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滿囤今天委實有點意外。

  之前他也就見過程溪兩次，婦人一向是他婆娘出面應酬，這位侄媳婦給他的印象只能說混了個眼。

  然而今天在城門口的提醒讓他注意到這不是一般的婦人。

  誰家婦人會注意到城門口的變化？

  就連他都沒發現！

  瞧瞧，現在又說出這種不居功的話，任誰聽了都舒服至極。

  年輕不張揚，低調會做事。

  究竟是誰說星羅媳婦一言不合就拔刀，活一個母夜叉的？

  謠言，絕對是謠言！

  “不管怎樣，叔今天還是得謝你，哪天讓你嬸子做好飯菜，去我家吃啊！”

  “好。”

  “回吧，以後有什麼事去家裏找我。”

  “行，我記着了。”

  程溪在里正和藹又可親的目下離開村口，總覺哪兒有點不對勁兒。

  難道是我今兒不夠低調？

  不能啊，村裏裹熊的漢子們可沒幾個認出的，不然早就距離三尺遠了。

  不明白，不理解。

  眼見着悉的小院越來越近索不想了，程溪邁開大步朝家走去。

  兩步後又忽然頓住。

  此時距離50米遠站着一個人，正是從神農山下來的沈星羅。

  “回來了？”

  “對，你進山了？”

  程溪再次覷了他一眼，風雪中一道修長的影正緩緩靠近，儘管穿着小姑子牌厚棉襖依舊掩飾不住拔的姿，淡漠中着一令人不能忽視的氣勢。

  這個距離理應看不清對方，但又無比篤定那雙如黑曜石般澄亮耀眼的黑瞳着讓人看不的深邃。

  實在不像個書生。

  倒像是.在詭譎場中沉浮多年的老手。

  沈星羅走到面前停住，空着的左手接過那五十斤糧食。

  “去運氣，採點藥。”

  “看來運氣還不錯。”

  程溪看向他後的竹簍，沉甸甸的，隙中灰的壯鬚可見。

  而他右手中還拎着一隻型很大的野，五六的尾長得可以拖到地上。

  嗯？

  又是那種長得怪模怪樣的“野”，怎麼就每次偏偏讓他給上呢？

  沈星羅注意到的視線，眉宇間微不可見的多了幾分笑意。

  “嗯，運氣確實很好。”

  小院一陣濃濃的香味飄出來，兩個一整天沒好好吃飯的人頓時覺得飢腸轆轆。

  “星琪做了什麼，這麼香？”

  “上山前我殺了一隻野，它們太鬧騰了。”

  那不是一般的鬧騰。

  出自人位面的野長得太好看，以至於沈星琪見了喜歡的不行，一直捨不得吃。

  然而它們的破壞力也相當人，扔到鴨圈裏不到半天就把三隻土著欺負得奄奄一息，一副“我纔是大哥，爾等小弟還不趕跪拜”的囂張勁兒。

  看得程溪每次路過時都不得不掐着它們脖子以頭點地，親自教導何爲“是龍也得給我盤着”。

  效果自然是顯著的。

  兩隻雉一見就秒慫，安分得像兩隻鵪鶉。

  可在看不見的時候又故態復萌，半個月下來土著們都得抑鬱症了。

  殺了.

  程溪聽完愣了一秒鐘也就過去了。

  廢話，這輩子都不會和吃食過不去！

  “走，嚐嚐星琪的手藝。”

  聞着香，期待立馬就上來了。

  事實證明，經過程溪手把手的傳授，沈星琪的廚藝可以說是突飛猛進。

  二十多斤重的雉一分爲二，一半丟到了院天然的冰箱留用，一半用小火溫燉了整整兩個時辰。

  除去桂皮香葉等大料外，還撒了一層前幾天剝好的栗子仁。

  揭開鍋蓋的一剎味道濃郁，香味撲鼻。

  幾分鐘後，三人齊齊圍着一盤坐下，每人面前都放着一碗快要溢出來的湯。

  客廳中的鐵爐燃燒木炭發出呼嚕嚕聲，整個房間暖洋洋的。

  程溪端起碗喝了一口湯，既有的香味又混合了栗子的馨香，濃淡適宜。

  不過

  依舊是悉的覺。

  “奇怪，爲什麼吃了這野就覺有使不完的力氣？”

  沈星琪抱着碗發出致命一問。

  “就和上次的野豬一樣。”

  沈星羅面不改，“這一代的獵皆出自神農山，想必是偶然間食用了山林深上百年的珍貴藥材所致。”

  小姑娘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

  程溪：“.”

  可真是，一個敢說一個敢信。

  ***

  頭頂的天就像是了一樣，大雪一直持續到臘月毫沒有停歇。

  由於沈家村人口衆多，里正又組織了幾次買糧行。

  程溪偶爾會跟着去一次，一來去驛站打聽程大乾的消息，二來也是到府城觀察糧價的變化。

  而不出所料，府城果然不允許大規模進了。

  “什麼？一天只能進500人？這又是哪門子的道理！”

  “我們又不是不那兩個銅板，怎得還不放人進去呢？”

  “啥，進城門的銀錢早就不是兩個銅板了？”

  “十個銅板？！哎呦這都能買一斤黑麪了，黑心喲~~”

  然而事實是，黑麪從最初的五文錢一斤已經漲到了15文一斤，十文單價早已經一去不復回。

  消息傳到沈家村，買了糧的村民們紛紛暗自慶幸。

  “我瞧着好多人夜裏擱城門那排隊呢，就爲了天一亮就能進去。”

  “外面還下着雪，天寒地凍的，遭罪喲！”

  “多虧六叔公的提醒，前些日子着我們去買糧，現在可真買不起了，糧價愣是比平時翻了三倍嘞！”

  “哎不是，你前天不是還抱怨不該買糧的嗎，咋這麼快就變卦了？”

  “誰，你說誰？不是我，我沒有！”

  糧食漲價，城門限定通行人數，自然是有人歡喜有人憂。

  與沈家村大部分村民的心境不同，其他沒有任何準備就迎接大雪的村子可就沒有那麼幸運了。

  被大雪困在家裏十幾天早已把餘糧消耗殆盡，好不容易鼓起勇氣離開家門又上噩耗，心態崩了也只是一個念頭的事。

  臨安府周圍的村子頓時怨聲載道，百姓苦不堪言。

  而此時沈家小院中卻是其樂融融。

  一大早起牀，三人先是按照和往常一樣去院裏剷雪，權當鍛鍊。吃過早飯後該上山的上山，該留家裏的留家裏，分工相當明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