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雲布，狂風驟起，風雨來。

一行人扛著棺材，艱難地向城外行進。

旁邊跟著一個排車，拉著碾好的紙錢，專門花錢雇來一個撒紙錢的好手。

每逢路口橋梁，便拿起一把，高喊一聲：“西南大路！”一把紙錢漫天飛舞，久久盤旋。

一群人靜靜走著，拐過一個路口，一群人攔在那裏。

送葬隊伍停下來，棺材不能落地，墊上幾張長凳，先落到長凳上。

都穿著黑，領頭的正是老何叔。

婦人恨恨的盯著他們。

老何叔領著眾人一步一步走過來。

孩子開口了，“何爺爺，你為什麽不保護我爹？”

老何叔突然老淚縱橫，出巍巍的手想孩子的頭，那孩子又問道：“你為什麽不保護我爹？我娘說，我爹死了，你們也有份！我恨你！”

那手黯然垂下。

一行人默默加了送葬隊伍。

“轟隆隆”雷聲響起，開始下雨了。

紙錢被雨水打，再也不能飛舞，落到地麵上，被泥水弄髒。

出城前，又發生了變故。

一群扶桑人站在那裏，有的還起服，出槍械。

青山博新笑瞇瞇，旁邊兩個人給他撐傘。

“何桑！我想，我們有什麽誤會，參計劃必須進行，否則，這棺材，出不了城，不它出不了城，我不能保證不會繼續死人，到時候，還是出不了城！”

惡狠狠地說完，青山博新重新換上笑容，“我們為一家人不好嗎？到時候，不不會再有人死去，我們還可以給馬先生辦一個隆重的葬禮，不好嗎！”最後三個字，青山博新像瘋子一樣嘶吼出來。

“壞人！”孩子喊出聲音，被婦人一把拽過來捂住。

“多可憐的孩子，哈哈，你們一定不想讓自己的孩子遭這種痛苦吧？那麽，願意合作的，現在可以離開送葬隊伍，我可以當一切都沒發生過。”

雨還在下。

沒有人。

老何叔在隊伍裏喊道：“青山！馬屏死了，有什麽事兒，你衝我來，份不賣給你，嗬嗬，你可以弄死我，再把廠子奪走啊！”

青山博新咬牙切齒，“老東西！你們華夏有句話，敬酒不吃吃罰酒，行啊，你在挑戰我？還是以為我會像你們一樣懦弱，跟你們妥協？我告訴你們！如果帝國的意誌不能得到貫徹，我就讓你們家家披麻，戶戶戴孝！”

“最後一次機會！願意跟我們合作的，離開隊伍！”

雨下的更集了，送葬隊伍和扶桑人涇渭分明，中間隔著一道雨幕。

還是沒有人。

突然有人喊了一句，“青山老狗，我要是死了，你也別忘了給你爹我戴孝！”

青山博新角搐，一抬手，“預備！”

扶桑人掏出槍，對準了人群。

“踏踏踏踏”，整齊的靴子踩在地上的聲音響起。

一隊士兵跑了過來。

......

京城，韓府。

韓楓摟著秀瑩，正哼著戲。

“歎隻歎，東風起，火燒戰船，

曹營的兵將無躲藏。

這也是時機到難逃羅網，

我諸葛假意兒祝告上蒼。

耳聽得風聲起從東而降，

趁此時返夏口再做主張。”

一邊唱一邊打拍子。

秀瑩奇道：“爺，怎麽突然唱這出啊？”

還沒回答，白明義出現在門口，低著頭。

韓楓走過去，白明義低聲說了什麽，韓楓點點頭，走回來笑道。

“爺我這，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裏之外。”

說著，又是“啪”的打了一下節拍。

......

“啪！”領頭的德意誌軍敬了一個禮，漢話比較生，但還算能聽清：“德意誌遠東艦隊海軍陸戰第二營，奉命送你們出城！”

婦人攬著自己的孩子，已經說不出話來。

還是管事上前行禮，“這大雨天的，您幾位辛苦，您幾位辛苦。”

心裏納悶兒，老爺生前還跟這些大兵有？不能夠啊，要是有這份，老爺還用死的那麽憋屈？再說了，這德意誌鬼子，跟扶桑鬼子，那都不是什麽好玩意兒，今天怎麽對上了？

“八嘎！你們是想挑起事端嗎？”

青山博新揮揮手，示意扶桑人先放下槍，自己不要屬下打傘，大步來到那德意誌軍麵前。

“你們這是什麽意思！你們在傷害大扶桑帝國的利益！你們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任！”

德意誌軍居高臨下的看著青山博新，嘩啦一聲步槍上膛。

“這是軍事任務，任何阻攔我軍行的人，都視為對我軍的攻擊，閣下如果想要挑起戰爭，大可以嚐試一下。”

青山博新沉著臉，想起大本營給他的回複：經濟戰為主，軍事上不得挑釁，德意誌強，英吉利搖擺，時機未到，不可輕舉妄。

青山博新一時難以決斷，要不要強衝突？後果到底能不能控製？

“弟兄們！快！”

軍靴踩在泥地裏，又一隊人馬趕到。

走到葬禮隊伍前一敬禮，“新建陸軍第一師手槍營士兵前來報到！奉命護衛諸位出城！上峰還說了，膠東，是咱們的地盤，誰也搶不走！”

聽了這話，送葬隊伍裏有約約的泣聲。

他說什麽？聽見了嗎！膠東，是咱們的地盤兒！

德意誌軍聽了聳聳肩，沒說話，德意誌軍方已經有意把膠東還給國府，換取運輸路線的暢通，自己這種下層軍自然不會質疑上層的命令，實際上，自己能夠被派到這裏來，執行這種奇怪的任務，本已經表明了德意誌軍方的態度。

青山博新則是臉鐵青，不知道是凍的還是氣的。

軍人們像小仔一樣把扶桑人到一邊，護送著隊伍出了城。

“西南大路！”

“旱路坐車！”

“水路乘舟！”

到了墓地，母子倆嗚咽著看著棺材下葬。

老何叔領著眾位同行，深深的鞠躬。

“老馬，是我對不起你。”

“我們不會再跪了。”

“你在下頭等著我，甭管小扶桑來什麽招數，我老何都接著了。”

雨停了，一縷刺破天空，灑在人們肩上，脆弱又堅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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