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隻大白,這隻小白!」
唐宓蹲在寸心堂正房的廊下,指著院中撒歡的兩隻小鵝崽,歡快的說道。
趙氏拿了把胡床坐在一邊,瞇著眼睛,仔細的看了一番,實在沒看出兩隻鵝崽兒的區別。
唐宓很有耐心的跟阿婆解釋,小胖手指在那兒指啊指的,「阿婆,您看,大白的羽稍微長一些,小白卻短一些。」
趙氏偏著頭,換了個角度繼續看,依然沒發現哪只鵝崽的羽長。
不過小貓兒既然這麼說了,那事實就一定是這個樣子,「嗯,大白確實看著比小白『大』一些。」
唐宓終於遇到了認同者,開心的說:「阿婆也看到了?呵呵,我就知道我沒看錯,偏偏阿陳們非說兩隻鵝一樣大。」
趙氏額上垂下三條黑線,這小祖宗自己也不十分確定啊。
但是,看貓兒喜歡,趙氏心裡跟著開心。
從丫鬟手裡接過一把切得細細的菜,按照一個養過鴨鵝的婆子的指點,將新鮮的菜灑在庭前的臺階上。
貓兒見狀,趕忙吆喝道:「大白,小白,快來吃飯啦!」
兩隻鵝崽哪裡知道誰是大白、誰是小白?又如何聽懂「吃飯」二字?
但,的本能讓它們發現了得乾淨的青石臺階上散落的菜,兩隻鵝崽搖搖晃晃的跑了來,歡快的吃著細的菜。
唐宓覺得好玩兒,也跟丫鬟要了一把菜,小心的丟到大白和小白的面前。
一邊丟,還一邊裡念念有詞:「大白啊,多吃點,長得壯壯的陪我玩兒。小白,你太瘦了,更要多吃,否則就要被大白比下去了。」
兩隻鵝崽也不知道是不是聽懂了唐宓的話,邊吃邊點頭,裡還發出細的聲。
唐宓更高興了,拉著趙氏的袖子,「阿婆,你看你看啊,大白和小白多聽話。」
趙氏聽著唐宓的言語,看著兩隻雪白可的鵝崽,頓覺心底的煩悶也消散了不。
甚至覺得,就這麼和小孫一起蹲在臺階上餵鵝,也是一件很歡樂的事。
然而,好的時總是匆匆而過,煩惱卻似打不死的小強一般,不停的來擾趙氏。
用過午飯,趙氏陪著唐宓睡午覺,剛剛小睡了一會兒,阿雲便躡手躡腳的走了進來。
趙氏睡眠很淺,稍微有點兒靜便醒了。
睜開眼,目落到阿雲上。
阿雲掃了眼榻上的唐宓。
小傢伙攤手攤腳,上穿著白細棉布的小褂和小,蓋著薄薄的錦被,小兒微微開合,細細一聽,還有小呼嚕聲。
嘖,睡得真香!
阿雲不敢吵醒唐宓,附到趙氏耳邊低語:「夫人,三娘(王懷淑)回來了,特意來給您請安。」
趙氏微微蹙眉,如果沒記錯的話,派去接王懷淑的人昨兒下午就出發了,城郊的莊子不遠,最快昨天晚上就能回來,最遲也是今天上午。
這都過了大半天,人怎麼才接回來。
阿雲表有些為難,但在趙氏灼灼的目下,還是低聲回道:「三娘、三娘不是跟著府上的人回來的,而是、而是被、被李家四郎君送回來的。」
「哪個李家?」趙氏的心猛地提起來,不是猜想的那個人吧?
阿雲苦著一張臉,「就是崇仁坊李家。」一個明明是士族門閥,卻不新朝待見的世家。
趙氏閉了閉眼,「怎麼回事?李其玨怎麼會跟三娘湊到一起?」
其實已經猜到了,卻不願相信王懷淑已經蠢到了這種地步。
就算沒有蠢到家,眼睛也瞎了嗎?
李其玨今年都三十多了,年齡足足大了王懷淑一倍還多啊。
還有,當年李其玨「殺妻」的事鬧得滿城風雨,連京郊的人都聽說了,趙氏就不信王懷淑沒聽說過。
「……三娘在莊子上的時候,每逢初一、十五便去西山的清涼庵給老夫人祈福。昨兒十五,三娘照例去了清涼庵,不料剛走到山腳下就崴了腳,正好遇到去城外賞月的李家四郎君——」
阿雲說不下去了,因為趙氏的眼神實在可怕。
趙氏從牙出一句話:「竟跟李其玨過了一夜?」
阿雲趕忙搖頭,「不、不是,李家四郎君把三娘送回了莊子,卻耽擱了回城的時間,三娘便邀請李家四郎君在莊子的客舍住了一宿。半夜,三娘忽的發起燒來,李家四郎君連夜去請了大夫,直到中午,三娘的病才好些。三娘惦記著要回來,李家四郎君不放心,便、便親自把三娘送回將軍府。」
趙氏深深吸了一口氣,「李其玨呢?」
才不信李其玨會這麼好心。
王懷淑不過是個未及笄的黃丫頭,長得也不十分出挑,出更是——
唯一的優點,就是王懷淑有個居高位又手握重兵的阿爹。
李其玨,莫非看中了這一點?
「二郎君(王鼎)正陪著說話,將軍也知道了這事兒,正往回趕呢。」
阿雲見趙氏氣得不輕,趕忙上前給順氣。
趙氏推開阿雲的手,冷冷的說道:「三娘既然這麼有主意,連夫君都自己找好了,約莫我這個嫡母對也沒甚用。很不必惺惺作態的來跟我請安,讓走吧。」
阿雲聽出趙氏話里的意思,竟是不再管王懷淑了。
有些擔心,怕夫人真的撒手了,會被老夫人和將軍責怪。
趙氏卻制住的話,一揚下,「去吧!」
阿雲不敢再勸,只得退了出去。
「阿婆,不生氣!」
一隻白的小手上趙氏的膛,幫輕輕的順著氣。
趙氏低頭一看,正好對上唐宓那雙澄澈的大眼睛,眼底滿是關心與擔憂。
趙氏心裡暖暖的,手抱住胖乎乎的小丫頭,「阿婆不氣,為了不相干的人,不值得!」
乍聞王懷淑辦的蠢事,趙氏確實有些惱火,不是擔心王懷淑會被李其玨坑了,而是怕連累王家。
本來就沒想給王懷淑找個如意郎君,但、但李其玨絕對不行,這樣的人,會把王家拖下水。
現在趙氏不在乎王家的名聲,因為還需要王家更糟一些,這才有利於的計劃。
但,王家到底是後半生要生活的地方,還不想王家一爛到底。
唔,看來的計劃需要調整了。
……
傍晚。
王鼐喜滋滋的進了寸心堂。
趙氏權當沒有看到他高興的模樣,像往常一樣跟他寒暄。
王鼐卻急於把「好消息」分給趙氏:「夫人,王家又有喜事啦。」
趙氏挑眉,「什麼喜事?」
王鼐似乎沒有發現趙氏的冷淡,繼續說道:「是三娘。哈哈,這丫頭也不知走了什麼運,竟讓李家的郎君上門求娶。嘖嘖,那可是趙郡李氏啊,八百年名門族,而且還不是旁支庶出,是正兒八經的嫡支嫡出哩。」
趙氏淡淡的問:「哦?竟有此事?只是不知是李家的那位郎君?」
王鼐著手,興得不知所以,「是李家四郎君。三娘嫁過去雖然是繼室,但也是正頭娘子。且李家四郎君膝下無子,三娘嫁過去和原配娘子也沒什麼區別。」
王鼐被那個「李」字沖昏了頭腦,全然忘了李其玨不是沒有兒,而是被他「大義滅親」了。
趙氏滿眼諷刺,提醒道:「李家四郎君,名聲似乎有些不好——」
王鼐擺擺手,「哎呀,不過是坊間流言,本不可信。李家,八百年族,最講規矩、禮法,四郎君怎會辦出殺妻滅子的事?都是一些寒門庶族看不過李家煊赫,故意潑的髒水!」
趙氏還是一副「慈母」的模樣,擔心的說:「無風不起浪,將軍,此事關乎三娘一生的幸福,咱們是不是細細查訪一番,然後再做決定?」
「查什麼查?趙氏,你怎麼就見不得三娘好呢?」
王鼐終於不耐煩了,他一進門就看著趙氏的表不對勁,聽說了幾句,愈發覺得趙氏用心不良。
哼,果然和阿娘說的一樣,趙氏就是個面甜心苦的貨。
「我、我怎麼見不得三娘好?誰家說親事,不多方打聽的?」趙氏也「急」了,騰地站了起來。
「算了算了,我不跟你說了。三娘的事,以後你就不要管了。這件親事我已經允了!」王鼐擺出一家之主的姿態,強的說道。
趙氏等的就是這句話,冷冷的說:「妾謹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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