補補
郭茂林是在馬車上醒來的。
他發現馬車在往回走。
他急忙停馬車, “怎麼回事?”
衙役連忙道:“大人您醒了?您還好嗎?有沒有哪裏不適?大人請放心,回城就能找大夫了!”
郭茂林盤問之下,才知道他和薑宛卿正說話之時, 那間廢宅的房梁突然倒塌,正砸在他上。
據說那屋子已經破爛得不行,衙役們進去時發現連門板都倒在地上。
“和您一起被砸的還有太子妃, 不過太子好像並不在意太子妃的死活, 沒讓小的們把太子妃帶走救治。”
郭茂林心說那一對怨偶隻怕天天不得對方早死早超生。
他思忖半日,活活,除了後頸上有點痛楚之外,全上下並無其它不適, 想了想還是停了馬車,命眾人回落山。
衙役說此時離開落山已經有一段距離, 回去得花上一個時辰,怕是天都要黑了。
郭茂林正道:“天黑便天黑,趙將軍親臨桐城,本為桐城縣令,豈能不恭迎一番, 以盡地主之誼?”
*
薑宛卿沉沉地躺在枕上, 睡得很是香甜。
臉上還紅撲撲的, 比之前的緋更深一些, 看上去像是又施了一層胭脂。
再加上的澤殷紅飽滿, 整張臉宛如沾了雨的海棠花,豔不可方。
荒宅自然沒有胭脂水,薑宛卿直接喝了兩口酒, 催生出幾分來。
這酒還是上回風昭然讓薑宛卿去方家村買的, 是村子裏的一位老爺爺自己釀的老酒, 口辛辣剛勁,薑宛卿喝的時候就險些把自己嗆著。
正事辦妥之後,酒勁漸漸往上湧,薑宛卿頭沾上枕頭就睡著了。
風昭然守在床邊。
空氣裏有淡淡的酒氣,還有一明顯的甜香,那是薑宛卿上獨有的氣息。
別人喝醉了隻讓人聞見酒臭味,但在上他卻隻聞見香氣。
風昭然並不喜歡酒,更不喜歡酒醉之後失控的模樣,他每次喝酒都會先服藥,因為他絕不接自己頭腦荒誕錯。
可今天他明明沒有喝酒,卻像是酒後有點失控。
薑宛卿用迷郭茂林,明顯有效,他卻無法接。
他從未有過這種——明知道一件事是正確的,有用的,卻沒有辦法接它。
他的人生裏從來都隻有該不該做,沒有想不想做,可在薑宛卿領著郭茂林走向那扇房門時,他清晰地聽到自己心裏的聲音——他不想。
一千個一萬個不想。
絕對不想。
在那一刻他甚至覺得留不住郭茂林也沒關係,直接殺掉了事,然後他可以帶著薑宛卿,在未未的護送下逃往南疆。
這條路上所有的危險與可怕後果都被他忽略了,他的腦子裏隻有一個念頭,那是他的妻子,沒有人可以多靠近一步,靠近者死!
風昭然頭疼地了額角,不知道自己的頭腦為何竟然會變得如此瘋狂而不可理喻。
“喵。”
兩隻貓兒本來也在睡覺,小貍向來機警一些,睜開眼睛瞧見了風昭然。
它離開窩,走到風昭然麵前,著風昭然的膝蓋了個懶腰,敏捷地往風昭然膝上一躍,端端正正坐在了風昭然懷裏。
風昭然習慣著小貍的背脊,無意識地低聲問: “孤這是怎麼了?”
小貍才不懂人類的煩惱,它發出舒服的呼嚕聲。
——下不為例。
風昭然對自己說。
絕不能讓任何事任何人搖他的理智,妨礙他的目標。
一旁窩裏小橘則無知無覺,睡得翻起肚皮,四仰八叉,和**的主人一樣香甜。
被子睡得一團,單是從棉被起伏的線條,也知道底下人的睡姿多麼狂野,一條胳膊還出在了被子外頭。
風昭然輕輕替將手臂放回被子裏。
不知是喝了酒的緣故,還是睡得沉的緣故,上暖暖的,熱熱的,香香的。
香氣裏混著一點酒氣,仿佛有實質,像是有一隻手勾著他的脖頸,他忍不住低下頭,慢慢靠近。
愈近,便愈能呼吸到的氣息。
未未在此時進來,見狀又往外退。
“幹什麼?”風昭然頭也沒回,問。
未未:“阿娘和阿姐說過,男人和人在**時,我得走遠一點。”
“……”風昭然,“……孤並未在**。”
“……你不是要上床和姐姐睡覺嗎?”
風昭然這才意識到自己靠得實在太近了:“……不是。”
正道:“有事說事。”
“哦,那個姓郭的兒好像又回來了。”
“此人趨炎附勢往上攀附之心,還真是強啊。”風昭然冷哼一聲,“一切照計劃行事。”
*
薑宛卿一覺睡醒,外麵天已經全黑了。
屋子裏點著燈,風昭然正在將炭盆放在床前,上麵還熱著飯菜。
“醒了?”
薑宛卿眼睛,點點頭,其實腦子還是有點渾渾沌沌的,並不是很清醒。
那兩杯酒著實超出了的酒量,平時最多隻喝些果子酒,甜甜的,從不醉人。
“什麼聲音?”
荒宅裏的風聲向來是很寂寥的,但此時的風中約傳來馬蹄聲、馬鳴聲還有人聲。
外頭好像有很多人似的。
“沒什麼,大概都結束了。”風昭然道,“了吧?”
薑宛卿確實有點了。
睡的時候是往**一倒便睡著了,裳隻解了一件狐裘,此時離開被窩一陣發冷,風昭然給把狐裘披上。
他做得太順手了,神自在隨意。
薑宛卿見他神平淡,想來隻是順手吧,便也沒有放在心上。
就在拿起筷子準備開吃的時候,一道白影裹著一寒風撞進門來,一進來便“啊嗚”一聲,張牙舞爪。
看樣子像是要嚇人,隻是作才擺到一半,便聞見了飯香,肚子頓時咕咕,就想上桌。
風昭然抬起一隻手擋住他。
未未扯下套在頭上的白布,“我的飯呢?”
“廚房,自己去盛。”
未未迅速去盛了一碗過來,一麵飯,一麵眉飛舞地說起今夜的事。
原來郭茂林確實是回來了,但回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郭茂林並沒有膽子自己進山,隻派了幾個手下進去,說是代他去向趙碩請安。
未未便披掛一陣,悄悄跟在了那幾人後。
未未在山林間的本事薑宛卿是親見識過的,哪怕是最靈活的猿猴也未必及得上他一半。
那幾人隻見前後一會兒就閃過一道白影,左看右看好像都有白影冒頭,並沒有想到從頭到尾隻有一個人,而是以為眾人已經被鬼影包圍了。
要擊破人群的膽子隻需要率先的一聲尖,那幾人幾乎是屁滾尿流下了山,郭茂林再想起白天風昭然說的話,當場便慌走了,隻說明日再來。
未未還特意驅趕了幾頭野去北山,他告訴風昭然:“那三個人已經被啃得差不多了,他明天過來的時候,正好收,不是,收骨頭。”
風昭然沒說什麼,隻道:“別說了,吃飯吧。”
他原是怕這些淋淋的事會讓薑宛卿沒胃口,結果薑宛卿的胃口毫沒有影響,和未未將中午剩下那一盤兔丁吃了個幹幹淨淨。
薑宛卿留意到未未的袖破了一大條口子,擺也劃破了不。
未未是玩得開心,但今日上山遠不止像平時打獵那麼簡單輕鬆,這裳已然是沒法兒穿了。
“換下來吧,都破了這樣。”薑宛卿開了箱子,捧出一套棉,“原是做好給你過年的,今日你辛苦了,就提前過個年好了。”
未未對裳並不是很在意,一破裳也照舊能穿。
但新裳又整齊又暖和,未未難得地生出了一之心,問:“好看嗎?”
薑宛卿在他臉上了一把,笑:“好看。”
未未出燦爛笑容,走過去給風昭然看,“殿下你瞧,姐姐給我做的!”
風昭然上下打量他一眼,並不是很興趣的樣子,“嗯。”
“姐姐的手藝真好,我阿娘的針腳得能江。”未未十分滿意,“這棉花也好暖,我很喜歡。”
做出來的東西人喜歡,薑宛卿也很高興。
未未高興起來便嘰嘰呱呱有許多話要說,風昭然在旁邊收拾碗筷,不知有意無意,袖垂在炭盤中卻渾然未覺。
未未鼻子最靈,“什麼味道?!”
然後就立刻發現了不對:“殿下你的袖子著火了!”
風昭然像是此時才發現,抬起寬大袖,綢料子燒起來比棉布要快得多,已然燒出一道頗為顯眼的窟窿。
“殿下的裳也破了,”未未道,“姐姐要給殿下做一新裳嗎?”
風昭然向薑宛卿。
薑宛卿看了看:“還行,口子不算大,一會兒補補就好了。”
風昭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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