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七月上旬,流輝赫赫，時送荷香。

正大街上的人皆往一個方向涌去，人聲鼎沸，宋奾略有不解,問張叔：“張叔,今日是什麼日子嗎，怎的這麼多人？”

張叔朝外看了一眼,答：“今日圣上出發寶峰山納涼狩獵,王公大臣隨隊,聲勢浩大，老百姓都瞧熱鬧去了。”

原是這樣，宋奾沒多大興趣，用小扇一邊給自己扇風一邊繼續做事，這大熱天的還這樣折騰，想不明白。

寶峰山地盛京城北部,約四十來里，夏日舒爽,確為納涼圣地。

一群人浩浩抵達山腳行宮時已是傍晚，下人忙著整頓行李,主人們休息的休息,閑逛的閑逛。

衛凌陪著宣帝住主殿，舟車勞頓,宣帝已累得不行，躺下后就揮揮手讓人出去了。

今明日略作休整，后日即是狩獵大典,一切都已安排好,衛凌只需盯著便可。

剛走出主殿,沈娥與一妃嬪攜手而來，衛凌蹙了蹙眉，側過問禮。

沈娥近來無暇顧及其他，宋奾一事早已被拋至腦后，今日來尋衛凌只是再次確保計劃萬無一失。

“域川哥哥。”沈娥高興喚了一聲，“父皇可在里面？我和惠妃娘娘帶了些糕點過來。”

惠妃位列四妃之首，多年來圣寵不斷，如今膝下有個十三四歲的六皇子，聰明機靈，宣帝亦是十分喜。

在后宮里能走到今日，惠妃不僅靠一張臉，上自有些手段，低調為人便是首要一條，許多宴席都不曾參與，因此這是第一回見衛凌，這個嬪妃們下人們常常提起的人。

惠妃抬眼看去，衛凌人段頎長，相貌堂堂氣質不凡，這麼一看倆人倒是不像

惠妃很快收回思緒，微笑著沖沈娥說：“趕了一天的路，圣上定是累了，偏你還要拉我過來。”

“娘娘，就是累了才能顯得您關心父皇呀，域川哥哥，我們能進去不？”

衛凌這才抬頭，看見惠妃那一刻幾不可察地愣了一瞬，他只見過荷娘一面，如今卻從惠妃上約看到了的影子。

兩年來他從未停止過搜查，可隨著荷娘的離世，一切線索戛然而止，任他翻遍盛京，翻遍與荷娘有關的一切都找不出一點蛛馬跡。

眼下看來應是他了什麼，皇宮，還有眼前這個與荷娘相似的惠妃。

“域川哥哥？”沈娥見他出神，提醒一句。

衛凌立即道：“圣上歇下了，公主與娘娘不若晚些再來。”

“多謝衛大人，那我們便晚些再來。”惠妃言笑晏晏，拍了拍沈娥挽著的手：“回吧。”

沈娥看一眼衛凌，跟著惠妃離開了主殿，只是走到一半又說：“呀，先前姑母讓我待域川哥哥讓他去一趟長公主府來著，瞧我都給忘了。”

惠妃了然道：“長公主定是想念外孫了，快些去吧。”

“嗯，下回不知何時能和域川哥哥單獨說上話，娘娘先回，我去去就來。”沈娥說完就跑著離開，那些小心思都沒想著藏，惠妃看在眼中，搖了搖頭。

沈娥去而復返，衛凌一點不驚訝。

“域川哥哥，前些日子你答應了我的事莫要忘了哦。”沈娥話語仍舊似個蠻公主，只是眼神卻一點也不含糊，暗含威脅。

衛凌坐在偏殿，聞言側眼一瞥，繼續給自己斟茶。

“后日狩獵大典，明日我的人就會從獵場后圍進來，域川哥哥只需要裝作什麼都不知曉就可以。”

衛凌抿了口茶，淡淡說：“公主與我說得這般詳細，就不怕我稟了圣上？”

“自然是要說詳細些，不然屆時你抓錯人了怎麼辦？”沈娥自顧在他對面坐下來，拿起一旁的空茶盞，倒茶，喝完后嘆道：“域川哥哥的茶真不錯。”

衛凌沒理，眼角出一嫌惡。

“我們如今是一條船上的螞蚱，事順不順利就全靠域川哥哥了。”沈娥頓了一下，佯裝惋惜，“若是不，那我也不知會做出什麼來。”

衛凌瞇了瞇眼，他對這兩兄妹要算計什麼一點不在乎，倆人強行把自己捆綁在一起，計劃，他衛凌就是護駕不利，計劃不，他便也了幫兇。

他自有的辦法，只是他不會再讓宋奾為別人手里的餌，想甩哪就甩哪。

這邊沈娥自以為拿了衛凌，笑盈盈給他的茶盞斟上茶，提起另外一件事：“可惜了姑母腳不便，不能同我們一齊到寶峰山來，我記著小時候每次到寶峰山姑母總是喜歡住在山后泉邊小屋里，說那兒涼快。”

“有次我不當心掉到那潭水里去了，幸好姑母邊的姑姑會水把我救了起來，現在想想竟是再沒有見過那位姑姑了，什麼來著，荷娘？”

事是有這麼一件事，不過那姑姑不是荷娘，沈娥說完去瞧衛凌，只見他神不變，波瀾不驚的模樣讓疑起來，怎麼，他還不知道？不應當啊。

今日還特地帶來惠妃，就是為了說這件事，怎麼他一點反應都沒有？

“域川哥哥，你知不知道那位姑姑去了哪里？”沈娥又說，“我瞧長得還好看，特別是一雙眼睛，和域川哥哥有幾分相似，也不知是不是出去嫁人了。”

沈娥胡謅了幾句，等著他反應。

衛凌深深看一眼，道：“我二十來年都沒見過外祖母邊有這樣一個人，公主今年不過十六七吧，是不是記岔了？”

沈娥尷尬笑笑：“我先前還問過惠妃娘娘，也說我記岔了，我還不信，現在看應當是記錯名字了。”

“算了，不過是一個小小侍，也不值得我多勞心勞力，就是突然間想起來，域川哥哥不必放在心上。”

后面沈娥不論說什麼他都沒怎麼理會，只好帶著疑離開，也不知今日能不能，要是衛凌什麼都不知道，那就白費一番安排了。

等人離了偏殿，衛凌來白亦，“把這套茶扔了。”

白亦一傻，“啊，這不是您最喜歡的白玉茶盞，怎麼”

“扔了。”

白亦急忙把東西收拾完離開，衛凌吩咐白澤，“去查查惠妃和荷娘的關系，不要驚旁人，還有，盯了寧國公主，一舉一都要稟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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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帝休整了兩天，第三日已是生龍活虎，坐在馬匹上，蓄勢待發。

東夏朝民風開放，從不拘著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孩也可像男孩一樣做自己想做的事，是以達貴族家的兒也有些喜好騎馬獵的，今日除了寧國公主還有三名子一同圍場。

圍場早已清場，不會有什麼猛虎烈，僅供貴人們玩樂。

衛凌這次沒陪同，只在外頭做些善后工作。

一聲令下，宣帝策馬而去，先了圍場，眾人急忙跟上。

圍場外設了涼棚，最先一頂下坐著郭皇后與惠妃，惠妃瞧見站在太底下的衛凌，讓人去。

衛凌回過頭，惠妃便沖他招手，略一沉，衛凌走了過去。

“見過皇后娘娘，惠妃娘娘。”

“今日日頭猛，衛大人過來歇歇，喝口茶水。”開口的是惠妃。

“是，謝娘娘恤。”衛凌恭敬應。

等衛凌喝過一口水，郭皇后笑問：“衛大人覺著今日誰能拿得頭籌？”

“臣不好下定論，圣上強壯，藝一絕，幾個皇子也都不甘落后，今日一獵，孰高孰低尚不能分辨。”

“那衛大人覺著寧國如何？”

聽見這話的惠妃一驚，朝皇后看去。

“寧國公主自然也是極好的。”

郭皇后滿意點頭，寵溺道：“這孩子從小就喜歡玩這些，以前圣上不許跟著進去，怕出危險，今年求了好久圣上才同意，今天就想著好好表現一番呢。”

說完這些又問衛凌，“衛大人如今未娶妻吧？”

“未曾。”

“可有心儀之人？”這句問話有些逾矩了，衛凌畢竟還是外臣，問的還是這等私之事。

惠妃已然明白郭皇后的打算，心里頭震驚不已，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看向衛凌，只見他好似全然不介意，泰然自若答：“有。”

郭皇后意外了好一會才繼續開口，“是哪家姑娘？”

衛凌卻不打算多說了，“是個尋常人家。”

郭皇后心里嘆息，看來自家兒想要衛凌得走一段路了，衛凌這模樣不是那麼容易妥協的。

一時間郭皇后也沒了問話的心思，惠妃便開口：“昨日聽寧國提起長公主，長公主子可還好？”

“謝娘娘記掛，外祖母近來恢復了些，已無大礙。”

“那便好，我都許多年未見過長公主了。”說到這惠妃好像想起什麼，朝郭皇后笑道：“姐姐還記不記得以前咱們剛進宮時，長公主管圣上管得可嚴了，輕易不許我們去尋圣上。”

“誰說不是，本宮記著你還被長公主罰過，就在花園里，把一樹梅花采下來。”

倆人憶起往事，紛紛笑起來，惠妃道：“當時長公主邊的小姑娘就拿著藤條在后面盯著，我想躲個懶都不行，這一晃，二十多年過去了。”

衛凌靜靜站在一旁，聽著們悲春傷秋。

他看了一眼惠妃，角微微勾起，讓白澤探的消息還沒傳回來，但他覺得，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

又說了一會話，圍場口馬蹄聲漸起，大家都以為圍獵結束，紛紛站起來等著恭賀。

隨著馬匹靠近，眾人大驚失，宣帝前一人，橫臥在馬上，子微胖，郭皇后一眼認出那是自己兒子沈謝晉，當下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