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方隆率兵從廣寧往西南而下, 攻佔錦州，直指寧遠。

北直隸與遼東相連，遼東大軍素來凶悍, 整個京師像炸了鍋一樣，有甚者消息靈的，連夜收拾了細舉家逃亡。

承昭殿側殿的朝臣們此時聚集于此, 也不折騰了，停下議論聲，等著周津延拿主意。

靜謐敞亮的側殿, 偶爾還能听到正殿傳來帝的啼哭聲，他們這才意識到除了周津延沒有人能來主持朝局。

周津延目微眯掃了他們一眼, 沉聲道︰“攻下錦州, 接著是寧遠, 隨後穿過遼西走廊直達山海關，再然後……”

周津延轉了轉拇指上的玉扳指, 淡淡地說︰“就是各位腳下了。”

“還請宗主爺早日定下主意。”朝臣們紛紛說道。

就這時站在人群之首的顧錚忽然往前一步。

周津延看向他，眸微凝。

顧錚主自請領兵前往山海關抵敵賊。

顧錚經百戰, 他一出口，臣工們連連稱贊他英勇。

按計劃，這次領兵的將領另有的安排, 周津延和顧錚四目相視，顧錚目平和坦然又帶著固執，僵滯了一會兒, 周津延挪開目，同意了。

“前線戰況未可知，太皇太後與帝各位有何打算？”周津延語氣有些不好，約的嬰孩哭聲吵得他頭疼。

“宗主爺您看呢？”下首眾人面面相覷, 猶豫不決地說道。

看他們反應，周津延角扯過輕嘲︰“了秋，天涼了，真定府溫泉別宮自修建後並未接過聖駕，那便請太皇太後和陛下前去賞賞風景？”

“宗主爺考慮周到，真定府設有神武右衛指揮使司，定能護得陛下平安。”眾人附和。

周津延不耐煩听他們說鬼話，擺手讓他們散了，殿只余他與顧錚兩人。

周津延皺眉問他︰“出什麼事了？”

顧錚沉默了一下，笑了笑︰“並無大礙，想出去靜一靜。”

和前兩年常駐西北一般，看不見的時候讓自己冷靜一段時日，強迫自己克制，即使他知道這一切都是徒勞。

但能讓不必日夜提防，放下繃的心弦，這就足夠了。

上陣殺敵的險到了他里了讓他放松的差事，周津延無奈︰“等你凱旋。”

顧錚點頭，他們之間無需多言，只臨走前落下一句︰“請太妃多照拂。”

而府里顧老太太听了這個消息，差點兒暈過去，指著顧錚半天沒說話。

自阮綰和他談了話之後，他沒有任何舉措，看起來再正常不過了，原來是在這兒等著。

顧錚英的眉眼波瀾不驚，冷靜地道︰“十幾年來母親也該習慣兒子的份。”

是啊！他是大晉朝最英勇的大將軍，衛國公府，顧家的榮耀都是他一刀一槍拼過來的，他馳騁沙場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可顧老夫人心里頭就是清楚他這是故意的。

盯著顧老夫人難的表，顧錚笑笑。

顧錚是顧老夫人的親子，他要出征，顧老夫人自是擔驚怕的，到底過了大半輩子，很快就下心底的驚慌，反倒是覺得這正是個難得的好機會。

他暫時外出也好，等他回來，說不定已經將阮綰忘了。

顧老夫人盤算得太多，忽略了顧錚略顯疏離的目︰“你看何時為你辦送別宴，讓老宅的人都過來，”

“此番匆忙，免了吧。”顧錚拒絕。

顧老夫人還想再說什麼，各房已經听見消息過來人了。

顧錚與阮綰目踫了一下，在顧老夫人警惕地瞥過們時，兩人便各自移開，顧錚大方地迎上顧老夫人的眼神，面沉靜，看不出任何心思。

“二叔要出去打壞人了嗎？”昱哥兒沖進來，滿是孺幕地找顧錚問。

顧錚低頭看他，應聲，手逗逗他。

昱哥兒撒說︰“可是昱兒下月過生辰了。”

大夫人不高興地看了昱哥兒一眼，不安地看著顧錚，擔心昱哥兒惹他不喜。

“想要什麼，二叔回來帶給你。”顧錚語氣還算平易近人。

大夫人松了一口氣，忘了，顧錚比前些年溫和許多，但還是上前抱回昱哥兒，對顧錚道︰“二爺別理他，他年紀小，不懂事，您這是辦大事兒，切莫為昱哥兒分心。”

顧錚說︰“無礙。”

晚膳中無人說話，一直到扯了席面，小坐吃茶休息時，眾人才談起遼東禍事，即便世家大宅，也會憂心不已。

氣氛有些沉重。

顧老夫人板著臉，搖頭不讓他們再說︰“有錚兒領兵，你們擔心什麼。”

顧錚垂眸看著手中茶盅里的茶湯，聞言眉心微蹙。

有了顧老夫人開口，一時間堂都是奉承話，一掃方才氣氛低沉，仿佛顧錚已經凱旋而歸了，又聊起家中接下來的喜事。

“說起來咱們府上下個月有好幾樁喜事兒呢！除了昱哥兒，四弟妹也過生辰。”三夫人適時地開口道。

阮綰只在旁邊輕聲說︰“多謝三嫂記得，不是什麼大事。”

“你這場小病，還沒好啊？我記得有好些日子了。”三夫人听說話的聲音，詫異道。

阮綰笑著搖頭︰“快好了。”

從正院散去，阮綰慢慢往自己院中走，扶著素月的手，掩飾的疲累。

抬眸瞥見不遠高大的影，阮綰停下腳步，默默往後退了退，低聲和素月說︰“好像有什麼丟在正院了，我們回去找一找。”

顧錚快一步，闊步走來，攔住的去路。

阮綰著聲音，神有些慌︰“您這是做什麼？”

顧錚心里不是滋味兒︰“大庭廣眾，這麼多雙眼楮盯著，你躲我，才是不正常的。”

阮綰僵在原地。

顧錚目落在上︰“不會給你添麻煩，只囑咐幾句話就好，進宮見容太妃時，找徐聞替你診脈看看，病別拖下去。”

阮綰抬頭看他。

顧錚接著說︰“你下月生辰，想要什麼，等戰事結束，帶回來給你。”

阮綰一直提著心落了地，怕他再說什麼不該說話的，沒有再抵抗的勇氣，幸好，幸好……

抑住嚨口的異樣，著手指，輕輕地說︰“妾沒有什麼想要的。”

猶豫了一下，又道︰“戰場刀劍無眼，二爺多加小心，別讓老夫人擔心。”

顧錚沉默地看。

在阮綰不安之前，點頭，抬步離開，就像什麼都沒有發生前那樣，分寸拿得當，就像只是他亡故弟弟的妻子。

除了正常的關心，並沒有其他愫。

阮綰低頭，從回憶里揪住幾縷記憶，原來有許多事，都藏著他的意，阮綰幾乎快要站不穩，搖搖墜，忽而抬頭喊住顧錚︰“二爺。”

顧錚頓了頓，沒忍住，哪怕要再說些什麼他心髒的話，他還是要回頭。

阮綰站在微黃的燈籠下，眉眼如溫山水般寧靜，面龐如明珠玉般秀麗，微微一笑，萬都融在笑里，像是用盡自己全部力氣，和他說︰“二爺可以送我一只兔子嗎？”

“好。”顧錚還要再問是什麼樣的兔子，已經轉離開。

阮綰得到這個答案就已經滿足了，背對著顧錚的面龐，笑得十分幸福，就像已經收到了他送的禮。

看的背影莫名地著一脆弱和哀婉。

顧錚想要抓住心中突如其來地失落和不安，卻怎麼都抓不到。

回到自己院子，也該到了阮綰吃藥地時候，阮綰坐在窗下，讓素月把碗擱下︰“素月你把我的針線筐和未繡好的繡繃拿來吧！”

素月將微燙的藥碗放到手邊，轉進了里屋。

許是耽誤了一會兒，回來時，阮綰的藥碗已經空了。

“姑娘幾日進宮啊？听說徐太醫的醫書很好，說不定能讓您痊愈。”素月說。

阮綰著絹帕拭角︰“宮里最近事多，等以後有機會吧，我不過是咳嗽不妨事。”

素月一邊收碗一邊說︰“可是都許久了，要不姑娘您今日別做針線活了，等好些，或是白天再做。”

素月把自己拿過來的針線又都收了回去。

阮綰好說話地點了點頭，沐浴完上了床，厚厚的床幔垂落，床四房小天地一片黑暗。

素月數著時辰悄悄地過去掀開床幔看了一眼，放下心，仔細拉好床幔回到自己臥榻。

黑暗中，阮綰縴長的睫微微地扇了兩下。

次日天未亮，顧錚便集結了十萬京軍趕往山海關。

宮里的太後和帝也連夜趕去了真定府。

京城中京百姓們有擔憂打仗憂患，連夜奔赴外地親友家的，也有相信朝廷會平息，心態鎮定的。

太皇太後離京時，有幾位太妃隨行，人是周津延安排的，自然沒有安。

周津延不相信任何人，絕不可能把安托付給旁人，非要在自己眼皮底下待著才安心。

偌大的皇城空了下來，安覺得森森的，仗著沒人管，的，一頭扎進了周津延的值房。

這會兒正翹著手指頭給阮綰備生辰禮，在珠珠的幫忙下，也給阮綰做了一套裳，不過進度慢，準備了一個月，才繡到子。

打算在鵝黃的羅下擺繡一圈阮綰喜歡的兔子。

安盯著完的第一只可的大白兔，瓣，咽了咽口水，有些饞了。

轉頭看向一旁幫描花樣的珠珠︰“珠珠，晚上我想吃烤兔兒，皮要靠得香香脆脆的那種。”

不放心安，忙里閑出時間來瞧安的周津延听見的話，角微。

周津延進屋，走到邊落座。

安給他顯擺自己的繡工︰“瞧瞧！”

這繡紋和他腰間的荷包上的蟒紋一瞧就知道是出自同一個人的手，周津延點頭︰“有進步。”

安眉眼帶笑，有些得意。

周津延拿了線筐里的針線幫穿針引線。

看著他嫻的作，誰能想到這人剛剛手里握著的是批紅朱筆，文書奏。

作者有話要說︰ 這個月就會完結啊，正文大概也沒有很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