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後勤跟不上，就是讓十萬兵開城門出去白白送死，與其這樣，我還不如先斬你們兩個給將士們陪葬。我頭上懸著的死罪可不止一樁，反正要去送死的話，也不怕此前再多一條。我可不怕多斬一個布政使，也不怕多殺一個都察院外遣。”

孟璟狠狠盯他一眼：“長城塞半個月修不起來，我就在長城塞腳下拿你為十萬將士壯行，去辦事！”

薛敬儀被這行走的人形火.藥無辜波及，差點被就地炸個碎骨，平生頭一回乖乖服，在天寒地凍裏出城，任勞任怨地當苦力去了。

他這一走，孟璟也忙活起了募兵和練兵之事，募兵規模不大，但練兵麻煩，一練便是一個多月。中間偶有幾次韃靼小，他也懶得親自出馬，一腳踹得周懋青親自領兵上陣，周懋青怕他那方鎮朔將軍印怕到了骨子裏，當年他就靠這方印取了不知道多臨陣退的大小員的命，眼下半點不敢怠慢，屁顛屁顛地夾著尾跑去趕人，倒也將這些規模不大的韃靼散兵輕輕鬆鬆地趕回到長城塞以北二十裏去了。

這一來二去，便已近年關，北地邊塞早已下起了雪。

大雪覆日，天黑得早，這日酉時，東流早早過來接他回府，同他說起正事：“主子，能不能把我塞回去啊？反正您在募兵，也不全走衛所那一套，我跟您邊行麽？”

孟璟斜覷他一眼：“怎麽？等著到時候再跑一次呢？”

“哪能呢，當年是年輕……再說了，當年我娘的事您也不是不知道。臨陣逃總歸說起來難聽，這事兒我也惦記好幾年了，但軍籍已經被銷掉了，我也沒辦法，眼下好不容易有機會了，讓我回去將功折罪吧？再逃我把自個兒腦袋摘下來給您祭旗。”

孟璟看了他許久，總歸也沒答話，直到等回府下馬車時，才輕飄飄甩了一句：“明日過來。”

“誒好嘞。”

東流剛應下這一聲，便見孟璟已經提腳往棲月閣走了，總歸從京師回來後，閱微堂就變了貓爺獨大，孟璟基本沒怎麽再回去過，平素忙起來就宿在衙門裏頭，得閑回來便徑直往楚懷嬋那裏鑽。

他冷眼瞧著雪地裏留下的那排腳印，“嘁”了聲，不就是有人暖被窩麽，有什麽了不起的。

孟璟到時，楚懷嬋正忙上忙下備菜，這人也是十指不沾春水的典型，平素油煙，今日如此勤快令他有些生奇，他邊淨手邊問：“今日和祖母賭錢贏了？”

楚懷嬋抓起桌上一個橘子朝他砸過來，他揚手抓過，自個兒剝起來，嚐了瓣還甜，衝顯擺了下：“運氣不錯，再挑個更甜的。”

“想得倒。”楚懷嬋怒，隨手抓了一把扔過去，見人還真沒費什麽力就全接住了，頓時氣結，忿忿地轉出去了。

孟璟自個兒落了座，乖乖給剝起了橘子，這人吃橘子，但死活不肯吃橘絡，惹得扶舟這個假把式大夫時常喋喋不休地教訓橘絡有多好多好，但還是我行我素堅決不改，他便難得在這事上練出了點好耐，自個兒尋了個果盤，乖乖將方才拋扔過來的橘子全數剝好，再分好瓣擺好等臨幸。

楚懷嬋進來看到，頓時笑得眉眼彎彎，也懶得和他計較方才的事了，賞了他一塊水晶糕。

孟璟邊嚐邊覺出幾分不對勁來，今日雪這般大，這人卻這般殷勤，實在是奇怪，他遲疑著看向，便看見了手裏提著的酒壺，一口糕點差點嗆住，趕攔下：“不準喝。”

“溫過的，就一杯，保證不醉。”

他不為所，楚懷嬋湊上去勾了勾他小指，再次重複了一遍：“就一杯。”

孟璟被手指勾得發，板著臉訓道：“再發酒瘋，扔你進東池醒酒。”

話雖然不好聽，但總歸是同意了，楚懷嬋乖順地點頭應下，他這才沒二話了，為他斟酒，看著一點點變滿的酒盞，頰邊的笑意越發掩不住：“孟璟，你這段日子心變好很多啊。”

“有嗎？”

他隻覺得他每天都快被那幫怎麽都帶不上道的弱兵給氣死了，若是肺不好，合該氣得吐了。

“有的啊，我剛認識你的時候，除了嘲諷旁人，都不見你帶點笑的，敷衍都見。後來嘛，慢慢肯多笑點了，但也覺總是心事重重的。”雙手捧杯將杯子遞給他，“但這次回來之後，時常見你心都還不錯，就算不笑的時候，也不讓人覺得太過威嚴，笑起來麽，則……更好看了。”

語氣輕快，尾音輕輕上揚，最後一句本也帶了幾分逗他的意◇

楚懷嬋剛以為順利逃過一劫，便聽到了“嘶拉”一聲響，看過去，是今日才時夏換的床幔。近日下雪，午間小憩時總會被那刺眼的雪晃到，特地換厚重遮的，挑了半日才選出來這麽一套紋樣質地都再喜歡不過的，就這麽被這莽夫給撕掉了紋樣最雅致的一截，怒氣上湧，立刻就要跳起來找他算賬。

哪知才剛了下上半，孟璟已站到了跟前，徑直手將推了回去，隨即將他撕下來的那截床幔覆在眼上，在腦後打了個結。

這本就是特地挑來遮雪的，這莽夫還故意疊了兩層，楚懷嬋瞬間被迫失明，一點網的線都覺不到，整個人完全陷黑暗之中。

頓時有些不大平靜，孟璟卻還不知適可而止，彎腰將雙手手腕疊，將人往後一推，將手一並在了腰後，子頓時不安分起來，孟璟卻兒不需要怎麽作，拿手指灌幾分力道一下便沒轍，等鬧騰夠了知反抗無力消停了，他才緩緩道：“你一拿這眼神看我，就讓我覺得我不是人似的，不大下得去手。”

楚懷嬋一句“你還知道你不是人啊”還沒來得及出口，便聽他接道：“可我今晚偏生不大想做人。”

腦子轟地炸開，頓覺今晚難逃敵手，孟璟自個兒斟了杯酒回來，見剛被收拾老實了，這會兒他不在跟前，也不敢冒險將在後的手拿出來，心下順暢，聲音了幾分：“仰頭，張。”

酒香鼻，本覺得他沒安好心，本能抗拒，但畢竟不敢惹他，隻得乖乖照做。孟璟舉杯，酒傾倒而下，下意識地咽了進去，頓覺齒留香。

尚在品味這份回甘，他已不由分說地吻了上來。

雪夜溫酒，香味醇厚。

一杯酒，兩人同醉。

就這麽微微仰頭，承著這個吻。

這一晚，孟璟自始至終沒讓過明，隻是在事畢以後，隔著布條，極輕地，在眼角位置落下了一個吻。

那裏，一枝玉蘭迎春而綻。

第69章月兒

還有十日便至年關時,天難得放晴,孟璟出城去巡視長城塞邊防,途中見軍戶深耕備開年栽種,興起下馬多問了一句,得知仍是準備種什麽狗屁棉花,頓時怒意上頭，周懋青原本陪著,眼下見這陣勢,頓覺就算積雪未消,也要被此人的怒火灼傷,心虛地往後退了一步，準備找個由頭開溜。

孟璟卻已一記眼刀掃了過來，咬牙切齒地道：“去把人給我押過來，你親自去,我就在這兒等。”

周懋青見他當真怒，也不敢再想什麽開溜不開溜的事了,半點不敢含糊,趕乖乖辦事去了，隻是在離開孟璟視線之後,趕吩咐人去把薛敬儀找過來,說不然今日布政使多半要濺黃土地了。畢竟孟璟這脾氣是真的臭,也討厭這等奉違的小人，眼見著城中糧草本就不充足，這等拿人命開玩笑的行徑,在他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