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七日一早,張延齡前往皇宮兌現對朱厚照的諾言。
皇宮東華門春和殿便是太子朱厚照的居,傳中的東宮便在此。
春和殿是一獨立的宮殿,四周花木環繞,圍牆高聳,自有出宮門春和門,氣勢不凡。東宮之設有各種機構,亦有自己的屬臣,無論是件還是件的配置都可以是一個微版的朝廷的模樣。
印象中張延齡還沒來過這裏,應該是之前的張延齡本沒有考慮到和太子搞好關係的重要的緣故,所以連東宮的門都沒踏進來過。
東宮侍衛攔住了張延齡,他們並不認識張延齡。張延齡隻得拿了名帖請他們進去稟報。不久後,幾名東宮侍便快步而來,迎接到春和門前。
“哎呀,侯爺來了啊,你們這些人瞎了眼麽?侯爺,有禮了。”為首那名侍遠遠的道。
張延齡認出了他,他便是劉瑾。那日跟太子前往自己府中探之後,張延齡便牢牢的記住了這個四十多歲的矮胖子。這廝在將來可是呼風喚雨的人,此刻更是太子邊的之人,所以張延齡倒也不敢怠慢。
“劉公公,有禮了。莫怪侍衛兄弟。他們不認識我,也是履行職責,並沒有錯。”張延齡笑著行禮道。
“瞧瞧,還是國舅爺大度。”劉瑾嗬嗬笑道。
隨行他前來的兩名太監打扮的侍也嗬嗬笑著上前行禮。
“張永見過侯爺。”
“穀大用見過侯爺。”
這兩個人的名字一報出來,不能如雷貫耳,卻也是讓張延齡心中凜然。東宮八虎,以劉瑾為首,其餘有張永、馬永、穀大用、高、丘聚、魏彬、羅祥等人。他們都是東宮之中太子朱厚照邊的侍。莫看他們現在看起來藉藉無名,無權無勢。但當朱厚照即位之後,這八個人將會個個居要職呼風喚雨,為廷一強大的勢力。對他們,張延齡此刻自然是不會得罪的。不但不會得罪,此刻起還要跟他們客客氣氣的。
“張公公有禮。穀公公有禮。怎敢勞三位公公親自來相迎。實在是不敢當。”張延齡還禮道。
“太子殿下這兩日正念叨侯爺呢,侯爺來了,我等豈敢不來相迎。侯爺請進。”劉瑾笑著道。
張延齡點頭而笑,從袖中取出一疊銀票,笑道:“幾位公公,來的匆忙,沒來得及買禮。這五百兩銀子,權當是一點心意,幾位公公拿去打酒喝。”
“哎呦,這怎麽敢?理當咱們兄弟孝敬侯爺才是,怎敢讓侯爺破費,這不是折煞我等麽?這可不能收。”劉瑾忙擺手道。
張永和穀大用也連道不敢。
張延齡擺手道:“這話怎麽的?瞧不起我建昌候麽?還是嫌銀子了?”
“不敢不敢。我等是無功不祿,豈敢要侯爺的銀子。”劉瑾笑道。
“你要這麽,可是不對。你們幾位在東宮侍奉太子,盡心盡責任勞任怨,辛苦的很。別人不知道,我還不知道麽?皇後那裏我常去,雖然我不常來春和殿,但皇後可是跟我了許多,所以我多知道一些。皇後娘娘對你們很是嘉許。這便是功。侍奉好太子,這便是大的功勞。這幾百兩銀子算什麽?回頭我請皇後皇上好好的嘉獎你們才是。你們不要,便是看不起我張延齡。”張延齡笑道。
劉瑾張永等人聽了這番話,臉上出激的表來。建昌候這一番話可真是暖心之言。跟隨太子邊侍奉的太監,其實在宮中地位很低。司禮監馬監的公公們麵前,劉瑾等人就是孫子。但是侍奉太子的差事又極為重要。所以這完全是個吃力不討好的差事。
這幾年,太子漸漸長大,為了讓太子開心,眾人絞盡腦,想盡辦法。太子開心了,外邊人他們侍奉的人讓太子荒廢嬉戲。但太子不開心了,他們這些人又要倒黴挨打。簡直是風箱裏的老鼠,兩頭氣。
今日建昌候這番話可真是讓人,這便是知音之言啊,終於有人了公道話。不管他的話有幾分是真的,但畢竟這是劉瑾等人聽到的最舒坦的話,那能還有不開心的。
“有侯爺這幾句話,奴婢們便是累死也值了。什麽也不了,侯爺仁義,奴婢們也不矯,哥幾個,領侯爺賞錢。”劉瑾躬道。
“多謝侯爺。侯爺今後若有差遣,但隻話便是。”張永道。
穀大用也道:“多謝侯爺,侯爺這話可算是給咱們兄弟幾個正名了。奴婢們累死累活也不枉了。”
張延齡嗬嗬笑道:“別了別了,再下去,我都不好意思了。咱們別站著了,走吧。我還得見太子事呢。”
幾個人笑笑來到春和殿前殿,劉瑾笑道:“侯爺稍坐片刻,太子殿下正在讀書,一會完了便稟報太子。我給您拿些點心,泡一壺好茶您慢慢喝著。”
張延齡笑道:“太子殿下在讀書麽?這麽用功。一大早的便讀書。”
“可不是麽。楊廷和一早便來了。昨日太子一篇文章沒學完,他一早便從被窩裏把太子吵起來了,是今日必須學完。那好長一篇文章,哎呦喂,麻麻的字,我看著都頭暈。可是沒招啊,太子隻能著頭皮學了。估著現在正難呢。”劉瑾低聲笑道。
“是啊,這個楊廷和真是倔強的很,得太子殿下都要瘋了。這廝就像那茅坑裏的石頭,臭而且。都不聽勸的。太子殿下已經夠用功了,還是嘮叨個沒完。什麽不學經事治國之理,將來辜負社稷百姓什麽的。囉囉嗦嗦的真是煩人。若不是他是皇上欽點的侍講學士,我們早就不給他臉了。”穀大用在旁也道。
劉瑾斥道:“穀公公不要話,人家楊學士可是閣李大學士推薦的,滿腹經綸。讓太子殿下學些治理國家的道理也沒什麽不好。你這話要是傳出去,怕是要被割了舌頭。”
穀大用嚇得吐了一下舌頭,又趕了回去。
張延齡嗬嗬笑道:“這裏話誰會傳出去?那不是吃飽了撐的麽?閑話玩笑罷了。哎呀,這學,也確實夠苦的。讀書這種事我是知道的,時候我讀書的時候打瞌睡,我家中請的先生被我氣跑了幾個。太子殿下算是有耐的了。走,咱們瞧瞧去。”
劉瑾訝異道:“現在去?楊學士恐怕不高興,他講書時不許人在旁打攪。我們可都不敢去打攪,不然他若是稟報到皇上那裏,我們可都得挨廷杖了。”
張延齡道:“我去,不是你們去。他能打我的廷杖不?你隻帶我去便了。我去把太子救出來。”
劉瑾笑道:“那倒是,侯爺去,楊廷和還敢侯爺麽?侯爺可不是咱們這些人。走,我帶侯爺去。瞧瞧侯爺如何對付那楊廷和的。”
張延齡苦笑道:“我可沒要對付他。”
張永嗬嗬笑道:“侯爺要去打攪,您不對付他,他可要對付你。”
張延齡愣了愣,笑道:“那我便沒辦法了,他要找我的茬,那我可不客氣。”
劉瑾等人相互眼,心中想道:“有熱鬧可瞧了,看看楊廷和和建昌候誰勝誰敗。”
劉瑾領路,眾人沿著長廊直奔後殿。過了後殿花園,劉瑾指著前麵一座長窗閣低聲道:“那是景明閣,殿下就在那裏邊讀書。”
張延齡點點頭,邁步走了過去,到了那景明閣旁,隻聽到裏邊傳來一個清朗的男子聲音,正自誦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