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佐輕咳了幾聲，盯著余心攸沉聲道，「看來是我低估了你，不愧是余宜的兒，你這些年在我面前都在裝模作樣？」

余心攸找了個安靜一點的地方坐了下來，抿笑道，「我有什麼辦法嗯？我若是不跟你虛與委蛇，說不定早就被你們弄死了吧？不過…其實老師也不是沒有真正說服我的機會。」

「哦？」張佐冷眼看著道。

余心攸道，「如果當年我說要為母親報仇，你就殺了邢薇，我說不定真的會被你騙到。但是你偏要跟我說什麼都是我爸爸的錯，還要給我灌輸什麼理想，什麼宏圖大業。小孩子誰耐煩聽你這個？要不是我從小就不好，耐心好，早就打瞌睡了。」

「所以，這些年你一直都在耍我？」張佐冷聲道。

余心攸點頭，笑容甜乖巧一如從前每次在張佐面前的模樣，「是啊，我如果不是個乖學生，老師怎麼會聽我的建議呢？老師，你覺得我學的好不好？」

張佐氣得手都在發抖，好不好？確實是學得很好，太好了！

這些年雖然因為余宜的原因他有些防著余心攸，但不得不說他對余心攸還是有些特別的。余心攸從小母親早逝，父親忙碌本沒工夫照顧。不好，沒有朋友和玩伴。最重要的是，余心攸足夠聰明，無論教什麼都能夠很快的融會貫通。

有時候張佐甚至會有些憾，余心攸竟然不是自己的孩子，否則哪怕是個姑娘也是好的。

有時候他又忍不住在心中幻想，有朝一日他將余心攸教導另一個自己，等余宜發現真相的時候的表肯定會比他當年死了老婆還要有趣。

只是他萬萬沒想到，哪怕他暗中防著余心攸很跟見面，不讓接那些事，自己還是被給算計了。

余心攸騙他的時候才多大？十一歲？十二歲？！

「好！很好！」張佐咬牙道，「余宜生了個好兒！」

「我爸爸很快就會為閣首相了。」余心攸輕聲道，「老師，這還要謝謝你呢。」

張佐冷聲道，「我不相信單憑你自己就能將我的人拿下，是誰幫了你？余宜還是傅家？」

余心攸點頭道，「單憑我自己確實做不到，老師要不要猜猜看？」

張佐眼神冷地盯著，他自己佔了上方的時候也喜歡用這樣貓逗老鼠一樣的方式跟人兜圈子，但當他自己到了這樣的境時才知道，那覺實在不怎麼愉快。

門外傳來了敲門聲，余心攸回頭看了一眼門口笑道，「他來了。」

有人從外面推開了門，一個形修長的俊雅青年走了進來。

「張靜之！」張佐盯著來人咬牙道。

張靜之穿著一淺西裝，看上去依然優雅而矜貴。

站在有些矮的地下室里，彷彿他才是整個房間里唯一的明。

張靜之微微點頭道，「二叔，幾天不見可還安好？」

張佐冷笑一聲，嘲諷地抬起自己的手道，「你看不出來嗎？」

張靜之推了推眼鏡，很是愧疚的模樣道，「實在抱歉二叔，雖然…父親想要保你，但有人想要你死。我不能讓你害了父親，所以…只好請你去死了。」

張佐突然笑出聲來，「請我去死？！好！你可真不愧是張弼的兒子，跟你爹一樣虛偽！」

張靜之並不反駁他的話，神平靜地道，「雖然父親向祖父許諾過要照顧你一輩子，但這畢竟是父親的許諾，想必祖父也不會要求靜之照顧二叔的。既然二叔覺得我虛偽，那我現在就跟二叔說幾句心裡話。」

張佐道：「你想說什麼？」

張靜之道，「我實在很不喜歡二叔你，還有我那幾個堂兄弟姐妹。他們自己不學無，卻總是習慣闖禍讓我去收拾，還總是欺負徽之，我早就厭倦了這一點。父親總是護著你們，我也很煩。現在你們總算還有一點用了，也不枉費我這些年來的辛苦。張家即將沒落，我會替他們找個好去，二叔不用擔心。」

張佐輕笑一聲，「他們怎麼樣，跟我有什麼關係？你以為我在乎？」

張靜之點頭道，「我知道你不在乎，所以我說的也不是住在張家的那幾個，我說的是你藏在燕城的那幾個。」

張佐臉上的笑容突然有些僵起來，張靜之平靜地道，「雖然二叔沒有拿張家的一分錢養他們，但早些年你每年都會私下去燕城住一段時間，這件事二叔不會以為沒有人知道吧？」

「張靜之，你想做什麼？」張佐盯著張靜之冷聲道。

張靜之道，「二叔總是信不過父親，總是覺得父親和祖父會將一切好東西都留給自己和我。總是覺得父親會教壞你的兒子，但是您自己教的也並沒有多功啊。由此可見，並不是教育問題，是二叔你自己的問題吧？二叔這些年做的事，獲得的錢財利益，張家一分都沒有拿過，但是他們卻了不。所以，現在到了該他們付出的時候了，有什麼不對？」

張佐咬牙道，「張靜之，你敢！」

張靜之淡笑道，「對了，我忘了。現在留在張家的那幾個本就不是張家的孩子，長什麼樣子也怪不得二叔。燕城藏著的那幾個，是你在這世上僅剩的脈了吧？你和邢夫人的子孫。邢夫人，不知張某說得對不對？真看不出來邢夫人已經是做祖母的人了。」

邢薇臉蒼白如紙，抖著本不敢看張靜之。

張靜之有些憐憫地著張佐，「二叔，這些事…包括家裡那幾個本不是張家的孩子，父親和祖父早就知道了。」

「你說什麼？！」張佐突然臉一變，厲聲道。

張靜之道：「當年你落水傷了，二嬸進門很久都沒有懷孕，你以為是因為你後來救父親的時候傷到了。其實…並不是，當年的事本就是你自己設計的，到底傷的有多重你真的不清楚嗎？但是，祖父和父親也沒想到，你為了遮掩自己的狀況，竟然強迫二嬸……」

那一瞬間張靜之的眼神冰冷，「二嬸臨死前，就將這些事告訴我母親了。父親只當你格偏激，為了你的面子替你瞞了下來。倒是沒想到，你比他想象的更能幹。」

如果不是這次的事，張靜之永遠都不會再想要記起這件張家一直極力瞞的事了。

那年他跟在母親邊送別二嬸，聽著那個可憐的人臨終前對母親說的話。還是個年的張回到自己房裡就吐了，那是他第一次知道一個人能噁心到什麼地步。

從那以後，他不再關注張佐的任何事，也從不許徽之單獨跟張佐見面。

母親或許也有這種想法，雖然父親替張佐遮蓋這件事母親無法反對，但在張佐提出要搬出去住的時候開口說服了父親。在母親還活著的那幾年，張佐幾乎沒有再踏足過張家老宅的大門。

「不可能！」張佐驚怒加，怒吼道。

張靜之神淡然，「我問過當年給你看病的老大夫，你十一歲那邊落水之後他就告訴過祖父，你將來很大可能不會有孩子。父親應該曾經提過從旁支過繼孩子給你這件事吧？」

這當然被張佐毫不猶豫地拒絕了，他只會當兄長是在故意噁心自己嘲弄自己，於是他喪心病狂地弄出了一堆孩子。

張弼健康膝下卻只有一兒一，病歪歪了十幾年的張佐有三兒兩，多麼好笑的事。

張靜之道，「不然，二叔怎麼不問問邢夫人，這些年為什麼寧願養著跟楊次長的兒子，也不想念跟你的「結晶」呢？」真的是為了他們的安全嗎？」

張佐豁然回頭瞪著邢薇臉上的皮都在扭曲，邢薇抖著，臉上早已經沒有了一，「我…不是這樣的，他、他說謊！他，他騙你的……」

邢薇並不是一個善於說謊的人，只看的表張佐就已經明白了事的真相到底是什麼。

「賤人！我殺了你！」憤怒一瞬間衝掉了他所有的理智，張佐憤怒地手掐住邢薇的嚨。

邢薇雖然看似，但其實力氣並不算小，特別是張佐本就差現在又了傷。尖著手忙腳地將人推開，哭泣著躲到了角落裡，「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想騙你…我、我也沒有辦法啊。我不能回家…也沒有地方可去。阿佐，我不是故意的，這些年我為你做了這麼多事，難道還不夠嗎？」

是騙了他，可是這些年替他做了多事？為了他，不惜出賣自己的尊嚴和名聲，不惜犧牲一切，難道這還不足以抵償那小小的欺騙嗎？

「賤人！」張佐本聽不進去邢薇的任何辯解，出手還想要掐死。但邢薇退到了距離最遠的角落，張佐被鐵鏈限制著，雖然能到邢薇但想要掐卻總是還差了一點點。

余心攸坐在一邊，托著下聽著張靜之講述的事，忍不住開口道，「沒想到老師還有這麼彩的往事，張，你不會滅我的口吧？」

張靜之淡笑道，「怎麼會？我不是也知道了余小姐的嗎？況且，張家以後也不用余小姐費心要挾了。」

余心攸點頭道，「說得對，辛苦張了。」

張靜之轉往外走去，「這裡，余小姐能理好吧？」

余心攸笑道，「張儘管放心，我保證他不會再給你和張家添麻煩了。」

「多謝，告辭。」張靜之說完也不再理會有些癲狂的張佐和哭泣不止的邢薇，推門走了出去。

看著張靜之出去，余心攸慢悠悠地站起來。

「老師，邢夫人，你們的恩怨可以待會兒再解決，我也該回去了。時間太久爸爸和大姐會擔心我的。」余心攸看著兩人道。

張佐雙眸通紅，咬牙道，「你想做什麼？」

余心攸從手拿包中取出了兩把匕首，一左一右分別丟到了兩人跟前。

匕首落地的聲音在地下室里清脆作響，余心攸淡淡道，「老師和邢夫人，只有一個能活著出去，祝兩位好運。」

說完余心攸慢條斯理地從牆角提起一個小箱子，轉走了出去。

回到地面，下午的過窗戶照進來讓余心攸忍不住抬手遮擋了一下眼睛。

等放下手來，才看到坐在房間一角的宮思和。

宮思和回頭看了一眼神有些複雜，余心攸微笑道，「你不進去看看他們嗎？」

宮思和沉默了良久，才輕聲道，「我一直以為，我們這些人中你是最簡單的那一個。」出優渥，聰慧麗，雖然生母早逝但父親和姐姐卻將捧在手心裡疼著。可以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可以毫無顧忌地甩邢薇的臉，即便是京城最有權勢的人家也都對禮遇有加。

這樣的人，活該是一個被養在溫室里的名貴花朵。

一直以來，余心攸給所有人的印象也正是如此——優雅，弱，麗。

余心攸笑道，「或許我是個怪胎吧，所以…你真的不去送他們最後一程嗎？」宮思和想了想，還是站起來走進了地下室。

余心攸笑了笑，仔細帶好了帽子走出門。毫不意外地看到了站在院子里的人，「傅，謝謝你。」

傅城回過頭來看向，神淡漠地道，「不必，各取所需。」

余心攸笑道，「不，我是說謝謝你救了我爸爸。」

余心攸抬手將手裡的箱子給了傅城，「這是我這三天拿到的張佐的機文件，其中一部分是昨天張佐隨攜帶的應該很重要，都在這裡了。」

傅城也不客氣，手接了過來，「有勞余小姐，余部長在找你。」

余心攸道，「理完這裡的事，我就回去。傅要見一見張佐嗎？」

「不必。」傅城道，轉走出了院子。

余心攸深吸了一口氣，抬頭著頭頂的天空輕笑出聲，「現在的男人真是靠不住，什麼臟活累活都讓我一個姑娘家來做。」

不久之後，宮思和神有些恍惚地從裡面走了出來。

余心攸看著服上新沾染的跡並不到意外，「怎麼樣了？」

宮思和抬頭看了一眼，道：「你不是猜到了嗎？」

余心攸搖頭，「不，我猜不到…是邢薇殺了張佐，還是張佐殺了邢薇？」

宮思和閉了一下眼睛，深吸了一口氣道，「張佐說，地下室里有一個地道。」

余心攸點頭道，「是呀。」

「你就不怕我將他放走嗎？」宮思和咬牙道。

余心攸淡淡道，「如果你真的那麼做，死的人就是你。地道另一邊有人，從那條路出去的人都得死。」傅大怎麼會容忍張佐那樣噁心的人繼續活在世上呢？

「你還沒告訴我，到底誰死了誰活著？」

宮思和道，「刑…邢薇被殺了，但……張佐也死了。」

「怎麼死的？」余心攸問道。

宮思和將右手到跟前，手心裡滿是跡，啞聲道，「我殺的。」說出這三個字，宮思和不由得打了個寒。

余心攸卻手輕輕握住了染的手，臉上沒有毫嫌棄和厭惡。微笑道，「一切都過去了，這些事就都忘掉吧。其實我不想要他們的命，可惜…有人一定要張佐死，便宜他了。」

「你原本想……」

余心攸轉往外面走去，輕聲笑道：「挑斷了四肢，割掉舌頭，毀了容丟到大街上去吧？」

「……」看著纖細弱的背影，宮思和深吸了一口氣抬手環住的雙臂。

或許，自己還不算是個壞人吧？一切都過去了，忘掉這一切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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