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督軍見到霍窈也有些意外，隨即神變得越發鄭重起來。他當然也明白，如果不是況確實嚴重，宋督軍不會讓自己的兒媳婦來南六省的。

揮手讓韓冉退了出去書房裡只留下三個人了，傅督軍才指了指旁邊的椅子道：「都坐下說吧。」

霍窈謝過和冷颯一起在一邊坐了下來，傅督軍沉聲道，「宋野要你來做什麼？」

霍窈深吸了一口氣，沉聲道，「傅督軍明鑒，父親希南六省能提供一部分武和糧食，這是所需的單子和定金。」

霍窈將隨帶著的一個不起眼的小箱子給冷颯。冷颯接過來放在桌上打開，裡面的東西並不多，只有一封宋督軍的親筆信和幾張匯票。

冷颯看了看，將匯票和信一起送到了傅督軍跟前。

傅督軍打開信仔細看了一遍，又翻了翻放在旁邊的匯票道，「宋野這次倒是大方。」

霍窈有些無奈地苦笑道，「這些是宋家短時間能夠籌到的所有資金了，父親說督軍請放心，後續的尾款宋家會按時付清，絕不會拖欠賴賬的。」

傅督軍擺擺手道，「宋野的為人我倒是信得過的，但是…侄兒媳婦，這個事不好辦吶。」

霍窈臉微變，卻還是鎮定地看著傅督軍道，「請督軍明示。」

傅督軍道，「宋家如今跟大胤人杠上，我傅家再混賬也不會在這個時候趁火打劫。只是…我聽說如今往西北的路不好走，不知道你聽沒聽說，嘉州那邊現在被曲靖給佔了？」

霍窈點頭道：「略有耳聞。」

傅督軍道，「宋野要的東西我有，就算不夠我也能給你湊齊，但是…要怎麼送回西北？」孫良顯然是要封死宋家的路，像霍窈這樣幾個人進出很容易，但大批的資武卻不是那麼容易可以解決的。

特別是宋家現在這個幾面皆敵的況下。

霍窈沉默了片刻，沉聲道，「這個我們也考慮過，如果實在無法通過，就只能繞道往北邊走了。」

傅督軍搖頭道，「不太可能，不說那邊一部分路段歸京城控制，他們肯不肯讓傅家或者宋家的人借道。就只是那邊靠近西北那一段，上千里的寒葉林連條能過騾馬車的路都沒有，你要怎麼通過？」

無論是糧食還是武，都是沉重又佔地方的東西。就算沒有火車汽車，至也得有路走。沒有平坦的大道想要靠人力運回去哪怕路上沒有人搗都是極其艱難的事，更何況那些人怎麼可能不搗？

「那…那要怎麼辦？」霍窈也有些慌了，離開西北的時候局勢還沒有這麼糟糕，「糧食還好說，西北有大批的牛羊總還能撐一段時間，但是武…如果大胤人或者是孫家主發起進攻，再打上兩次打仗恐怕彈藥就要消耗殆盡了。」

霍窈沒說的是，如果宋家真的要單獨面對幾方進攻，就算兵工廠還正常運行，過不了多久西北的財政也會出問題。

打仗從來都是一件燒錢的事。

傅督軍兩條濃眉鎖，顯然對目前的局勢也很惱火。

沉默了片刻，傅督軍才道，「你先去歇著，東西我讓人準備著，至於要怎麼送回去，咱們再從長計議。」

霍窈還想要說什麼，冷颯拉了拉的袖微微搖頭，示意先不要說了。

霍窈這才住口，起道，「那就麻煩傅督軍了。」

傅督軍道，「去吧，老大媳婦，你讓人好好安置宋夫人吧。」

冷颯也跟著起道，「爹您放心，我會安置好阿窈姐姐的。」

兩人出了書房，霍窈才有些焦急地道，「颯颯，我……」

冷颯握著的手道，「阿窈姐姐，不用著急，督軍既然答應了定然會有辦法的。現在督軍只怕是想要召集人開會議事，我們再等等。你要不要先聯繫宋督軍和宋報個平安？」

霍窈道，「宋朗去了邊境，那邊沒有電話，電報都不一定能聯繫上。我先聯繫父親吧，也正好詢問一下他有什麼想法。」

冷颯道，「好，我們走吧。」

霍窈果然沒有聯繫上宋朗，同樣也沒有聯繫上宋野。

宋家傳來消息，兩天前宋督軍就常駐在軍中了，只能等家裡那邊先找到宋督軍然後再等宋督軍回電。

冷颯看霍窈實在是累了，便讓霍窈先吃一些東西再休息一番等宋家有了回信再說。霍窈也確實是累了，只得謝過了冷颯先去休息。

安頓好了霍窈，冷颯回到自己的書房獨自一人坐在房間里出神。

局勢變化太快，不久前都還是一副天下太平之相，突然間就起起來饒是冷爺也有些反應不過來的。只是無論再怎麼反應不過來，西北大是事實，傅城已經趕赴戰場也是事實。

叮鈴鈴…

不知過了多久，桌上的電話鈴聲響起。

這個年代的電話並不能看到對方的號碼，冷颯只得接起電話，「你好，哪位？」

電話那頭傳來一聲輕笑，「傅夫人心不太好？」

冷颯一怔，很快反應過來，「張？」電話那頭不是旁人，正是張靜之。

張靜之笑道，「打擾傅夫人嗎？」

冷颯道，「沒有，張特意打電話過來，是有什麼事嗎？」

張靜之問道，「傅去嘉州了？」

冷颯沉默了片刻，才道，「張消息還是這麼靈通。」

張靜之道，「倒不是我消息靈通，只是…巧看到了而已。」

冷颯愣了愣，「你在南六省？」傅大今天早晨才出發，按照行軍速度這會兒最多也才剛剛出南六省的地界。張靜之既然說親眼看到，那他自然也在南六省。

冷颯蹙眉道，「我記得張還在京城任職，這是出公差？」

張靜之道，「不，我辭職了。」

「……」冷颯沉默不語。

張靜之輕嘆了口氣道，「沒開玩笑，不久前我就辭職了，如今南下原本是想要謀一份差事，不知道夫人給不給這個機會？」

冷颯道，「我可請不起張。」

張靜之無奈地道，「張家如今無權無勢，張某能仰仗的也不過就是與傅和夫人的幾分罷了。只有傅夫人看不上我，哪裡有請不起的道理。」

冷颯心中暗道，你都這麼說了我要是不答應豈不就是說看不上你？

冷颯問道，「張現在在哪兒？」

張靜之報了個地名，冷颯並不驚訝張靜之現在果然已經到了雍城了。

張靜之笑道，「不如咱們見面談如何？」

冷颯點頭道，「好。」放下了電話，冷颯起往外面走去。剛出門就到迎面走來的傅應城和水蓮。「大嫂。」

「夫人。」

冷颯點點頭問道，「有事？」

傅應城連忙道，「是廠子那邊有點事。」

冷颯腳下也不停步，「要不要，我要出去一趟，車上說可以嗎？」兩人立刻點點頭，跟上了冷颯的腳步。

等上了車，冷颯啟車子朝著城中開去傅應城才開口問道，「大嫂，你這會兒出門是有什麼急事？」這會兒已經是下午六點半了，冷颯急匆匆地開車出來也難怪傅應城奇怪。

冷颯一邊開車，一邊淡淡道，「去接個客人。」

傅應城心中更加好奇了，什麼樣的客人需要大嫂親自去接？不等他多問什麼，就聽到冷颯道，「有什麼事先說說看吧。」

傅應城連忙道，「大嫂，是這樣的，咱們的廠子里……」

傅應城和水蓮之所以這個時候來找冷颯確實是有重要的事。汽車廠的幾個老工人被人挖走了。雖然說不至於幾個工人被挖走了廠子就不能開工了，但走的那幾個都是汽車廠前年剛開的時候就在的老工人。而且無論傅應城怎麼挽留對方都毫不考慮，儼然一副跟他們恩斷義絕的模樣。

不僅是如此，其他的工人中也有人蠢蠢。傅應城讓人仔細打聽了才知道，據說有一個北方的大商人高價前來挖人，不僅薪酬是現在的三倍，而且還會幫他們將一家老小都接到北方去，甚至給家裡的人也安排工作。這樣的條件確實是令人羨慕，但傅應城卻不可能也按照那所謂的北方商人的條件給薪酬。

他們汽車廠在整個南六省給的薪酬都已經算是高的了，而南六省是整個安夏最富庶的地方，因此在汽車廠工作的工人工資在整個安夏都絕不算低了。且不說將所有人的薪酬都增長三倍汽車廠是否能承得起，這連帶的效應就不是他們能承的。

如果汽車廠的工人薪酬增加，冷颯手底下其他人的薪酬要不要漲？如果只是冷颯的產業增加，南六省其他的同行要不要跟著漲？像冷颯這樣有傅家做靠山算是財大氣的還好說，最多就是盈利一些。但還有更多本就是小產業，如果讓他們將員工的薪酬增加三倍，還不如直接倒閉算了。

冷颯微微蹙眉，「沐經理那邊怎麼說？」如今汽車廠傅應城主，管工廠的生產運作。沐紅蓮主外，專管對外銷售以及跟上下游供應商之間的通。雖然同樣算得上長袖善舞，但在跟人打道上傅應城比起沐紅蓮依然要略弱一些，同樣的沐紅蓮的消息和人脈也比傅應城要靈通得多。

傅應城道：「沐經理說也不知道那個北方商人到底是什麼來路，已經在查了。那人如今就在雍城一家酒店下榻，沐經理說會去會會那人。」

冷颯微微蹙眉，「一個人去的？」

水蓮笑道，「夫人放心，衛冉跟沐經理一塊兒去的。」

冷颯這才放心了一些，「那就好，那幾個工人那裡談得如何？」

水蓮道，「去談過幾次，他們的態度十分堅決似乎非走不可。我覺得，就算我們也同意給他們三倍薪酬，他們也還是不會答應留下的。而且他們還在鼓其他的工人跟他們一起走，我覺得目前還是以穩住其他人為首要，至於那些人……他們去了北方也未必有什麼好日子過。」

冷颯微微挑眉，「怎麼說？」

水蓮笑道，「雖然我不知道那個所謂的北方商人是不是真的打算開汽車廠，就算他是真心想要開廠的，以咱們的汽車廠為例，因為我們可以拿到最好的供應零部件，而且絕大多數的供應商都在南六省境即可完循環，本就大大降低了本。而且我們之前拿到了一大筆軍方訂單，這才能在不到兩年的時間達到盈利。就算對方有同等的條件，如果真的工資上漲三倍，對方的盈利也會大大降低。如今南六省除了我們，去年又興起了幾家汽車廠，北四省也有自己的汽車廠，以目前安夏國的需求，除非對方價否則恐怕很難後來居上。或者對方也能直接拿到軍方訂單，否則能不能盈利實在是個未知之數。」

這個時代的汽車廠可沒有什麼自化生產線，是極其消耗人力的。一下子將工人的工資提高三倍，除非真的是財大氣否則很難承得住前期燒錢的時候。

現在汽車也並不普及國需求不大，拿不到軍方訂單的話，燒錢也不一定能回本。

冷颯問道，「你覺得對方另有所圖？」

水蓮微微點頭道，「不排除這個可能，也有可能…對方是真的財大氣想要挖角，畢竟老工人對每一個工廠都是很重要的。但如果只是為了這個，他們應該悄悄將人挖走就是了，沒必要再鼓剩下的人離職。畢竟不可能所有人都願意跟著他們背井離鄉的去北方。」

冷颯點點頭，道，「既然要走就讓他們走吧。」

傅應城一怔，「大嫂，如果其他人被他們鼓也跟著一起走，那我們……」

冷颯淡定地道，「沒關係，之前為了開設新廠不是提前培訓了一批員工麼？讓他們先頂上就是了。我們去年跟雍城大學合作的機械工人培訓學校，第一批學員八月份也差不多可以上崗了。」

「啊……」傅應城著冷颯的神有些複雜，「大嫂，你早就猜到會有今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