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晴將證據給玄冥司副使的當日,簡知鴻靜悄悄地來到了公主府。
看到半躺在榻上神態慵懶的小郡主,他挑著角邪邪笑了下,不等姜昭開口自顧自地找了個最近的位置坐下。
“月使大人好生自在,好了不說,人也懶得往玄冥司去了。”簡知鴻的語氣有些怪氣,從前姜昭不好的時候還時不時地往玄冥司去,如今好了倒是一次也不去了。
他心里暗地想,要怪就得怪到陸照的上,說不準就是陸照吹了枕頭風。簡知鴻因為上次陸照主去信找他,一直以為姜昭已經將自己的份出去了。
故而,有此一想。
姜昭聞言,卻像是被踩到了尾的貓一樣,一下跳了起來,睜大了眼睛警惕地左右看了看,低了聲音,“簡知鴻,注意你的言辭,公主府現下住的人不止我一個。”
簡知鴻疑了一瞬,眼睛慢慢地瞇了起來,反問道,“你在玄冥司的份還未和陸照說?”
姜昭一臉理所當然地重重嗯了一聲,“此事怎麼能說出去?讓陸表兄知道了我暗中去看他春闈殿試,多不好意思?還有大哥,他也肯定會嚇一大跳的。”
當然要瞞著,更何況玄冥司的風評不怎麼好……
簡知鴻急促地呼吸了一下,沉默了許久才說道,“放心,這次我來的時候沒讓其他人知道。”
雖然,他覺得陸照背地里已經知道了什麼,但這話簡知鴻不能對姜昭說。他知道姜昭其實是個小心眼兒的,萬一遷怒他自己上?
姜昭提起的那口氣放進了肚子里,點點頭,“這次你來找我什麼事?玄冥司又出事了?”
尋常的小事哪里得到這位月使大人出手?姜昭平時可是很為自己驕傲的。
簡知鴻看了一眼,搖了搖頭,玄冥司并未有大事發生,倒是,看起來和平常有些不一樣。
不由自主地,簡知鴻的目中帶上了打量,由上往下,最后眼神停留在的腹部,那里輕輕地覆著一層羽編織的墊子。
眼神頓住,他的神微微變化。
姜昭一看他的反應有些不自在地抿抿,眼神也有些閃躲,清咳了一聲含糊不清地道,“就是…就是你想的那樣,本郡主不去玄冥司,是因為,因為我有孕了,要好好養著。”
支支吾吾地,不好意思了。畢竟,和陸照婚還沒有多久,懷著孕的小腹都有了一點點的弧度了。
簡知鴻目不轉睛地盯著那羽墊子,意味不明哼了一聲,“怪不得,原來如此。”
姜昭垂眸,手拿著旁邊的一杯紅棗甜茶喝了一大口。
“我這就讓人將我囤積的那些補藥送到這里來,藥方,對,補藥的藥方得換一換了。”簡知鴻神嚴肅,眼中若有若無的一邪氣也不見了。
子懷孕生產可是大事,一點都馬虎不得。
該死!他囤積的東西大多有腥氣,懷有孕的子反應大,可能聞不了那些。簡知鴻想到這里臉慢慢變得郁起來,思索京城還有哪些達貴人的家可以抄,或者,高貴妃的娘家昌遠伯府是一個好選擇。
“今日,你那堂妹姜晴可是給玄冥司送去了好東西。高家,怕是要栽在一個弱子的手里了。”簡知鴻愉悅一笑,漫不經心地將今日姜晴呈上去的證據說給姜昭聽。
聞言,姜昭瞪圓了眼睛,不咋舌,喃喃道,“我竟然小瞧了,嫁到高家短短的幾個月居然收羅了那麼多證據。放印子錢包攬訴訟就罷了,但高家向商人暗中購買鐵可是,竟然也能拿到。”
“呈上去了嗎?”轉頭來,開口問簡知鴻,眼睛閃著芒。
若是證據到了皇帝舅舅的手中,高家真的會完。一張大量購買鐵的憑證就能要了高家的命,兵甲鐵止私下流通易,高家這是要做什麼?為太子謀反造勢!
簡知鴻神遲疑了一瞬,“明日我會親手呈給陛下,事關重大還需私下求證。”
起碼那麼多證據中要印證一件,無論是包攬訴訟還是私發印子錢都可。不然,這些無憑無據地呈上去,很容易被推翻。
“其實,舅舅很早之前就已經對太子不滿了。”姜昭幽幽地嘆了一口氣,小聲說道,對皇帝舅舅很了解,還沒有搬出乾清宮的時候就看出了舅舅對太子與高貴妃的不耐。
不怪景安帝對太子過于挑剔,也不是他喜新厭舊對高貴妃涼薄,而是高貴妃和太子母子兩人做的事使的手段的確越來越上不得臺面,暗中引發了不怨念。
聞言,簡知鴻已經明白了姜昭的意思,高家遲早會敗,太子也遲早會被廢掉。這些指認高家的證據可以放心地呈給景安帝,興許正合了帝王心意。
簡知鴻把玩著手中的茶蓋,與姜昭默契地對了一下眼神,邪氣地咧了一下,“稍后我會直接將證據呈上去,不給高家人過去玄冥司找本指揮使的機會。”
“咣當”茶蓋落到桌面上,發出了清脆的響聲,門外也響起了規律平穩的腳步聲。
姜昭的眼皮跳了一下,眼睫了,連忙示意簡知鴻閉離開,聽了這麼久,早就悉了,這腳步聲明明就是陸表兄的。
今日,陸表兄從戶部下值為何那麼早?
門口,陸照一抬頭就看到了旁若無人往外走的玄冥司指揮使簡知鴻,他黑眸瞇著,眼中有冷閃過。
簡知鴻看也不看他一眼,與他肩而過,神坦然又有些囂張。
陸照輕笑了一聲,正開口將人喚住,室飛過來一個小小的影,掐準了時間撲進他的懷里面,地開口問他,“陸表兄,今日你怎麼回來這麼早啊?”
姜昭死死抱著陸照的腰,整個人像是掛在他的上,甜甜地沖著他笑,仿佛簡知鴻從頭到尾就沒有來過一般。
這等掩耳盜鈴轉移人耳目的方法用的理直氣壯,陸照差點被氣笑,神淡淡地瞟了簡知鴻的背影一眼,他抱著撒的小郡主往里走,什麼都未說。
他反應如此平淡,倒到姜昭心里了。
眼盯著陸照,總是言又止。
“郡主先前說過你與簡指揮使有私,怎麼?他今日找你有事?”陸照看在眼中,含笑為補全了理由,十分心。
“那是因為姜晴!在緣上是我的堂妹,向玄冥司遞了些要命的東西,簡指揮使怕我們不知道事的嚴重就提前過來告知了。”姜晗聽他這樣說,立刻迫不及待地將姜晴出高家作犯科的證據一事說給陸照聽。
“如此麼?竟是讓人沒有想到。”陸照低聲呢喃,緩緩地在臉上出了一個似笑非笑的表。
姜昭不錯眼地盯著他的反應,親熱地湊上前,輕聲問他,“陸表兄想到了什麼呀?”
總覺得陸表兄的反應有些怪異,奇奇怪怪的。
“乖,高家和姜晴之間的事郡主不要過問,今日我不在的時候覺怎麼樣?難嗎?來,告訴陸表兄。”陸照將放在自己的懷里,從后面手一下下輕著的腹部,大手輕的力道讓人昏昏睡。
姜昭沒有不舒服的地方,反而被他抱著十分愜意,哼唧了一聲打了個哈欠,不一會兒竟然安然睡著了。
腦袋就靠在他的脖頸那里,呼出的熱氣一下下拂在他敏的結。
陸照眼神幽深,擁著黏在他上的小郡主輕輕倒在床上。
這輩子,景安帝若提前對太子和高家手,一切又將迎來變化。
玄冥司將人劫走,京兆府尹黃大人頓時如臨大敵,連忙著人將此事告知給了高家。
高家人得知了姜晴的舉也慌了神,立刻找來了高五郎那里服侍的下人,詳細地問清姜晴與高五郎相的況。
和離不算什麼大事,但高家本來就在風口浪尖上,待姜家的罪名不能坐實。否則,高家的名聲就真的臭不可聞了,還會影響到宮里的貴妃娘娘和太子。
事實上,早在姜晴帶傷離開高府的時候,高五郎的母親昌遠伯夫人就親自去了姜家,結果姜晴的面沒見著,反而被心切的何氏狠狠地了一耳。
昌遠伯夫人生生了一耳,怒火攻心,放話不要姜晴這個兒媳了,哪里會想到一轉眼姜晴就不顧一切地帶傷去了京兆府要求和離呢?
然而,更沒想到的是,姜晴收買了房中的下人,已經暗中將放印子錢的證據拿出府了。
得知自己房中的印據不見了,且很可能和姜晴有關,不止昌遠伯夫人眼前一黑,太子的親舅舅昌遠伯也狠狠趔趄了一下,服都顧不及換,厲聲吩咐下人準備馬車。
他要親自去玄冥司一趟,去見指揮使簡知鴻,高家的煊赫豈能毀在一個子的手中?
姜晴還未與他的兒子五郎和離,死也要死在他們高家!
可惜了,昌遠伯的速度還是慢了。他到玄冥司門口的時候,不僅姜晴被父親姜二爺和堂兄姜曜接走了,指揮使簡知鴻也不在。
問簡指揮使的去,玄冥司的副使一臉古怪,“伯爺何必多此一問?指揮使大人,當然是進宮覲見陛下了。”
那等燙手的證據拿在手中多一點時間,風險就大一分。玄冥司是陛下的耳目,合該立刻將聽到的看到的呈給陛下。
昌遠伯面紫紅,知道一切都已來不及,恨恨地打道回府,著急地讓人安排將印子錢全部收回。
“好個姜家,敗家的禍害!”他開始后悔聽從家中貴妃的話為自己的兒子娶姜家進府了。安國公府姜家如今沒了爵位家產只有一個職低微的姜晗撐著,早就跌了末流,明月郡主向著靖王和崔皇后,本對太子一點助力都沒有。
反而,姜家跋扈任,壞了高家的名聲不說還要狠狠地咬上高家一口!好在,僅僅放印子錢的罪名還整不到他們。
昌遠伯氣的要死,不過還能坐的住,厚著臉皮傳消息給了宮里的太子和高貴妃,指他們能消一消陛下的怒火。
然而,消息功傳到了高貴妃和太子的耳中,高貴妃不顧太子的反對要去為自己的家族求,最后卻連乾清宮的宮門都沒有進去。
乾清宮總管王大伴甚至都沒有出來見,王大伴的義子一個小太監客氣地請高貴妃離開,言陛下正在與朝臣議事,不見后宮妃嬪。
后宮妃嬪……聽到這里,高貴妃腦袋嗡嗡作響,險些氣炸了。從前是后宮的第一人,實際上的掌權者,這才過了多久,就僅僅是后宮妃嬪中的一員了,普普通通和別人沒有兩樣。
恰時,乾清宮里又出來了一個小太監,手中拎著一個膳盒,目不斜視地從高貴妃的邊離開,腳步匆忙。
他去的宮殿方向正是不遠的長信宮。
“陛下忙著和朝臣議事,見不得本宮,卻有時間有心給那賤、人送膳食。”高貴妃恨的眼噬人,雙目赤紅,直接折斷了手腕上的赤金手鐲。
陛下不仁就不要怪他們不義,再坐以待斃下去,宮中焉還有他們母子的地位?
急匆匆地回了自己的宮殿,一反平常地安靜了下來,即便在得知景安帝怒聲呵斥高家時都沒有反應。
高家私發印子錢,包攬訴訟死百姓證據確鑿,景安帝大發雷霆,直接奪了太子親舅舅昌遠伯的爵位,將高家三代子孫收押在了刑部大牢。
至于高家收攏銀票私自購買鐵一事,仿佛是突然消散在了空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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