扁梔頓了一下，而后將面前寫了藥方的紙覆蓋在周歲淮的手心。

“去拿藥。”

周歲淮也不惱，看著咧傻樂。

跟著李坤離開同心堂時，李坤轉頭問周歲淮。

“扁醫生，真的會看手相？”

周歲淮：“嗯。”

李坤一頓，十分興趣的問，“準嗎？”

“什麼都能看嗎？”

周歲淮垂著頭，看著紙條藥方上的圓潤小字，淡笑著：“嗯”了聲。

“小學的時候，我們外教班主任要回國，辭呈都了，手續也辦好了，扁梔只看了一眼，指著當時來開家長會的一個男人說，那是你未來老公，你走不了。”

當時家長、同學們笑作一團。

唯有扁梔，小小的個子站在窗邊，人還沒座椅高，可口吻篤信有力，他到現在都記得，堅定的模樣。

“后來呢？”李坤問。

“后來，外教老師真的跟那個同學的哥哥在一起了，結婚的時候，還請了扁梔跟我去做花。”

李坤立刻轉頭，眼里散發芒，“這麼厲害！”

無論是誰，對玄學這種東西，遠遠討論的時候，可以客觀淡定，但是就在也眼前時，誰都會安奈不住好奇。

想預先知道未來如何。

這是常態。

李坤盤算著下次見扁梔的時候，讓給自己看看，忽地，他好奇問周歲淮，“歲淮，那扁小姐給你看過嗎？”

周歲淮視線投向窗外，好久后，才語氣幽怨的說：“，不給我看。”

李坤轉頭。

見周歲淮靠在窗邊，外頭的剪影稀疏落在剛的臉上，看起來委屈的不行。

李坤心下一，聲音低了些，“歲淮，那輛車在同心堂門口呆了一夜，早上的時候才走。”

周歲淮神沉了幾分，“嗯。”

“扁梔小姐，會不會心啊？”李坤猜測道：“他們離婚剛剛不久，這個時候要是渣男回頭，孩子心，會不會……”

“不會。”

周歲淮神清淡。

“嗯？”李坤懷疑自己沒聽清楚。

“不會。”

他了解。

理智、聰慧，做一件事從不憑沖，知道人的弱點，可不活在世故里。

別人如何看，從不在意。

只在意自己要什麼。

清醒的令人心疼，有的時候，他甚至會想，他家的小姑娘也多應該有一些小姑娘家家的矯造作。

可總一步步走得堅定，風雨無阻的模樣讓他覺得自己的空長了一雙可以懷抱他的臂膀。

他的小姑娘，太要強、也太獨立。

……

這邊歐墨淵怒氣沖沖的將車子開進醫院里。

一路上他腦子里都是沈聽肆寵溺垂頭跟扁梔對視的畫面。

他覺得自己是蠢到了極點，才會覺得扁梔當初不是貪他的錢才嫁給。

什麼樣的喜歡會在這麼短暫的時間消失！

真正的緣由只能是：不夠！

牛皮的筆記本在經過垃圾桶時，被他狠狠的丟進去，發出“咣當”的一聲響。

電梯故障，歐墨淵覺得最近什麼都不如意。

偏偏陳語嫣那邊又打電話過來，說陳語嫣的病況有了新的變化。

他從樓梯上去，到達對應樓層，剛要推門時，聽見兩個小護士站在窗口閑聊。

他本不在意，卻在邁步時，聽見了扁梔的名字。

“扁醫生真的好厲害，段老爺子那麼嚴重的病都能給他開刀，當初國外的所有專家都說壽命只剩不到一個月了呢！”

“是啊，也就那個歐家的一個個不長眼，還以為咱們扁醫生貪圖他們家的錢呢，簡直有病，以扁醫生的能力，去國外的克雷喏醫院分分鐘的王牌，聽說那邊的工資，是咱們想象不到的高呢，就是為了那麼個渣男，扁醫生那麼好的機會都放棄了，可惜了。”

“對咱們來說是可惜了，可是對扁醫生就無所謂吧，能力那麼強，去哪里都能發發亮，上次我們還開玩笑，說歐家那麼多錢，為什麼還出來上班，當時嬉笑著說，將來歐家給錢了，就蹲家里玩了，

怎麼可能蹲家里呢，是那種下了手臺還窩在休息室里看病例，研究醫學的人，對醫學到了近乎那種執拗的態度，所以那天開這個玩笑，我們也覺得好玩。”

“啊，那天我記得，扁醫生是被那個陳語嫣的給氣著了，們那一家子的神經病，說扁醫生嫁進歐家最后一定什麼也撈不到，還說扁醫生就是們家的免費保姆，說話特別難聽，估計那天扁醫生心不好，所以就順口說了這些。”

“哦——這就對了，我就說嘛，聽院長說扁醫生自己很有錢的，京區那塊貴族區，有一整套別墅。”

“啊！！這麼有錢的嗎？貴族區那片別墅價值得過億了吧？”

“……”

歐墨淵站在原地，整個人像是被雷劈過一般，腦子里轟隆隆的一片。

兩個護士接下來的話，他一個字都聽不進去。

只茫然的想著。

所以那日——

是因為被氣急了，才會說那一番話。

所以，真的不是因為錢才嫁給他的？

歐墨淵失魂落魄的走到陳語嫣的病房，長久以來的某一種深固的想法在這一刻被人連拔除。

他悵然的發現，他從來沒有認真了解過。

否則，怎麼會僅僅憑借著幾句聊天的閑話，就一直對待以偏見？

歐墨淵的眉頭皺的沉重。

陳語嫣靠在床頭，悶氣短，喊了好幾聲歐墨淵的名字，他才茫然抬頭跟對看。

“墨淵，怎麼了？”

此刻的歐墨淵慘白著一張臉，像是想到什麼。

下一秒。

歐墨淵失控的往外沖，那模樣是從未有過的失態。

“什麼筆記本啊？”陳母張著歐墨淵失魂落魄的沖到樓梯口，一瞬間人就不見了。

“歐墨淵發什麼瘋，”陳母的眉頭皺起來，“冒冒失失的，一點也不像他，你這里都咳了，他也不問問，狼心狗肺的東西！”

再轉頭時，陳語嫣捂著口，氣急攻心，狠狠的吐了一大口。

攥著被單，猩紅的眼神里閃過兇狠。

扁梔從前來巡房的時候，拿過一本深的牛皮外套的筆記本，總在上面寫寫畫畫。

不用看，也知道里面的主角是歐墨淵。

如今看來，歐墨淵是發現了那本后來被藏起來的筆記本。

男人。

當初對承諾時，說的深意重。

如今看子虛弱如浮萍，曾經不屑一顧的前妻，居然也能了心。

陳語嫣鷙的眸子里閃過狠厲，狠狠的抹去角邊的跡，扯了抹來冷的笑后，沉沉低語，“歐墨淵，我給過你機會，是你自己不要，所以，日后你別怪我心狠。”

再坐起時，陳語嫣的面容已經恢復凝冷。

“媽，你那邊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