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早起。
因爲有孕嗜睡,天已大亮,漣漪卻依舊未醒,睡得香甜。
同一張牀上,還躺著另一人,明明高大修長的軀,卻著牀沿躺著,那搖搖墜的樣,彷彿一不小心就能掉下來一般。這人不是別人,正是窺自己媳婦睡的雲飛峋。
只見雲飛峋一隻胳膊支著頭,另一隻胳膊小心搭在漣漪上,那般小心翼翼,好像手下的不是蘇漣漪而是剛出生脆弱的嬰孩一般。
門外的隨從早已如同熱鍋上的螞蟻,急得轉。
管家秦詩語想看看郡主是否起牀,剛院子便看到雲飛峋隨從趙清急躁的樣,“趙軍,您這是……”輕聲問。
趙清哭喪了臉,“秦管家,今日原定猛虎營校驗,但這時間都過了一刻鐘了,將軍還不起牀。我也不敢竅門,怕打擾郡主休息,若真打擾了,將軍非了我的皮不可。”
無論是在嶽縣還是在京城,蘇漣漪依舊不習慣自己自己院子裡有下人們在外守著伺候著,除非白日確定起牀了,開了門,下人們方能。
秦詩語擡頭看了下天,已日常三竿,確實不早了。“猛虎營的校驗,很重要嗎?”
趙清嘆氣道,“如何重要道說不上,但我認爲,猛虎營的大小軍都在場等候,兵士們也都齊齊列隊等候檢閱,遲了本就不是好事,多這麼讓他們繼續等下去……有些不妥啊。”說完,忍不住又小聲嘀咕,“將軍婚前,是最守時的,誰知道……”
秦詩語手想要敲門,也停了下,猶豫要不要提醒。
房,牀上,蘇漣漪睡依舊香甜,卻迅雷不及掩耳,飛起一腳將那本就在牀沿搖搖墜的雲飛峋狠狠踢下了牀。
噗通一聲摔得實在,聽不見雲飛峋半聲哀嚎,反倒是輕手輕腳又爬上來,眼地看向蘇漣漪,心中暗道,難道是娘子做噩夢了。
再見蘇漣漪,半瞇著水盈的大眼,冷哼,“你聽不見房門外人的談嗎?是真聾還是假聾?”
飛峋傻笑了下,“我還沒看夠。”
漣漪失笑,從牀上坐起,“原本看你還是個正常人,怎麼自從我有孕,你這智商也直線下降?別和我貧了,快換了服去猛虎營吧。”
“哦。”雲飛峋很乖,從地上爬起後,便出了臥房洗漱換了。
漣漪繼續躺著,實則已經清醒,只不過渾疲一般。
不大一會,飛峋又折了回來。此時已穿好一袍,頭髮梳得整齊一不茍,即便不像戰場將軍那般威風凜凜,也好像文那般風度翩翩。“漣漪,我走了,你在家保重。”依依不捨。
“恩,去吧。”漣漪閉眼道。
飛峋轉離開,剛走幾步,又折了回來,俯下,在漣漪脣上輕吻。捻轉一下,終還是不捨地離開,一步三回頭地出了屋子。
門外,有隨從趙清和管家秦詩語的問安聲。
“將軍,廚房還溫著早膳,您用過早膳再走吧。”秦詩語道。
“不了。”雲飛峋的語氣冰冷疏離,若不是親眼所見,沒人會想到剛剛死不要臉地黏在牀上的男子與這一本正經的雲飛峋將軍是一個人。
“是,將軍走好。”秦詩語恭敬道。
腳步聲越行越遠,秦詩語這才輕輕推門而,見蘇漣漪已經起了牀,正在屏風後換服。
秦詩語親自打開窗子,迎來清新晨風,而後疊被收拾牀榻,屋本就不,在秦詩語這勤快手巧下,更是乾淨整潔了。
漣漪換了服,洗漱完坐在梳妝檯前,秦詩語跑來爲蘇漣漪梳頭髮。
這些工作本應是丫鬟做的,今日作爲管家的秦詩語卻親力親爲,好像是盡職盡責,但在蘇漣漪眼裡,確實來負荊請罪了。
秦詩語心忐忑,仔細爲蘇漣漪梳髮盤髻,漣漪則是將一切看在眼裡,心中明鏡卻不做聲,就用這無聲折磨秦詩語,直將平日裡那幹練明的管家弄的延忐忑,雙微微抖。
終了,漣漪請嘆了口氣,“不用揣我心好壞了,有事便說吧。”
秦詩語心中苦笑下,而後跪了下來,“郡主英明,一切都逃不過郡主的慧眼,本來小人是想用什麼說辭敷衍過去,但自知無法哄騙住郡主。”
漣漪沒讓秦詩語起,而是垂著眼看著,“昨日府門外那麼大的靜,即便沒有府下人告訴我,府外圍觀衆多百姓也會將消息傳出去,最終我還會知道。你可知你錯在哪了?”
秦詩語依舊跪地垂首,深深懺悔一般,“小的錯在沒提前知會郡主,擅作主張。”
漣漪沒讓秦詩語起,反倒是自己緩緩站了起來,走到門旁,呼吸新鮮從外吹來的暖風。“因爲你知道,你若是提前告訴我,我不會讓那麼做。還有麼?”
秦詩語繼續道,“小的此番所爲,會影響兩國和平關係。”
漣漪看向遠方,桃花逐漸凋零,地上院子的地上散落了不花瓣,特意要求下人們別打掃,花瓣如雪,別有一種意境。“兩國和平不是靠使臣來往,不是靠誓言條約,靠的是實力。若我們鸞國強大,即便是殺了使臣又何妨?若我們鸞國弱小,即便是將使臣供爲太上皇,也免不了侵犯戰。你再想。”
秦詩語道,“小人在府門前如同潑婦罵街一般,爲我們雲府失了面子。”
漣漪笑,“面子值幾個錢?一切靠實力說話。不對,再想。”
秦詩語見無論自己說什麼,郡主都會駁倒,心底開始虛了。跪地深深磕頭,而後深深嘆了口氣道,“從這件事可看出,小人是金玉公主的人,小人不顧郡主的命令而聽從公主殿下的命令。”說到這,猛的擡頭,“但郡主,小人敢用祖宗發誓,小人雖是公主殿下的人,但絕不會做半點對不起郡主大人的事,無論是公主還是郡主,都是小人的主子!”
蘇漣漪笑著搖頭,“你以爲我和初螢是表面金蘭,背地異心?罷了罷了,不用你自己猜了,我來告訴你。我確實生氣了,因爲你昨日之事。”
秦詩語跪地低頭。
“我生氣的是你不爲自己安危考慮。”漣漪繼續道,“這裡是鸞國,軒國使臣確實無法對我們這些朝臣如何,但對付你們這種百姓,只要暗中集結幾人,找一個你落單外出的時候,怕是就神不知鬼不覺了,這個你曾可想過?”
秦詩語心中一片暖意,心意更是堅決,“呵,只要爲了公主與郡主,就算是要了小的一條命,又能如何?”
漣漪失笑,轉過,微微歪著頭看著秦詩語,“你在表忠心嗎?”
秦詩語不語,心忐忑,猜測蘇漣漪此話到底有何深意。
漣漪繼續道,“首先你要活著,才能效忠。如果你是個死人,你再忠心又有何用?”
秦詩語鼻子微酸,“小人多謝郡主信任,小人對天發誓,這一生效忠郡主絕無二心!”
蘇漣漪見秦詩語這般,只覺又可氣又可憐,上前將扶了起來,“若你效忠我,聽我的話,便記住,只要離開雲府大門,最帶上四個護衛。”
秦詩語皺眉,“郡主,這個……不用吧。”畢竟一個管家出門太過張揚不好。
漣漪一瞪眼,“剛剛纔表忠心,難道是在逗我玩呢?”
“郡主,小人不敢。”秦詩語趕忙道。
漣漪將剛剛不定的表收回,換上笑臉。“聽話,出門帶上人。還有便是,以後無論做什麼,提前來和我商量下,別輕易讓自己爲衆矢之的,”
“知道了,郡主,小人一定聽命。”秦詩語的聲音有些哽咽,能聽出郡主是真的心疼。命運坎坷,但如今想想,離了家庭離了那種花心男子,能一輩子守著郡主過,也是不錯的。
“好了,我也了,我們去吃飯吧。”漣漪笑道,牽起秦詩語的手。兩人雖是主僕,無人時也像姐妹。
秦詩語破涕爲笑,“郡主早就該了,不過小的今日不能陪郡主用膳,可巧,得出門一趟,去西市鋪子巡店看賬。”
漣漪點了點頭,“辛苦你了,誰說子不如男?我們的詩語管家比多男管家更能幹優秀呢。”
“郡主說笑了。”秦詩語笑道。
兩人邊說邊走,很快到了膳堂,秦詩語便要離開,漣漪將其拉住,“可還記得剛剛我說的話?”
詩語笑著點頭,“記得,出門多帶人手,就聽郡主的,帶四名護院。”
漣漪很是滿意,“去吧。”
看著秦詩語遠去的背影,即便知道會帶了護院同趣,卻依然放不下心來。
“郡主大人,請用膳吧,現在的粥正是溫熱適中,一會怕是要涼了。”一旁俏的丫鬟細聲細語地勸著主子用膳,巧手執筷,夾了一些清脆開胃小菜在漣漪面前的小碟中。
“恩。”漣漪專心用膳,很是細嚼慢嚥,但心頭去仍覺得咽不下。
讓蘇漣漪萬萬沒想到的是,即便帶了四名護院,秦詩語還是出事了。
……
千慈宮。
早起皇后帶著嬪妃們前來爲太后請安,而拓跋月也在其中。
即便被金玉公主夏初螢之前隨口扯的謠言蠱,妃嬪們卻仍未表現出來什麼異樣,好像集失憶一般,拉著拓跋月聊東聊西、噓寒問暖,而拓跋月也好像毫不影響一般,鶯鶯燕燕、和樂融融。
只是所有人都發現,拓跋月仍舊是拓跋月、笑容也是同樣的笑容,但給人的覺卻不一樣了,其笑容未達眼底,好像一夜間經歷了風雨,瞬時長大了一般。
宮外發生的事,這些嬪妃們還未接到消息,但太后和皇后兩人消息靈通,早已知曉了。
尤其是太后,早早派人調查此事原有,也知曉了一切都是自己的親閨、金玉公主夏初螢搞的鬼。看到拓跋月在此,多有些憐憫。
“月丫頭,你過來。”太后和藹地招手。
“是,太后娘娘。”拓跋月笑瞇瞇地過了去,按太后的意思,兩人同在一張椅上坐下。
太后道,“既然來了鸞國,那便算半個鸞國人了。哀家算上那個乾兒也就兩個人,未免孤單了些,正巧你來了,哀家也把你當個兒,好讓這千慈宮增增人口,熱鬧熱鬧。”主示好。
拓跋月心底冷笑,表面上只笑著,好似聽不懂一般未回答。
皇后崔瀾馨趕忙打了圓場,“瞧太后娘娘說的,好像我們都不是兒一樣。”
“太后娘娘,我們雖都是兒媳,但也會想兒一樣孝敬您老人家的。”又有妃嬪道。
太后被逗的哈哈笑,千慈宮氣氛很是融洽,滿是歡聲笑語。
其中有一人道,“今日金玉公主爲何未宮?若金玉公主來,我們就更熱鬧了。”
崔瀾馨瞪了那人一眼,熱鬧個屁,金玉公主每次來都和月公主掐得死去活來,那哪是熱鬧,分明是硝煙四起。
又有一名小妃子道,“聽奴才說,金玉公主今日了宮,只不過沒來千慈宮,去了皇上的書房。”
這些對話聲音不大,但都一一落拓跋月之耳,依舊笑著,但眼中卻若有所思。
……
皇宮,書房。
金玉公主夏初螢真的是接到了皇上的傳召,了宮,來了書房,只不過未想到的是,在書房等待的除了的兄長夏胤修外,還有一人。
“初螢來了?”夏胤修見自己的皇妹來很高興,親自上前將妹妹迎接進來。這種被皇帝親自迎接的殊榮,整個鸞國上下沒幾人。倒不是說夏胤修多重視夏初螢,而是刻意討好方纔可爲和事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