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步琛一如既往地沉睡,太后靜靜相陪,縱然加上大喜公公、小康小益,整個大殿依然冷清。
秦恪與依佧、寶昕他們一起進來,看往日威嚴威風的皇祖父此刻消瘦沉默地躺著,心底酸酸的。
作為君王,秦步琛是很功的,讓東華國的百姓安穩度日,不曾經戰火的苦難,東華也很富裕,不得不說服用丹丸之前的秦步琛不僅在百姓心目中,就是在秦恪心目中,那也是個值得敬仰的君主。
可是,年紀越大,他對權勢看得更重,覺得吃了丹丸彷彿年輕了許多,變得剛愎自用,否則,也不會讓培養多年的儲君惶恐,覺得儲君之位不保,想著迫他退位,搶先登基。
父子之間的嫌隙,直接給了他人奪位的機會,秦聿煦完全沒費多大勁就拿下了他們父子,又在平日拉攏的朝臣支持下早早地登基為帝,實在話,秦聿煦還是很有運氣的。
若沒有秦恪出面討伐,就算秦聿煦名不正言不順當不了多久皇帝,至三五年還是沒問題的。
太後知道秦恪帶兵攻城,也明白失去軍隊支持、失去神支持的秦聿煦支撐不了多久,可心如死水,什麼都不想過問。
看秦恪進來,就著燈火仔細打量,發覺秦恪還有些年輕時的模樣。
以前怎麼沒覺呢?
這是的嫡孫,脈相連的親人,是鬼迷了心竅,才會冷著他們疏遠他們?!
兩眼有些模糊,低頭沾了沾眼角,轉頭著一不的秦步琛。
有罪,陛下了這樣,都是的錯。若能救他醒來,就自戕謝罪。
拿定主意,定下心來,定定地坐在那裡不再被其他人擾心神。
「依佧,你看看。」
依佧抬手,斑斕大蝶飛躍而起,輕輕地落在秦步琛的眉心,翅膀煽著,彷彿在診病一般。
依佧擺擺袖,所有人退後幾尺,太后也被人扶起來坐到一邊的綉榻上,看依佧施為。
依佧盤膝而坐,慢慢閉上眼睛。
的巫力大增,救治秦步琛不會太費勁,很快就進了秦步琛的意識海。
秦步琛此刻,坐在一山巔,邊時嶙峋的山石,他的腳下,是萬丈深淵,只需往前一步,就是萬劫不復。
他的雙眼,有些迷惘,他很奇怪,自己為什麼會爬到這樣的地方來?還有,自己這般作,難道想了結自己的命?為一國之君,為真龍天子,這不是他該做想做的!
必須退回去,否則,可能再也回不去。
他果然退後了幾步,跌坐在山石后,總算離深淵遠了些。
依佧拍手,真是不愧為皇帝,意志力非一般人可比。
秦步琛回頭,看見依佧,點點頭:「朕見過你。」
「陛下記不錯。」
「還行。你來告訴朕,我這到底是在夢裡,還是真的在昏迷中被扔到了這裡?」
依佧眉頭擰:「陛下已經分不清楚了麼?那可就麻煩了。前些日子我還救過你哦,當時你準備喝下忘魂湯。我知道你想活著,就算要走,該做的安排也該做了才行,對吧?」
秦步琛學依佧盤膝而坐:「若是可能,我還想掌管天下幾十年,唉,老了,不由己。」
「所以,陛下才捨不得放權,就算是自己心培養多年的太子,你也嫉恨他,因為他比你年輕,但是,你為掌權者,現在有能力折騰他,所以,才會造今日的局面,這一切,都是你造的!」
「大膽!」
依佧咯咯笑出聲:「對啊,我就是這麼大膽。沒我指引,你是醒不過來的,無論是否甘願,你都只能認命,你確定還要在我面前擺皇帝的威風嗎?而且,無論被主,你已經被你的兒子奪了帝位,你已經失去了真龍之氣,醒來也不能繼續做皇帝了。」
秦步琛突然很難過,山頂下起了傾盆大雨,依佧生氣地拍拍草地:「你怎能這樣?控制點緒嗎?真是服了你。你這歲數,本來就該將帝位給兒孫,東華遲早也會被新的帝王掌控,真是……出息!」
雨勢一收,天空沉沉黑雲頂,讓人憋悶。
「依佧,我認識你外祖母。」
依佧一愣,卻沒接話。
「當年,我還不是太子呢,重武,急於建立功業,常常出征,在西平城遇見過一名子。不穿紅著綠,只穿天藍的。有次我重傷,救了我,說是替我換命,我問拿什麼換的?說拿一隻活了幾百年的換的,減了齡,所以,皇宮從不養。」
依佧皺眉,沒聽說過啊。
而且,外祖母的年紀,都不知道是多大,真實年紀應該比秦步琛大得多呢!
「我是不相信的話,可我真的活了下來,在太醫軍醫全部判了我死刑的前提下,給了我命。說,救過我,今後遇見的後人,會有應,我還是不信。」
「可我看見你后,不用懷疑,我就知道你與脈相連,好奇怪。」
依佧點頭,這不奇怪,巫對脈後人是會用巫力庇護的。就算娘親沒有巫力,外祖母也會護著。
「當年,你對我外祖母沒有報恩之心嗎?」
「有,可說救人只講緣分。我還想娶呢,可說比我大許多,我和沒夫妻緣分。」
「外祖母過得很自在,外祖父沒巫力,但是很聽話,而且很有錢,擁有很多礦山。」
「我知道,我總是會留意的消息,那是恩人嘛。沒想到,現在的外孫又來救我,唉,欠得更多了。」
「你不用在意,你的孫媳婦會替你還的。」
「你是說……阿媳婦兒?」
「除了,其他人我會稀罕?」
天漸漸放晴,依佧在心底不由暗嘆,這個皇帝比太子妃可難搞許多,晴難定的。
或許當日外祖母就是看他格不好,才沒跟他一起的吧?外祖母那樣的人早就不能只用巫來形容,那是仙人,就是大幾百歲,也多的是男子喜歡。
不貪權,否則,南魯的大巫除了,無人可繼。
「現在,外面怎樣?」
「你還關心外面?太子斷了,被的側妃害了,也是為了跟秦聿煦做易。秦恪為了爹娘打了回來,秦聿煦被押在冷宮。」
「阿,如此厲害?他手裡有軍隊?」
「借兵,誰不會?何況,各城池主開門迎接,就是這臨城也是鍾將軍打開的。」
將神威大將軍家的事簡單說了一下,秦步琛愣了老半天。
「還有這樣的事?他們胡說!先祖有手書留下來,對當年庶房接手嫡房帝位之事做出解釋。後面提到過,不是什麼侍妾,是宮,在太子沒了之後,好幾歲了才站出來說是太子脈,可何以為證?連太子是否與有關係都沒證明。還有記載,那孩子三分像那宮,無一分像太子。」
依佧聳肩,這事無可考,利用這樣的事覬覦東華天下,也很正常。
「我看過那人,無帝王相。」
秦步琛深吸一口氣,心中沉甸甸的,他心底的結,除了太子,還有他的妻室。
「我眼不明錯看了秦聿煦,可太子居然想宮,他自己承認的。」
依佧冷笑:「面對危機,是人都想自保,太子有妻兒老小要護,看秦聿煦步步相你又挑剔為難,他能怎麼做?不過,我相信,他絕對不會害你命,絕對不會使出秦聿煦那般下作雷劈的手段。」
秦步琛站起來,負手天,天空湛藍,星子閃爍。
「也是我在位太久,讓他慌了。民間說家有一老如有一寶,我還以為我執掌天下時間長些,孩子們更應該覺得安。」
「若沒人虎視眈眈,想來會是這樣。」
寶昕看依佧額頭沁出了汗珠,噘,悄悄掐了秦恪一把,秦恪莫名,寶昕低聲道:「依佧巫力大增,卻這般吃力,定是你那祖父作怪。」
他們是在挽救秦步琛的命,可秦步琛不配合,就很危險了。強行弄醒,會癡癡獃呆的。
「若不是他自願,要麼癡獃,要麼癱瘓不良於行,與永定侯老夫人一般。」
「依佧說的?」
「嗯。依佧也會有危險的。」
葉循喆武者耳靈,聽見了寶昕的話,他焦灼地走來走去,一張臉黑沉如墨。
「會醒的,皇祖父他哪裡捨得就這樣窩囊地離開!」
依佧也在問他:「你被親子害暈,不想親自問問他嗎?太子這邊,剛從封中出來,死裡逃生,你不想說他幾句嗎?」
秦步琛上藍灰的袍子,突然變了金燦燦的龍袍。
「朕是皇帝,自然會問罪他們。豈有此理,不孝不敬不忠不義的傢伙!」
「對啊,還有那道長,還有牛院判,你一定好好懲罰他們。」
牛院判不知所蹤,玄清道長聽說已經被發現死在城外,哪裡還會等著秦步琛去問罪。
「你說得對。」
秦步琛的影慢慢變淡,依佧緩緩呼出一口氣,老傢伙,真是固執!
依佧醒來,面不太好,子倒是無礙,只是這心不太好。
葉循喆顧不得避嫌,上前扶起:「可還好?我那裡還有野山參,不過只有百年。」
依佧笑了,一時間迷花了葉循喆的眼,依佧點他額頭:「我可就當茶喝了。」
「嗯,不夠我再去收。」
秦步琛緩緩睜眼,依佧讓人給他灌下了一罈子百花釀,又讓人熬煮葯湯,秦恪親自抱著秦步琛放進葯湯。
「這才醒就喝酒?對不好吧?」太后抖抖索索地發言,暫時無人理會,待秦步琛放進葯湯,大喜公公親自扶著讓他泡浴時,依佧才接了話。
「我那百花釀,可是我外祖母的方子,能驅毒養,放心好了。陛下也識得我外祖母,相信的葯。」
屋子裡瀰漫著一子藥味兒,有些刺鼻,又有些酸,寶昕不喜歡,便走了出去,依佧也隨著出來。
呃……
門外候著許多人,居然一聲不響的,太子與太子妃赫然在其中。
「母妃,父王這子還沒好呢,怎麼也在外面候著?」
「聽說,陛下醒了?」
「嗯,正在用藥湯浸泡。唉,也真是心狠,怎能……」
寶昕想責怪秦聿煦,突然想起是秦步琛自己心甘願服藥的,還自以為年輕強壯了,收用好些人。
聽說杜家送進來的杜嬪有了孕,秦聿煦一上位,有了子的妃嬪暫時拘在偏僻的宮殿,倒是沒放到慈恩寺去。
「等一個時辰,還好葯湯能保持溫熱。」
一個時辰后,在浸泡中睡了一覺的秦步琛神了許多,換了衫,靠坐在床榻上,依佧他們進去時,他正與太後面面相覷。
太后不住,跪了下來,泣不聲:「都是臣妾的小心眼,臣妾的放縱,才讓秦聿煦走上這條路,是臣妾的錯。」
秦步琛瞇了瞇眼眸:「你們的話,我能聽見,並不是如死人一般什麼都不知道。他是為了那個娘?那個姑太后?」
「是,他迷心竅!那個娘臨走前告訴我,比秦聿煦大了十幾歲,可從未有過男人,是因要爭取做娘的機會,才特地服藥變娘。臨近三十,了秦聿煦第一個人,其實,也是的第一個男人。說了,是聽命行事,吹吹枕邊風挑撥一下而已,做不做全是秦聿煦的決定。做他的人,只是因為是人,如此而已。」
秦步琛差點消化不了,這什麼七八糟的?
「也就是說,另有其人安排這些人來幫著鍾家離開的那人爭奪我秦氏天下?現在他們沒了利用價值,就全部撤了?」
「是這麼個意思。」
「那個娘,會不會揣著娃兒走?」
太后愣了愣:「他們駐有,估計服了葯,不會有後嗣。」
秦步琛閉了閉眼,種什麼因得什麼果,他也是活該。
「他們看秦聿煦比較好控制吧?太子還是強一些。」
「是的。」
「他押在何?」
秦恪拱手:「暫時押在冷宮。」
這時,門外傳來吵鬧聲,杜嬪在外啼哭:「陛下,陛下,您可醒了,臣妾與孩子有救了。」
秦步琛老臉微紅,杜嬪不過十幾歲,他卻……
「懷著孩子呢,讓進來,這段日子,可苦了他們母子。」
太后臉黑了,依佧囁嚅著,不知道該不該說話。
秦步琛瞄一眼:「依佧,有話就說,你們巫如此驕傲,怎麼還忍得住不說話?」
依佧不好意思地脖頸:「我說了你可別生氣,天大的事也別發火。」
「我做好準備了。」
面對依佧,秦步琛說不出「朕」字,除非故意拿架子。
「杜嬪腹中孩兒,是你服用丹丸前懷的,還是服用丹丸后懷上的?」
秦步琛服用丹丸幾年了,怎麼可能懷那麼久?
「你家懷孩子要懷幾年?」
依佧忍俊不,又趕止住笑,因為說出來的話,會非常打擊人:「服用丹丸后,你丹毒集聚,只需三個月,就失去繁衍後代的能力。」
秦步琛傻了,他還真沒想到依佧說出這樣的話來,這就是說……他堂堂東華帝王,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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