好家長。
王懷婉又有王懷瑾這個世子親哥、唐元貞這個世家親嫂子,在婚姻市場的行頗為不錯。
還有一條,鄭文洲前兩天聽孫十娘嘀咕,說什麼王家的唐宓不愧是神,竟能雙手同書。
鄭文洲聽得好奇,便捉著孫仔細問了問。
這一問才知道,王家竟還出了個頗有才能的神。
有了唐宓這個好例子,鄭文洲對王家的家教開始有了期待。
再加上王懷瑾長得太好了,王懷婉為他的同胞妹子,應該也差不到哪裏吧?!
王懷瑾明白鄭文洲的意思,沒將話說死,只推說回家問問長輩。
鄭文洲也不急,點頭表示可以。
傍晚,王懷瑾從衙門回來,沒來得及回朝暉院,便被李氏的人截在了半道上。
王懷瑾抹了把臉,好吧,他也有事跟父母商量,也就沒計較下人的無禮。
進了萱瑞堂,王鼎和李氏都在。
「二郎回來啦,快進來吧!」李氏高興的招呼道。
王鼎板著一張臉,顯是還沒忘了兒子對祖母不親近的事兒,對王懷瑾也沒有多好臉。
「見過阿叔,阿嬸!」王懷瑾規規矩矩的行禮。
李氏的笑容僵在臉上,王鼎的黑臉更黑了。
「坐、坐吧。」
李氏眼眶裏轉著淚花,但還是強笑著朝王懷瑾招手。
「哼~」王鼎從鼻子裏哼了一記。
王懷瑾在衙門待了一天,疲乏得很,這會兒對上親生父母,只覺得心累。
起擺,盤膝坐在了下首的榻上,王懷瑾不想耽擱,直奔主題:「阿嬸喚侄兒來,可有什麼吩咐?」
李氏被王懷瑾左一個「阿嬸」、右一個「阿嬸」的心肝兒疼,偏還要繼續擺著慈母的面孔,麵皮兒都要累得筋了。
忍了又忍,李氏還是扯出一抹笑,「是阿婉,都及笄了,也該給張羅親事。正巧今個兒你霍家阿嬸過來,提了一個人選,我和你阿、阿叔聽著還不錯,想聽聽你的意見。」
王懷瑾一聽事關妹子,表和了幾分,「不知霍家阿嬸說的是誰?」
「是清遠侯的嫡子程季,今年十六歲,剛剛從書院讀書回來,家裏正準備給他在大理寺某個差事呢。」
李氏喜滋滋的說道。
「程季?」王懷瑾眉頭輕蹙,低聲道:「此人我沒怎麼見過,倒是跟程家的老大程伯打過幾次道。」
「程伯如何?」王鼎盯著王懷瑾,追問道。
「嗯,很、很規矩。」王懷瑾回答的很保守。讓他說,程伯的表現本不像個勛貴子弟,反倒像是某個老酸儒的兒子。
整日裏搖頭晃腦,開口子曰、閉口詩云,那渾的酸腐味兒,隔著八條街都能聞到。
家族最重要的嫡長子都被教了這個樣子,王懷瑾不敢想像,程季這個最小的兒子又會是個什麼德行。
「有什麼話直說,又不是外人,藏著掖著幹什麼?」王鼎直來直去的慣了,見不得王懷瑾這般「含蓄」。
王懷瑾無奈,只得將程伯平日的表現說了,又將自己的擔心一併說出來。
李氏卻不覺得有什麼不好,「規矩好啊,我就怕那些不講規矩的人家。」
只要按著規矩走,程季就不敢胡來,如此王懷婉出嫁后也能過得好。
王懷瑾想說,夫妻過日子,不是搭個伙,而是要心心相印、琴瑟和鳴,守著個只認規矩的書獃子,王懷婉還能有幸福可言嗎?
「嗯,清遠侯品不錯,他的娘子也不是刻薄的人,嫡長子這般守規矩,想來家教不錯。」王鼎也覺得好。
王懷瑾見父母這般,也不好繼續挑程家的不好,忽的想起鄭家來,趕忙說:「對了,說到阿妹的親事,今個兒鄭相公尋我了。」
「永興坊鄭家?鄭文洲?」王鼎問道。
王懷瑾將鄭文洲跟他說的話,仔細的跟父母複述了一遍。
「鄭家是世家,忽然自降份的跟咱們寒門結親,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蹊蹺?」
李氏不喜反憂,「且鄭家子獨生一個,上無父祖庇護,下無兄弟幫扶,且子嗣上定十分重視,阿婉若嫁過去,必會非常艱難。」
更不用說鄭家還有個寡母哩。同為人,李氏深知婆媳是天敵,寡母什麼的,對媳婦兒而言更是可怕。
李氏被萬氏制了大半輩子,實在不想讓兒也婆婆的苦。
王懷瑾耐心的勸道:「好不好,咱們可以先打探著,實在有問題,推了也就是了。」總不能還沒見面就把人給否決了吧。
在王懷瑾看來,如果真想給王懷婉找個「重規矩」的婆家,新晉勛貴還真比不如世家。
世家的規矩,那是印刻到骨子裏的,本無需時刻提醒。而且人家的「規矩」經過了數百年的驗證,約莫不會太極端。
而勛貴,要麼過猶不及,要麼畫虎不反類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