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錦從富貴樓後院出來時，已經是半個時辰之後了。

午市將要開啟，陸陸續續有客人進來，跑堂的吆喝聲絡繹不絕。

眼角的餘看到樓梯上有兩片虎皮斑斕的角，那應該是燕國人正上二樓的包廂。

燕國人，最近來得勤……

值雨仍舊站在剛才的位置一不，只不過胖乎乎的小手中多了兩提食盒。

看到如錦，欣喜地喚道，「大小姐！」

如錦收回目。

右手捧著一壺桃花釀，用空著的左手扶了一下幃帽，「走吧。」

采蝶軒二樓，李渡仍在查閱賬冊，正被幾個數字搞得焦頭爛額。

忽聽窗檯邊上塗有亮「嘿嘿」一笑，「主上，慕大小姐又過來了，想是吃完飯了要回去。」

李渡面無表，「哦。」

其實富貴樓旁邊的巷子也很寬闊，不必非將馬車停在采蝶軒這裡。

他口有些發悶，沉聲說道，「老塗，等會兒你出去個告示，非我采蝶軒的客人，不許將馬車停到我們這裡。」

塗有亮……

「主上，開門做生意，要將所有的客人和潛在客人都當大老爺一般才行，哪有這樣的……」

李渡冷冷一記眼神飛過，「你開這店難道是為了賺錢？」

塗有亮小聲嘀咕，「雖然……但是，賺錢也是頂頂重要的……」

這年頭，有錢能使鬼推磨。

自從開了這家生意興隆的鋪子，弟兄們的手頭都寬裕起來了，出門辦事也比以往順利許多。

要不然，能指連真臉都不敢的恪王爺的大名嗎？

呵呵……

李渡狐疑地了過去，「老塗，你在想什麼？」

他懷疑老塗在心裡罵他……

塗有亮忽然驚喜地道，「哎呀，慕大小姐進來了！」

所以嘛，所有的潛在客人都有可能變客人，一個都怠慢不起的。

他起了殺豬砧板一樣厚實的膛，「主上，您接著忙您的，我得下去招呼生意了。」

李渡默了默，半晌說道，「你告訴，我在。」

如錦進到采蝶軒，摘下幃帽，「掌柜的，你們這裡有沒有男裝？」

掌柜的眼尖，一眼便認出是前日被塗老闆親自迎上二樓的小姐，立刻笑容滿面地說道，「有，自然是有。」

他連忙領著去了男裝區，「客隨意看看，需要什麼和我說便是，給您算便宜一點。」

如錦挑了幾輕便簡潔的款式，問道，「我給我弟弟買的，他和我差不多量，這幾套有沒有合適的尺寸？」

掌柜的頓時有些為難，「和小姐您的量差不多的，倒還真沒有。」

他忙道，「若是您不急，我讓裁給您量一下尺寸，他們加時間現做，也最多三五日就能拿到。您看，如何？」

如錦皺了皺眉。

後日就是東山圍獵，若是現做，必定來不及。

但又不想去問慕文辰借裳。

其實，對慕文辰並無惡，那日匆匆一面，也只覺得他還是個單純的年。

但他總是周氏生的，這意味著他們兩個不干戈便已是大幸，絕不可能站在同一條戰線上。

所以能不集就盡量不要來往，這對誰都好。

何況，也不想提前驚了周氏，破壞了去東山的計劃。

這時，響起了塗老闆洪亮的笑聲，「哈哈哈哈，慕大小姐看看這兩款如何？有您要的尺寸。」

如錦看了過去，「也好，麻煩塗老闆幫我包起來吧。」

雖然款式有些花哨，但好像府里的弟弟們也都穿這樣的，聊勝於無。

掌柜的一看，臉微變。

他小聲說道，「老闆，這是秦侍郎夫人給小公子定做的裳……」

塗有亮瞅了掌柜的一眼，低聲音說道，「你抓時間讓人再做兩套便是了，哪那麼多廢話！」

他拍了一下掌柜的肩膀，「愣著幹嘛？快去包服去！」

如錦看了一眼值雨，「你去結賬。」

塗有亮見這裡只剩下他們兩人，小聲說道，「慕大小姐是來找我們主上的吧？他就在樓上。」

原來主上一大早就讓他在窗口查探，其實就是在等慕大小姐啊！

這有什麼不好意思說的？非害得他像個沒頭腦的蒼蠅一樣到撞。

慕大小姐的父親正管著外邦使節的招待事宜，而他們手頭正好查著燕國人的案子，主上想要通過慕大小姐了解一些信息，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

也不知道有什麼好說還休的？

難不還以為他老塗會誤會主上想要老牛吃草嗎？

塗有亮忍不住多看了慕大小姐兩眼，「這也太了，不至於……」

如錦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是啊，我是來買裳的。」

看了一眼樓梯的方向，「後日陛下要去東山圍獵，我父親說要帶我一起去見見世面，子打扮不方便，所以我來這裡買兩套男裝。」

樓上傳來清脆的銅板掉落在地的聲響。

塗有亮會意，連忙問道，「既然來都來了，慕大小姐不上去坐坐？」

如錦微微笑了起來，「不坐了。待會回去還要跟家裡人一起去馬場挑一匹馬。等改日有空再來拜訪。」

這時，值雨過來說，「大小姐，已經買好了。」

如錦從值雨手中取過一提食盒，給了塗有亮，「買多了，吃不掉，這個給你家主上。」

說罷，便轉出了采蝶軒。

李渡凝著眉頭站在窗口著那丫頭上了馬車，著馬車絕塵而去，直到馬車徹底消失不見。

他迴轉，看到攤了一桌的富貴樓食，眉心的結打得更深了。

「這是什麼意思？」

塗有亮了，忍不住手去拿了一塊棗泥糕就要往裡送，「管什麼意思，這東西再不吃就涼了，涼了就不好吃了，多可惜！」

「啪」，一大力打掉了他的手，棗泥糕應聲又落回了盤子里。

他委屈地抬起頭，「主上，您這是幹嘛？」

李渡面無表地看了他一眼，「這是給我的，你不許吃。」

塗有亮……

如錦回到雪柳閣，先是讓值雨將富貴樓打包的菜點分發給了其他幾個丫鬟。

「你春香姐姐喜歡吃這幾個，悄悄地給送過去，莫要讓別人知曉。」

自己則是換了剛買的男裝，然後去了松濤院。

良叔開門，看到立了個裝玉琢的小公子還有些驚訝，待看清楚是大小姐，他心中便已明白來者何事。

他搖搖頭說道，「恐怕要大小姐失了。」

如錦忙問道，「怎麼？」

良叔嘆口氣，「侯爺昨夜喝醉了，說的話……」

「咳咳……」

有人打斷了良叔的話。

如錦和良叔齊刷刷將目了過去，來人居然是臨安侯。

他的鬢髮有些了，看起來一臉的風塵僕僕，好像是從外頭匆匆忙忙趕回家來的，很是倉促的模樣。

「侯爺！」

「父親！」

臨安侯了子，「我下午得個空閑，就親自帶你去一趟西郊馬場，給你挑一匹溫順些的小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