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也愣住了, 只是不想被人家發現，給周津延添麻煩，下意識地躲進了書案下面。

但發現這般好像更尷尬了, 就好像他們在似的。

安抿抿，哦！

他們就是在。

安臉更紅了，也把自己藏得更加小心, 萬一被人發現，他們就慘了。

安小臉枕在他膝頭，手心捂住, 都不敢。

顧錚雖看著像是儒雅文士，可他是實打實的武將, 耳力眼力都是極好的。

的聲音實在曖昧, 那道淺淺的呼吸聲, 也瞞不過他，更何況丟在書案邊角的小帽兒, 硯台旁束發的玉簪，都不是周津延的件。

周津延素來潔, 但他此刻袍皺，再瞧他面和重的呼吸聲，顧錚腳步微頓, 略帶遲疑。

周津延快速調整了氣息，若無其事地看著顧錚，不過眸中依舊泄出一狼狽。

顧錚靜了片刻, 面波瀾不驚，一直走到書案前一步的距離才停下來。

安還不知道是什麼人來了，听見靠近的腳步聲，心跳都快停了。

顧錚從袖中拿出一張紙, 放到案上︰“皇帝隨行人員名冊，你看看。”

他一出聲，安就認出來了，原來是顧大將軍，松了一口氣，剛想爬起來。

腦袋上忽然多了一只手。

周津延手掌著的腦袋，雙腳往前了，腳尖點一點地面。

這是？

安猶豫了一下，曲著兒往後挪，然後一屁坐在他腳面上。

周津延的手掌一直抵在腦袋上，擔心不小心撞上。

安下擱在他上，紅嘟了嘟，不明白他為什麼不肯出去。

周津延手掌在茸茸的腦袋上輕輕的安了兩下。

他還是要點面子的。

“咳！”顧錚攥拳抵輕咳一聲。

周津延這才把目放到他遞的那張紙上，隨口道︰“你決定便好。”

顧錚笑了笑，緩緩道︰“紀忱紀大人也在此列。”

周津延覺到一個尖尖的銳到他，是安的指甲。

周津延瞥了一眼，讓稍安勿躁。

紀忱要隨行，他是知道的，周津延輕“嗯”了一聲。

他知道，顧錚便不多問了，只說讓他們廷蓋了紅印，給各員送信兒。

說了幾句話，見周津延心不在焉的，顧錚心里難得想要逗逗他。

抬步坐到旁側的圈椅上︰“前朝事多，甚疲心智，你這用天泉煮的羨茶素來味醇……”

周津延冷冷地笑著，朗聲人。

听傳的小宦碎步跑進來︰“督公。”

周津延指指顧錚︰“把庫里的羨雪芽都送到顧大將軍府上。”

顧錚到底是個正經穩重的人，逗了他一下，就收手。

看著周津延發刀子的眼神，如他盼著那樣，起告辭。

不過臨走前，想著他年長他幾歲，有些事不得不提醒︰“要克制。”

顧錚深看了他一眼，那目停留在周津延臉上的傷口上。

克制什麼？

他做什麼了？

他不會以為這淤青是自己與安“玩鬧”時弄的吧？

周津延僵地笑了一聲，俯看著乖乖坐在他腳上的安。

安無辜地瞧著他︰“我沒有發出聲音。”

周津延知道已經很乖了，但瞞不過顧錚。

周津延彎著腰，手肘支在自己大上，湊近了看安。

距離很近，連額頭上細碎的小絨都能瞧見，寬大的手掌托著的後腦勺，嘆道︰“怎麼長的呢？”

安心頭一，臉有些紅，他在夸自己嗎？

安不好意思的一笑。

結果下一刻就听到周津延淡淡地語氣︰“這小腦袋瓜！”

安沒反應過來︰“嗯？”

更傻了，周津延雙手捧著的面頰，親了親飽滿嘟嘟的。

抵著平的額頭笑了笑，手掌下擺，架著的腋窩拖起來，像抱小孩兒似的，把放到自己上。

安確實不安分地轉看案上顧錚送來的單子。

“我哥哥也要隨聖駕出巡嗎？”

周津延撥著有些飛起的長發︰“嗯，是他主要求。”

安點點頭︰“那過會兒是不是要去告訴我哥哥！”

周津延看在打量什麼主意︰“過會兒讓孟春陪你去兵部一趟。”

紀忱听說宮里來人了，從兵部正堂回到自己辦事的值房。

見到安和孟春也不意外。

“娘娘和紀大人說說話，微臣在門外等您。”孟春心地說道。

安坐在椅子上，瞅著紀忱，神有些委屈︰“哥哥你怎麼打人呢！”

紀忱把手里的一堆折子放到書案上，厚厚的一沓，聲音有些大。

安一嚇，張地閉上了。

紀忱轉看︰“善善是來替他打抱不平，找哥哥算賬的？”

察覺到紀忱的火氣，安飛快地搖頭，像只波浪鼓兒。

紀忱瞥了一眼，坐到書案後面。

安呆呆地看著他，好像在這一刻才發現，原來哥哥不喜歡督公啊！

那上一次吃飯，也是裝出來的友好嗎？

安茫然無措，從未遇到這樣的況，心里有些難。

值房太過安靜，安惴惴不安著，小心翼翼地觀察著紀忱的臉。

放輕腳步，走過去。

“哥哥你原來也會打人啊！你可真厲害！”安眼楮彎彎，笑得燦爛又獻。

“說這些人唬人，善善要謝，就去謝那人，謝他沒有還手。”紀忱過分妖異的面容十分冷靜。

沒被喂的迷魂湯暈住，他有自知之明，是周津延沒有手，才給了他機會。

安有些急了，拉著杌凳坐在他旁︰“哥哥，你別生氣了好不好？這件事與他沒有關系的，都怪我貪吃，這才誤食了。”

紀忱心中詫異，周津延沒把事全部告訴，這樣也好。

“知道了。”

其實他又有什麼資格，責怪周津延沒有護好。他不也是辜負父母期，沒能照顧好妹妹。

紀忱自嘲的一笑︰“過來傳旨的？”

他臉稍微好轉。

安點點頭，不過還是想說︰“哥哥，你別討厭他。”

安小聲說︰“這次只是一次小意外，他對我很好的。”

“我沒有。”紀忱道。

“你有，你一點兒也不喜歡他！你別騙我！”安說道。

紀忱拿起一封折子，又放下，無奈，側看，扯扯︰“好吧！我有。”

安好像更難過了，眼眶都紅了，包著眼淚。

打小兒就是這副子，有些矯又有些氣，更多的是傻氣。

紀忱氣不爭氣︰“他就那般好？他甚至都……”

紀忱住了口，沒說什麼難听的話。

就像紀忱了解安一般，安也懂紀忱，哥哥出自宦世家，難免孤傲些，就像天底下的讀書人都瞧不起權貴一般，他與周津延也是兩個世界的人，在他們眼里可能也是看不上宦的。

知道朝中許多人都這樣，不喜歡周津延，外頭各種難听的話都有，覺得宦都是獻討好上位的，比不得正統仕途出生。

可是紀忱是哥哥，他不可以討厭督公。

安一想到他不喜歡周津延，就很傷心。

在很久之前，安也不敢相信會和一個宦在一起，可就是差錯，莫名其妙地上了周津延的賊船。

安瞟了紀忱一眼，說到底，和督公還是他撮合的呢！

要不是被周津延逮住了給他送信，才不會這樣。

“反正哥哥不可以不喜歡他，他很厲害的！”安底氣像是足了。

“比閣那些年過半百的老大爺們都厲害。”

紀忱自然知道周津延的本事，能把閣的那些老人們和皇帝都耍得團團轉，他從不懷疑他的能力手腕，若不是他與安有關系，他甚至會佩服他。

只是他是安的兄長，考慮的便不一樣了。

不免在心中憾，他怎麼就是個宦。

紀忱瞧安執著的模樣，嘆息一聲︰“罷了，善善開心就好。”

宮寂寞，有周津延陪著也好。

而他所要做的，是要更加強大，萬一發生變故，也能護著和明安，做兩個妹妹的後盾。

“哥哥南下是不是正好可以看姐姐啦？”安見紀忱臉好了，怕他琢磨下去後悔方才的話，把派令給他，轉移他的注意力。

“嗯，到甦州時，明安該生產了。”紀忱應聲。

“那等哥哥出發前，幫我帶著東西給姐姐和未出世的小佷子或者小佷。”安激地說道。

安最喜歡小孩兒，他們這一支人口單薄，但其余旁支枝繁葉茂。

每每相聚，總與那些小孩兒玩得極好。

紀忱不免心酸，患心疾，子弱，卻又進了宮，與宦臣有。

怕是這輩子都無子嗣了。

“好，沒有的就寫個單子讓哥哥置辦或是讓宮人們采買。“

“我可以自己來！”安躍躍試。

紀忱搖頭不許︰“在宮里安分待著，不許纏著他，讓他帶你出宮。”

聖主不聖，邊塞不平，天下恐有大。

宮里最不穩定，最不安全的東西即將離開，有周津延的勢力護佑，比宮外安全。

顧錚回府，照常去正堂請安，半路遇到阮綰。

阮綰親手捧著大紅漆盤，屈膝見禮。

“二爺！”

顧錚瞥了一眼托盤，除了抹額沒有旁的件。微微頷首，一前一後隔著幾臂的距離一同往正堂走去。

“容太妃恢復的不錯，不必擔憂。”顧錚沒回頭。

“謝二爺！”阮綰聲說。

端午次日安就派人過來告訴阮綰，沒事兒了。

但這幾日顧錚都會在在正屋用完晚膳後尋到機會告訴安的消息。

盯著他寬肩窄腰的影，阮綰一藏在袖兜里已經幫他打好的絡子，暗暗嘆息和著急。

不知該如何送給他。

遲疑的時候，兩人已經走到了正堂。

看著一起過來的顧錚和阮綰，顧老夫人心頭一跳，又想起了那日顧錚看阮綰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