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水井衚衕，這算是離火市保存得比較完好的古老街道了。據說還在民國的時候，這條衚衕就存在了。在衚衕口的位置，有一座公館，當初作為了國軍高級將領的私宅。而近些年來，被改造了一座私人會館。

甜水井衚衕總長約有一千六百多米，兩邊都是被重新翻修的四合院。但是居民並不多，只因為這裏的房價不菲，一般的家庭很難消費得起。

韓笑跟著夏朗一路走來，慨說道：「這個兇手可真會選地方啊，這裏找個目擊人跟大海撈針沒什麼區別。」

夏朗說：「如果容易得話，也不需要我們警察出馬了。趕辦正事吧。」

事實證明，甜水井衚衕確實是人跡稀，就連白天也沒有見到一個路過的人。兩人穿行過了這條衚衕后，夏朗又沿著昨天兇手逃竄的方向走了一遍。穿過那條馬路，來到了兇手逃跑鑽進的那條小巷。

這一帶與甜水井衚衕雖只隔了一條街，但全然是兩個世界。眼前是一片老城區，有的建築甚至還停留在了上世紀的八十年代。走進小巷中，腳下的路窄仄難行，遍地的污水混雜著黃的尿，空氣中的味道著實難聞。

偶爾可以聽到野貓的聲，路邊的垃圾堆里，還有窸窸窣窣老鼠翻垃圾的聲音。綠頭蒼蠅正是群結隊地飛舞。

韓笑不捂住了鼻子：「昨晚兇手往這裏跑，也算是有勇氣了。」

夏朗卻很堅定地說：「不是有勇氣，而是很悉。一個人在逃命的時候，本能地會朝著相對悉的環境跑。尤其是我還在後面追著他，他肯定想辦法藉助周圍複雜的環境來甩掉我！」

「兇手難道住在這裏？」

「我不能確定，但是最起碼……他對於這一帶應該是非常悉的。」兩人正說著，迎面走來了一位老爺子，穿著一件白的背心，手裏搖著一把扇，另一隻手舉著一隻黑的收音機附在了耳邊。收音機的聲音很大，滋滋啦啦地唱著京劇《戰長沙》：「關羽威名赫赫揚，勇冠三軍誰不尊仰，千里獨騎保嫂娘，過五關曾斬六員將……」

夏朗快步走上前去，恭敬地了一聲：「大爺！」

老爺子見到倆人，本能地一愣，拿開了耳邊的話匣子：「你們在跟我說話？」

「大爺，我打聽一下……」夏朗的話剛說了一半兒，就見老爺子揮了揮手，他指著自己的耳朵，搖了搖頭。這樣一來，夏朗明白了他的意思，老人家上了年紀，耳背了。難怪他要把收音機的聲音調到那麼大了。

夏朗不得不拿出了自己的證件，提高了嗓門喊道：「大爺，我們是公安局的，有點兒事想找你了解一下況。」

老爺子拿過了證件，還特意打開覷著目看了一眼，這才說道：「行啊，有什麼問題你們就問。」他把證件還給了夏朗。

「您是住在這裏的嗎？」

「嗯，都住了六十多年了。」老爺子出一大拇指和小拇指，比了一個六的手勢。

「昨晚您在家嗎？」

「一直在呢！我這人晚上不出去遛彎。」

夏朗隨後問道：「那您家是在？」

老爺子指了指後不遠的位置。夏朗很清楚，兇手在跑進來后，腳下必然不敢停，他一定會繼續往巷子深跑去。因為這裏只有一條路，如果夏朗追進來的話，他沒辦法保證絕對安全。老爺子的家就在進巷子的不遠。

「您昨晚有沒有聽到什麼靜？」

「能有什麼靜？武家老二的媳婦兒還跟以前一樣罵大街，以後也沒有聽到什麼了。」老爺子說完后，又補充了一句，「我們這個地方，太，什麼人都有。你們要是想抓兇手，那可有的忙了，每個人都得查一遍。」

夏朗笑了，從來沒有人這樣和和警察流過呢。他問道：「武家老二的媳婦兒是誰？」

「呶，就住我對門，這時候正在家裏呢！」老爺子手一指，還不忘囑咐一句，「不過你們可得多留個心眼兒，這個人不好對付。」

韓笑也笑了：「大爺，您為什麼這麼說啊？」

老爺子的眼皮一翻：「這人以前是做按的，說是這麼說，可我們都知道，是個小姐出。這人可橫了，逮住個蛤蟆都要攥出一把尿的主兒。一天罵罵咧咧的，你們可得在意。」

夏朗道謝后，和韓笑走過去了。當警察，什麼人沒有見過呢，總不能被一個潑婦嚇住吧？他們還沒有走近那間老房子，就聽到了裏面傳來了一個人的罵：「人家上班，你也上班，瞧瞧你他媽掙得這點兒錢，老娘跟了你真是倒了八輩子霉啦！」聲音得跟個爺們似的。

夏韓二人相視苦笑，他們上前敲了敲門。過了許久之後，一個男人打開了門。這個男人四十多歲的年紀，瘦骨嶙峋，兩邊的肋骨清晰可見，面蠟黃，赤著上，下穿了一條青的大衩，一雙綠的拖鞋。他見到夏朗二人後，愣了一下：「你們找誰？」

還沒等夏朗回答，屋裏又傳出了那個人的聲音：「誰呀，是不是你那幫子不仗義的哥們兒來找你了？是大壯嗎？我告訴你，讓他趕麻利兒還錢！」說完后，傳來了砸東西的聲音。

夏朗拿出了證件，男人看到是警察后，有點兒張，他沖裏屋喊了一聲：「哎呀，你個老娘們兒別鬧了，警察來了！」轉而又對夏朗和韓笑兩人說道：「警察同志，進來吧。」

進去后就是客廳，陳設很簡單，瓷磚的地板已經有了裂，一張沙發上面鋪著橫條紋的床單。此外，還有一隻老式的箱子，上面擺放了一些雜。滿地的狼藉，有撕碎的紙張書刊，也有幾隻碎裂的杯子，還有一隻暖水壺摔在了地上。看樣子，兩口子是吵了好久了。

人聽到是警察來了，走出了裏屋。這個人也有三十大幾四十齣頭的年紀了，態微胖，穿著一件遍佈油污的睡，臉上濃妝艷抹的。

如果真如老爺子所說，這個的是失足從良，夏朗也很難想像這樣的一個失足會有什麼生意。

人警惕地看著他們：「你們真的是警察？」向男人怒道：「好啊，你他媽真是學了，找人冒充警察嚇唬我？」說著，衝上去一隻手掐住了男人的脖子，揚起掌就要打。

夏朗不得不再次拿出了證件：「離火市公安局刑偵支隊，你們要是想接著打。我們就先出去在外面等著，等你們打完了，咱們就回公安局說事。」

人這才住了手，一把推開了男人，說道：「怎麼，警察了不起嗎？老娘已經從良了，你們是不是還想找我的麻煩？好啊，你們來吧，把我帶走！你的手銬呢？來，給我戴上！反正那裏面，我又不是沒有待過！」

這還真是一個混不吝的主兒，看來剛才那位老爺子說的也都是真的。夏朗笑了一下，頗有耐心地說：「放心，只要你踏踏實實地過日子，沒人來找你麻煩。我們這次突然登門，是為了另一件事。昨晚，在馬路對面的甜水井衚衕發生了一件案子，嫌疑人是從門前這條巷子跑的。你們有沒有聽到什麼靜？」

男人剛才被掐得很難，他了脖子，回想了一下忽然對人說道：「哎，昨晚不是……」

「你閉！」人瞪起大眼睛，跟只母老虎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