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來,萬複蘇。
薊州的漫天風雪無聲消融遠去,隨之而來的,是盎然春綠,燕語鶯啼。
馬車外傳來清脆的駝鈴聲,人聲鼎沸,南來北往,車小南拽著素嬈的一截袖用手指卷著玩兒,對麵陸珩和崔翊翻著那本人冊,時不時點評一二。
素嬈掀起車簾朝外去。
雄偉巍峨的城牆高四丈餘,綿延數十公裏,不見邊際,青磚灰瓦之上,城樓聳立,上書“盛京”二字。
字跡遒勁,骨氣達。
一無形的威嚴撲麵而來,令人心神劇,來往行人無不駐足瞻仰,心生敬意。
城樓下,烏泱泱的堵著一堆人。
“在這兒有什麽好看的,糟糟的全是灰。”
一道笑語傳來,素嬈撂下簾子循聲去,陸珩倚窗搖扇,笑看著,“你還真打算和言鶴卿他們一道城啊。”
“有什麽問題嗎?”
素嬈詫異道。
“倒是沒什麽問題,就是麻煩了些。”
陸珩慢悠悠的搖著扇子,“太子賑災歸來,再加上言世子南巡,城門必會有一堆人等著,應付完他們,兩人還要宮述職。”
“接著陛下賜宴,朝臣恭賀……等他忙完想起你,怕是要半夜了。”
“還不止。”
他話音剛落崔翊就接了過去,“宮中忙完,大理寺那邊堆積的朝務和公文還等著呢,阿韞剛回京,沒有十天半個月,肯定顧不上你。”
陸珩笑意暈在眼尾,眸瀲灩多,對素嬈蠱道:“怎麽樣,我是個最不應付這些場麵的,要不要跟前麵說一句,咱們換個城門進,免得被度堵在這兒。”
話音落,素嬈和正在翻看人冊的崔翊同時朝他看去,眼神怪異。
他不應付這些場麵?
未必吧!
在鏡泊湖時,雲州高齊聚,歌舞升平,數日不歇,看他的啊。
崔翊更是搐了下角。
他們兩人在一起廝混多年,什麽歌舞酒宴得了他陸小人,這會倒是端起來了。
睜眼說瞎話!
不過這個提議他是讚同的,轉而對素嬈道:“宮中就算要召見,也不會趕在這兩三天,還是要城安頓,找個地方落腳。”
素嬈點頭道:“這樣也好。”
掀起車簾將竹宴來,低聲吩咐了句,竹宴蹙眉朝車掃了眼,低道:“屬下這就去跟公子回稟。”
須臾,他返回來。
“公子說姑娘不悉盛京的況,讓屬下跟著一道去。”
素嬈對此並不意外。
倒是陸珩輕笑了聲,揶揄道:“怎麽,你家公子是怕我把給拐跑了?還專門讓你盯著?”
“陸公子這是哪兒的話,屬下就是個跑的,怎麽著也要把人平安送到謝家才是。”
竹宴心裏冷嗤,麵上依舊笑的燦爛。
崔翊抬眸在兩人上看了圈,最終對素嬈道:“正好你邊也需要個跟著打點的。”
“那我邊的煙柳也可以啊。”
陸珩微微傾朝著素嬈的方向湊近些許,聲音又輕又慢,著說不清的風:“慕卿,怎麽樣?我把煙柳送給你?”
他說的十分隨意,並沒有刻意低聲音。
話音過車簾的隙飄到外麵某人耳中,渾驀地一僵,以及難以彈。
而馬車,陸珩還在等著素嬈的答複。
那認真的神態好似隻要說一句“好”,他便能立馬把自己邊隨侍多年的婢送給。
素嬈錯愕一瞬,突然笑開,“陸兄莫要拿我玩笑了,煙柳姑娘這樣的絕大人放在我邊,豈不是糟蹋了。”
有些搞不懂陸珩的心思。
陸珩卻像是來了興致,連忙道:“給你哪能算糟蹋呢,我陸蘭幽喜歡的人,這天底下什麽好東西都配得起,更遑論一個婢子。”
“……”
這話一出,四下死寂。
連馬車調轉方向,離隊伍朝著另一城門走去素嬈都沒能留意到。
竹宴眸冷了些。
崔翊撚著人冊遲遲沒有翻頁,似是失去了興致,在一陣寂靜中,打破了寂靜:“陸蘭幽,你怎麽對著每個姑娘都一副深款款的模樣,上個這麽說的是誰來著?”
“我想想啊——”
他著潔的下,若有所思,陸珩似是被他吸引了注意,隨他一道想,半響後,崔翊拍手笑道:“我想起來了,是祿寺周大人家的兒,你還誇繡工好……”
“胡說。”
陸珩佯怒輕叱了聲,旋即笑道:“明明是工部楊大人的妹妹,那位楊小姐琴技了得,中不足的是,手不夠白……”
“你說的是上次皇家夜宴上獻藝的楊小姐?”
崔翊想到了這個人,戲謔道:“怪不得人家後來送香囊你死活不收,我還覺得奇怪呢。”
“你知道的,我這人向來不容忍瑕疵存在,對子尤其如此。”
陸珩毫不避諱的說完,又把話頭轉到了素嬈上,“不過對慕卿嘛,這些自然是不作數的。”
“這話陸兄對多姑娘說過?”
素嬈笑問道。
陸珩佯作認真的想了會,手數了數,“一,二……五六七……不多的,就十來個吧。”
“那確實不多。”
看他這信手拈來的樣子,素嬈還以為沒百八十個下不來呢。
這段時間對陸珩多算有了些了解。
這人晴不定,行事邪氣霸道,狂狷恣意,上一秒還能與人談笑風生,下一秒便會翻臉無。
與他相,須費些心神。
不過這種時候,他大抵是最好相與的,順著話茬科打諢也就罷了。
陸珩笑意更甚,“你既不喜歡婢,那總該是喜歡酒的吧?怎麽樣,等安頓下來,我送你幾壇好酒。”
“或者,你去我的蘭苑住?好酒管夠!”
他思維度太大,素嬈也懶得想緣由,正要說話,崔翊便道:“那不行。”
“為何?”
陸珩微瞇著眼向崔翊,眼中雖還笑著,笑意卻淺淺淡淡,“崔漓亭,你該不會要與我搶吧?”
崔翊沒好氣的用手肘了他一下,“搶什麽?你平常放浪形骸就罷了,我管不著,但阿嬈是我妹妹,可不許你欺負。”
陸珩眉峰微挑:“認得妹妹也算妹妹?崔漓亭,你居心不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