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雍皇城

自從謝安瀾等人離京，浮雲公子覺得整個京城都安靜了許多。這兩年，朝中這些人大約真的被陸離調理的乖順了不，竟然都沒有人想要趁著陸離離開京城的時候做點什麼。於是被留下看家的柳浮雲和孔聿之的日子也就過的相當悠閑了。朝廷各個部門都有自己運轉的規律，若是有什麼重要的事也可以快馬加鞭送去給陸離，柳浮雲和孔聿之只需要管著自己手裏的那些事兒就可以了。之所以讓他們留下，更多的是為了以防萬一而不是真的需要他們做什麼。

轉眼間，新的一年就快要到來了。

這日，正好下著雪，朝廷已經封印，孔聿之閑來無事便到柳浮雲家喝茶。孔大人為一隻單狗，平時公務繁忙，如今朝廷放假了立刻到了被家中親人迫著相親的恐懼。於是一大早就逃出家門投奔了孤家寡人的浮雲公子。

兩人一邊喝著茶，一邊賞雪下棋，孔聿之忍不住抬頭了一眼不遠雪地里玩耍的兩個小娃娃嘆道：「還是浮雲兄這日子過的悠閑啊，真是讓人羨慕。」柳浮雲淡然一笑道：「孔大公子才貌雙全，想必京城的世家貴們都傾心不已盼著與你就良緣，何至於此？」

孔聿之微微嘆了口氣，搖頭道：「浮雲兄，你不懂啊。」

「嗯？」柳浮雲微微揚眉，不解有什麼是自己不懂的。孔聿之嘆氣道：「想當年，本公子芳華正茂青蔥年的時候，家裏定下了一門親事。那時候豆蔻年，我也是翩翩年，自然是門當戶對郎才貌。如今…這蹉跎多年，我若再娶一個…本公子跟百里長安一個年紀，結果卻娶了個跟他兒一樣大的夫人，這個……」雖然很多讀書人覺得一樹梨花海棠是風雅，但是孔公子表示他真的沒有這個好，更沒有照顧小姑娘的喜好啊。

「還有這說法？」柳浮雲有些意外地道。不怪柳浮雲覺得意外，這世上會有孔聿之這種想法的人真的不多。一般人家裏，男年歲相當固然是最好。但若是男子大與子也沒有多人覺得不好。真正的大戶人家也做不出來真的將芳齡二八的貴嫁給白髮老翁的事。孔聿之年紀輕輕就居高位，又是鐵板釘釘的孔氏未來家主，無論在誰眼中都是萬里挑一的東床快婿。

孔聿之點頭，了眉心道：「看著我娘選出來的那些小姑娘，我就覺得自己是個變態。」能讓孔家看中的自然都是權貴世家的嫡出小姐，這樣的姑娘家若是還沒訂婚必然也是還沒及笄的。看著那些一個個或俏或沉穩但是毫無例外都十分稚的小姑娘，孔公子覺得自己已經升起了幾分慈父心腸。

柳浮雲思索了片刻，點頭表示懂了。說到底，就是孔公子不喜歡年紀比他小太多的小姑娘麼。這倒沒什麼，喜歡什麼樣的子都是人的自由。事實上，浮雲公子也覺得子最好十六歲以後再考慮婚事比較好。在他們這些人眼中看起來，未及笄的小姑娘真的是妹妹兒分不清啊。

「元皓兄何不與夫人說明？」柳浮雲道。

孔聿之翻了個白眼道：「說了，我娘以為我腦子出問題了，要麼就趕找個人帶回去給看。」

柳浮雲笑道：「哦？那不知元皓兄心中可是有了意屬的佳人？」孔聿之猶豫了看了柳浮雲一眼，搖搖頭道：「你這種萬年單漢，跟你說了有什麼用？」

「……」被暴擊的浮雲公子優雅地落下了棋子，殺掉孔聿之一大片。

「公子，門外有兩位姑娘求見。」府中的管事匆匆而來稟告道。孔聿之微微揚眉，他分明從這位管事上嗅到了某種興的味道。

柳浮雲微微蹙眉，道：「兩位姑娘？何人？可有帖子？」管事搖搖頭道：「只說是公子的故人。」孔聿之笑道：「浮雲兄，你這就不對了。有佳人來訪怎麼能將人家擋在外面問什麼帖子呢？實在是太失禮了。」

管事雙眼亮蹭蹭地著柳浮云：夫人一直擔心公子的終大事，如今一下子就來了兩位人兒……

柳浮雲正要點頭讓人請進來，卻突然扭頭看向外面沉聲道：「不用了。」顯然是客人已經自己走進來了。

「柳浮雲！浮雲公子！」蘇瓊玉歡快的聲音在不遠響起，很快三人就看到穿著一橘紅衫的麗子猶如一團火一般從雪地上飄了過來。幾個起落蘇瓊玉已經到了跟前，笑瞇瞇地對著柳浮雲會首，「柳浮雲，好久不見啊。」

柳浮雲淡定地微微點頭，「見過郡主，郡主怎麼這個時候到東陵來了？」蘇瓊玉湊到柳浮雲跟前，笑的十分燦爛，「我來陪你過年呀，瀾瀾他們都不在京城，你一個人過年多孤單啊。」柳浮雲默然，不，謝謝，我並不是一個人。

孔聿之好奇地打量著蘇瓊玉，笑道：「見過郡主。」蘇瓊玉這才回頭看向孔聿之有些意外地道：「啊，我認得你，你…你是那個孔…呃，你怎麼在這裏？」雖然人家人沒記住自己的名字，但是到底記住了姓氏，孔聿之也不覺得失，笑道：「在下孔聿之，巧來找浮雲兄喝茶。呃…既然郡主來了，在下就先告辭了。」順便給了柳浮雲一個「浮雲公子好福氣」的眼神。

蘇瓊玉對於溫文爾雅又善解人意的孔聿之十分有好，眼珠子轉了轉道：「孔公子，你能不能幫我一個忙？」

孔聿之點頭道：「能幫上郡主的忙，是在下的榮幸。郡主儘管吩咐，只要能辦到在下在所不辭。」蘇瓊玉臉上的笑容越發明，「諾，你幫忙招待一下後面進來的那個人好不好？本郡主要跟浮雲公子喝茶，浮雲公子很忙沒空招待。」

孔聿之有些意外，管事確實說有兩個姑娘，他還以為是跟蘇瓊玉一起的呢。但是現在聽蘇瓊玉那嫌惡的語氣，好像不是一路人啊。孔聿之謹慎地道：「敢問郡主，還有一位…是什麼人？」

蘇瓊玉聳聳肩道：「你自己不會看麼？」

不遠的雪地里，一個披著青斗篷撐著傘的子漫步朝著這邊走了過來。後還跟著兩個侍衛模樣的男子，只看那高型就不像是東陵人。孔聿之微微瞇眼，側首去看柳浮雲。柳浮雲自然也看到了那子的真容，沉聲道：「胤安長公主。」

「胤安長…清河郡主宇文靜？宇文策的兒？」孔聿之也回過神來，有些驚訝地問道。今天是什麼日子，份貴重的他國貴是結伴來拜訪浮雲公子麼？蘇瓊玉瞪著孔聿之，「你不是說幫本郡主的忙麼？快去把那個人攔下來。」孔聿之無奈地鼻子苦笑，「郡主，那位可是…胤安公主啊。」我只是東陵一個小小的朝廷員而已，有幾個膽子去攔胤安長公主？萬一鬧出外矛盾了怎麼辦？

蘇瓊玉鬱悶，不滿地斜了孔聿之一眼，彷彿在指控他說話不算數。

三人說話的功夫，宇文靜已經走進了小樓。片刻后，樓梯口傳來一陣輕巧的腳步聲，宇文靜已經褪下了上的披風，只穿著一藍的胤安出現在了眾人面前。雖然胤安服飾不及東陵飄逸輕，冬裝更加厚實了幾分。但是穿在上卻依然姿窈窕纖麗，尊貴優雅。

「浮雲公子，別來無恙？」宇文靜含笑道，「孔公子，幸會。」

孔聿之微微揚眉，對宇文靜笑了笑便去看柳浮雲，這是浮雲公子的桃花債，他這個外人就不摻合了。柳浮雲微微點頭，神依然溫文爾雅，「見過公主，不知公主此來所為何事？」宇文靜幽幽地著他，「浮雲公子好無，一別數月不見，一開口就問這麼冷淡的問題。」

蘇瓊玉擋在柳浮雲前，抬起下道：「人家浮雲公子跟你本來就不，別自作多了。」

宇文靜掩眨眼笑道，「郡主這是在說你自己麼？本宮好歹還跟浮雲公子朝夕相了幾年呢。說起來……從前我們好像還有過婚約呢，浮雲公子，你說對不對？」

討厭的人！蘇瓊玉大怒，本郡主一定要撕了！撕了！

柳浮雲淡淡道：「公主說笑了。」

宇文靜輕嘆了口氣，哀怨地道：「世間男兒多薄倖，本宮早該知道的。」

「……」這位幾年不見，本事漸長啊。站在旁邊看戲的孔聿之看的興緻。這位胤安長公主的份孔聿之自然是知道的，當年也是見識過一二的。那時候的沈家大小姐還只是個頗有心機的子，則矣卻讓人心生防備，別的倒也沒什麼了。如今這才幾年不見，為一國長公主之尊，倒是半點也沒有架子。唱念做打樣樣通，要真是鬥起來，這瓊玉郡主只怕還不是的對手啊。

孔聿之輕咳了一聲道：「浮雲兄，天不早了，在下就先行告辭了啊。」雖然看戲很有趣，但是自古人戲都不是那麼好看的。特別還是兩個都不太好惹的人。柳浮雲抬頭了一眼天空飄飄揚揚落下的雪花，淡定地道：「正好，那就勞煩元皓兄送這兩位回驛館吧？」

「我送？」孔聿之睜大了眼睛。本公子做錯了什麼？

「我不走！」蘇瓊玉道。

「浮雲公子趕我？」宇文靜幽幽道，表傷心絕。

浮雲公子微不可見的了角，道：「在下還有事，兩位…三位，請自便吧。」這地方還是留給這幾個戲自己玩吧，浮雲公子表示，他很忙。

浮雲公子真的很忙，即便是如此朝廷都已經放假了，他依然很忙。不過即便是在百忙之中他也還是沒忘記空寫封信去問問謝安瀾和陸離，為什麼那兩個人跑到東陵來的事那兩位明明知道卻不事先告知一聲。雖然宇文靜的話不好套，但是蘇瓊玉卻是個藏不住話的，剛見面不到一個時辰，就將自己一路過來的事了個底兒掉。

「浮雲公子。」柳浮雲正坐在書房裏提筆疾書寫著什麼，宇文靜站在門口輕聲喚道。

柳浮雲抬頭看了一眼，放下手中的筆道：「公主請進。」宇文靜這才走進來，在柳浮雲下首的椅子裏坐了下來。柳浮雲平靜地問道：「公主有何指教？可是有什麼地方招待不周？睿王殿下和王妃過些日子也該回來了。」

宇文靜含笑撐著額頭靠著椅子打量著柳浮雲，道：「大過年的，浮雲公子依然如此忙碌麼？」

柳浮雲看了一眼自己跟前的卷宗淡淡道：「還好。」

宇文靜著他半晌方才嘆了口氣道：「看來睿王殿下果然對浮雲公子委以重任啊。」看來想要挖角是不太可能了。宇文靜覺得有些惋惜，曾經這個男人有可能會是的，可惜那時候沒有當回事兒。如今，顯然柳浮雲也不拿當回事兒了。不，是從來都沒有拿當回事。

柳浮雲平靜地看著道：「睿王殿下英明睿智，知人善用。」

宇文靜輕笑一聲，道：「我還是第一次聽人真心實意的說陸離英明睿智。」更多的人，都是說陸離狡詐如狐。見柳浮雲一副對自己的到來渾然不興趣的模樣，宇文靜只得無奈的嘆了口氣道：「浮雲公子就不想知道我為什麼來東陵麼？」

柳浮雲道：「公主是胤安長公主，無論所為何事都不應該跟在下說才是。」

「無趣。」宇文靜不滿地道，「好吧，直說也沒什麼。我們家陛下想要跟東陵聯姻。」

「聯姻？」柳浮雲倒是有些意外，不過仔細想想倒也不難理解，宇文純如今的境並不算是多麼好，如果跟東陵聯姻的話，也算是多了一份助力。無論是對還是對外，「宇文陛下打算如何聯姻？」

「你和我如何？」宇文靜笑地道。

柳浮雲淡然不語，宇文靜無奈地聳聳肩道：「好吧，開個玩笑，都幾年了浮雲公子依然如此無趣。宇文陛下想要讓他的皇子將來迎娶睿王殿下的。」

「什麼？」柳浮雲微微瞇眼，彷彿沒聽清楚宇文靜在說什麼。

宇文靜笑道：「宇文純說，只要睿王願意讓小郡主嫁到胤安，小郡主便是未來的胤安皇后。」也就是說，阿貍嫁給誰，誰就是未來的胤安皇太子。說到此，宇文靜興緻地問道：「浮雲公子覺得如何？」

柳浮雲問道：「公主真的想聽我的建議？」

宇文靜點頭，柳浮雲道：「趁著睿王殿下還沒回來，趕走吧。」

「……」這個建議著實是樸實無華，但是誠心誠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