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颯跟著那青年一路走到了宴會廳最西邊角落的休息區，整個宴會持續的時間長人又多，總是有許多年紀大了的人需要休息的。

因此在各個角落都有專門布置好的休息，擺放著舒適的桌椅沙發，用緻的屏風阻隔了外面的視線，也能讓人獲得幾分暫時的安靜。

冷颯越過屏風就看到屏風後面的沙發里坐著一個中年男子，那人端坐在沙發上正在專心地沏茶。

聽到腳步聲才抬起頭來對冷颯友好地一笑，「傅夫人，幸會。」

「張二爺？幸會。」冷颯在張佐對面坐了下來，仔細打量著眼前的中年男子。

不得不說，張佐的形象確實跟冷颯原本預料的有些出。

畢竟一個從小弱多病，甚至常年臥床不起的人，在一般人心中必然是骨瘦如柴，病骨支離的模樣。

但眼前的張佐看上去卻只是略帶了一些病容，甚至因為這幾分病態更顯得他溫文爾雅的氣質越發與眾不同。大概是屬於…很容易讓人產生憐惜的覺那種。

如果這樣的人再加上博學多才以及背後勢力龐大的話，那種博學，神，強大又脆弱的覺就更容易吸引人的慕了。

張佐倒好了一杯茶推到冷颯面前，微笑道，「我一向很出門，這次也是聽說傅家出了一位文武雙全的夫人有些好奇，才貿然讓人請夫人過來。如有冒犯，還請不要見怪。」

冷颯笑道，「怎麼會？我跟張和徽之也是相識。張二爺是張和徽之的叔叔，也算是我們的長輩。」

張佐微微挑眉道，「原來傅夫人和靜之兩兄妹也有麼？」

冷颯道：「有一些。」

張佐道，「靜之的朋友一向很，能有傅夫人這樣的朋友，想必他也會很高興的。」

冷颯笑道：「張是張相的公子，俊雅端方學識出眾品行俱佳，朋友怎麼會？」

張佐搖搖頭道，「靜之從小就是個小大人，有時候太過沉穩了…難免就讓人覺得有些距離，夫人覺得呢？」

冷颯道，「二爺是張的親叔叔，自然是您更了解他。」

兩人瞎扯了好一會兒也沒什麼主題，冷颯實在有些好奇張佐專門找到底是為了什麼。

但張佐又似乎真的沒有什麼目的，就是跟冷颯聊一些關於張靜之和張徽之的事，又或者是一些逸聞閑趣，甚至還有一些傅大在京城的時候的小道消息。

冷颯覺得如果不是知道他的份，可能都不會對這人產生什麼排斥或者警惕的心。因為他實在是太會聊天了，即便容沒有毫重點的閑聊也能讓你覺得十分舒服。

完全沒有他們才剛剛認識，其實只是兩個陌生人的拘束。

能搞出這麼多事的人，果然不是什麼省油的燈啊。

「傅夫人在想什麼？」張佐看著冷颯有些神遊天外的模樣，開口問道。

冷颯彷彿這才回過神來，笑道，「沒什麼，只是突然想到…我覺得張二爺有點像我最近認識的一個人。」

「哦？」張佐挑眉，彷彿有些好奇，「從前也有人說我跟大哥長得像，我們是同胞兄弟，大約確實有幾分像吧。」

雖然他依然在笑，但冷颯卻從他眼底看到了一漠然，顯然他並不高興別人覺得他跟誰相像。

冷颯搖頭道，「不是張相。」

「那是誰？」

冷颯道，「安親王，安親王也跟張二爺一樣和煦儒雅，跟他聊天就跟和張二爺一樣，一點也不會讓人覺得張和拘束。這種親和力…確實很見。」

「是麼？」張佐垂眸道，「說起來…我也有好多年沒見過安親王了，不知道他現在變什麼樣子了。」

冷颯道，「我瞧安親王好像好的，看著神不錯，想必心也不壞。」

張佐挑眉道，「傅夫人覺得…一個曾經高高在上的人突然跌落谷底，在一個院子里幾十年出都被人盯著，這樣也會心不錯嗎？」

冷颯道，「這個得看怎麼想的，以及為什麼要這樣吧？」

「看來傅夫人很推崇安親王。」張佐道。

冷颯笑道，「安親王當年做了個很偉大的決定。」

張佐眼底飛快地閃過了一嘲諷，很快又恢復了平靜，「確實很偉大，一般人恐怕是下不了這個決斷。」

冷颯正要說什麼，外面傳來了方才請那青年的聲音，「傅，請留步。」

傅城淡淡道，「張二爺聊完了麼？」只隔著一扇屏風，他當然不擔心裏面的人會聽不到。

張佐輕笑了一聲道，「請傅進來吧。」

很快傅城出現在了屏風邊上，冷颯抬頭對他笑道，「你怎麼來了？」

傅城對張佐點了下頭，走到冷颯邊坐下，「霍窈在找你。」

冷颯輕笑一聲，「阿窈姐姐在找我，還是你在找我？」

傅大面不改，點頭道，「好吧，是我在找夫人。」

冷颯回頭對張佐笑道，「張二爺請勿見怪，他就是喜歡大驚小怪。」

張佐不聲，淡淡笑道，「都說傅沉穩能幹，說他大驚小怪還是頭一次聽到。」

傅城淡然道，「人總是會變的，聽說張二爺和夫人很好，想必也能理解晚輩的想法？」

張佐笑道，「不錯，如果我有傅夫人這樣一位妻子，想必也會時時掛心的。罷了，我就不耽誤兩位了。」

傅城也不客氣，直接拉著冷颯起，「告辭。」

「張二爺，告辭。」

張佐含笑對兩人點點頭，目送他們的影消失在屏風外面，臉上的笑意才漸漸淡去。

「先生？」等到冷颯和傅城走遠，那青年才走進屏風後面，躬神恭敬地道。

張佐的神淡然，垂眸著跟前的茶杯淡淡道：「看來傅大和夫人的確實是很好，這才一會兒功夫就找來了。」

青年低聲說是，「傅大和夫人好也是人盡皆知的事，傅城有這麼一位夫人實在是如虎添翼，我們是不是……」

不等他說完張佐便搖了搖頭道，「不，想要離間他們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如今這安夏…想要找到比傅城更出的年輕人只怕也不容易。」龍鉞倒是還不錯，可惜跟傅城一樣，也不是一個省油的燈。

張佐輕嘆了口氣，抬手了眉心，「當年，我是不是做錯了？」

青年有些詫異地抬眼看了他一眼，雖然並不知道他說的是什麼，口中卻還是道，「先生深謀遠慮，怎麼會有錯？」

張佐神有些恍然，好一會兒才微微點頭道，「不管是對是錯，既然已經做了，也沒什麼可後悔的了。讓人想辦法聯繫馮家那個人，我有事要去做。」

青年剛應了下來，正想要問什麼外面傳來了一個恭敬的聲音，「張，您有什麼需要嗎？」

張靜之問道，「我二叔在這裡麼？」

張靜之來了。

兩人立刻都放棄了剩下的話題，這原本也不是談話的地方。

青年站直了轉走出去，看著被服務生攔在不遠的張靜之笑道，「大，您找二爺？二爺在裡面休息，裡面請。」

張靜之神平靜地打量了那青年一眼，才問道，「二叔怎麼了？是又不舒服？」

青年搖頭道，「這段時間二爺還不錯，就是太久沒出來，有些累了。大請進吧。」

張靜之搖頭道，「父親沒看到二叔讓我過來看看，既然二叔沒事我就先過跟父親說一聲，那邊還有事。」

青年點頭笑道，「是，今晚大也是正主呢，還沒恭喜大。」

張靜之輕聲謝過，轉離開走向了不遠繁華喧鬧的宴會中。

「夫人覺怎麼樣？」傅城和冷颯回到宴會上，傅城站在冷颯邊低聲才問道。

冷颯不解，「什麼怎麼樣？」

傅城道，「張佐。」

冷颯認真思索了一下，道：「很能裝。」

傅城有些意外地看著，冷颯道，「他明知道我們在針對他了，卻半點也沒有試探我們或者爭鋒相對的意思。要不是知道他是誰，我真要以為我們是不是弄錯了，他就是一個普通的初次見面的長輩。」

傅城道，「或許，這也是一種試探呢？」

冷颯點點頭道，「說的也是，他這麼有恃無恐是篤定了我們抓不到他的把柄？」

傅城微微瞇眼道，「有這個可能，但是這不重要，我並沒有一定要送他上法庭審。」

冷颯靠著他的肩膀，興緻地問道，「你想怎麼做？」

傅城道，「我想看看，如果他在意的東西一件一件被毀掉，他會不會瘋掉？」

冷颯蹙眉道：「我看不太出來他會在意什麼東西，這種人看著溫文爾雅，實則冷酷無。恐怕這世上很有什麼東西是他真的會在意的。」

傅城道，「我們現在就在做。」

冷颯腦海中靈一閃，「你是說…他暗地裡掌握的這些勢力，還有這些謀劃，就是他最在意的事？」

傅城道，「不然，他為什麼要花費三十年時間來布置這一切，編織這麼大一個網，無論是對謀劃的人還是執行的人來說，都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或許對他來說最後能得到什麼都已經不那麼重要了，重要的是掌控一切地覺。」

冷颯瞭然一笑，「懂了，瘋他！」

很快授勛儀式就正式開始了，照例樓雲和張弼還有幾位督軍都被請上臺講了話，然後被表彰的青年才俊們才被請上臺去授勛。

一軍禮服，形纖細窈窕，修長拔的冷颯在清一水比高出一大截英俊朗的帥們中間顯得格外醒目。

即便是背對著下面冷颯也能覺到無數雙目落在自己上的覺。

這些目多半都是帶著善意的，其中也有一部分不怎麼和善的目。但是…

冷颯一邊聽著司儀宣布各位的功勛和所獲得的獎章，一邊微微垂眸盯著地面思索著什麼。

等到換上了新的肩章，佩戴上了兩枚勳章，又跟為他們授勛的將領和員敬禮握手致謝。幾個年輕人才齊齊後轉面向了臺下的眾人，舉起手來朝著臺下莊嚴敬禮。

剎那間，臺下照相機的閃燈響起一片。邀前來的記著們都提前搶佔了臺下的最佳位置，以便能夠拍到最好的畫面。

大廳里再次響起了人們的掌聲和音樂聲，冷颯站在臺上含笑看著下面歡喜鼓舞的姑娘們不由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

授勛結束，眾人朝著臺下走去。

走在冷颯後的傅城上前一步一手扶住而來低聲問道，「怎麼了？」

冷颯的目不著痕跡地掃了一眼左前方二樓的一個房間低聲道，「讓人去查查，禮臺十一點方向二樓門外放著一盆文竹的房間里是什麼人。」

傅城點了點頭沒有多看，也沒有多問什麼，「好，我讓韓冉去查查。」今晚蘇澤和徐鳴都沒有來，只能讓韓冉去辦了。

韓冉辦事冷颯當然也放心，神態自若地抬頭向不遠朝揮手的小姑娘們打招呼。

傅城去找韓冉，冷颯擺了跳的腦殘姑娘們看看不遠卓士正在跟人說話，只好自己找了個安靜的角落貓著休息。

這種宴會確實沒有前兩天在酒吧里的私人聚會有意思，即便是最高級別的宴會，這些點心酒水多吃兩次也沒什麼意思了。

冷颯端了一個緻小巧的小蛋糕，獨自一人坐在背人的茶幾後面慢條斯理地吃著，一邊思考不久前剛剛見過的張佐其人。

張佐看著確實不算健康，但也遠不像張徽之說得那樣可怕。

冷颯不覺得張徽之會莫名其妙地說這種假話騙自己，那麼…張佐的到底是怎麼回事？

「夫人一個人躲在這裡做什麼？」蕭軼然的聲音突然從後傳來，冷颯回頭瞥了他一眼有些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三皇子，你這麼閑？」

蕭軼然攤手道：」我可一點兒都不閑，本皇子忙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