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非居人下者，也不知道是真心夸贊呢，還是暗指你個天生反骨沒人敢要。經過酒客們不著邊際地扯了一氣，現在趙長河覺得誰的話里都藏了調侃似的，蛋疼無比。

更蛋疼的是，他不知道怎麼回答這個問題。

和唐首座什麼關系？

我怎麼知道！

“我是一輩子得不到的男人，這個算嗎？”

崔元雍有些無奈：“趙兄……崔某不善開玩笑，咱們能不能說正經些。”

“正經些就是，我當著的面，一刀殺了想救的人，親自發布通緝捉拿于我，人盡皆知。既然通緝我，我難道不能宣稱一輩子抓不到我？是玩笑，又何嘗不是真意呢。”

崔元雍慢慢道：“然而……真的很想抓你麼？”

趙長河漫不經心地道：“剛才酒客說的，通緝令被雨糊了都沒人管這種事？這種事只要地方懶政都很正常啊，地方管唐首座去死。”

“不……很多通緝犯抓不到，是因為不知行蹤，而明明知道你在北邙，卻居然派的是舍妹這種憨……嗯，這種沒有經驗的小姑娘。我從未見過鎮魔司對于通緝犯這麼漫不經心的態度。”

崔家小傻是唐首座派去的，說明唐首座已經知道了他趙長河在邙山。

既然知道他在邙山了，不親自來捉就算了，也不派兵悍將，派的是一個沒出過江湖的小傻子？

趙長河知道這事確實解釋不了，便也沒繼續耍寶，道：“大約以為崔兄會出手？”

“或許……但你可能不知道一件事……我對這個任務也是漫不經心甚至不想小妹去做，所以一直在拖時間，讓突破了玄關三重再說。這時間一拖就是一兩個月，唐首座那邊什麼反應都沒有，這是方對于明知道通緝犯在哪里的態度麼？”

趙長河：“……你拖時間干嘛？”

“我拖時間，本是覺得你不是一般匪類，打算多觀察。而唐首座沒有反應，才真讓我覺得有些怪異。”崔元雍淡淡道：“不應該沒有反應！因為你不是普通的通緝犯，你殺的人在面上只是個地方豪紳，只值賞格一百兩……但我們知道振武不僅僅是個地方豪紳，你那一刀的后果很嚴重。”

趙長河不語。

崔元雍終于點題：“如果他真是皇子，唐晚妝第一時間就必須親自來捉你才對，還能把這事丟給我家小妹，任我拖了多久也不過問，漫不經心至此？這至說明一點，振武本不是皇子，他的死亡并不重要。”

原來唐首座唐晚妝……嗯。

趙長河嘆了口氣：“你早也猜到振武不是皇子了吧，否則你觀察我個錘子，伱不也應該第一時間捉我才對？崔家可是大夏名門，家里多人在大夏任職，怎麼搞得跟這只是唐首座的事一樣？”

崔元雍出一笑意，沒有多言。

只是看向趙長河的目更多了些玩味。

趙長河被他看得渾別扭，無語道：“你那樣看著我干什麼？振武不是皇子就不是皇子，說明對我的通緝沒那麼上心是很正常的事，有什麼好奇怪的。”

“但是……”崔元雍悠悠道：“讓我家小妹捉你……難道不知，按照正常的推演，最終引發的結果必將是我和你手？這到底是想不想捉你，為什麼一邊看著不想捉，一邊看著簡直想殺你？”

趙長河瞇起了眼睛。

確實……

唐首座收到自己在北邙的消息，那必定是當時自己剛剛打贏了黃副舵主，登上世書的時候。那時候被王大山等人故意泄，引來了一群憨批挑戰潛龍榜，沒道理府沒消息，想必當地府是不敢擅專，火速匯報了鎮魔司。

那時候自己的實力是玄關一重，崔家小妹玄關二重……不對，和實力沒關系，不管自己的實力在這段時間的飛速發展唐首座能不能猜到，那不重要，重要的是唐首座應該看得出以崔家小妹這種憨批，哪怕是進一個最普通的完全沒高手的小山寨，也大概率要栽的。

崔元雍看妹妹陷險，又怎麼可能不出手？

于是崔元雍必定會和他趙長河上手，而以崔元雍之強，他怎麼接？豈不是必死無疑！

可真要殺他，唐首座隨便派個親信就可以了，干嘛這麼拐彎抹角？

因為崔家的份？如果是崔家殺皇子，對局面有益？這對反賊才有益吧，簡直都要笑歪了，唐首座是麼？

還是唐首座篤定崔元雍絕對不會隨便對趙長河這種可疑份下殺手，是有意讓崔元雍接趙長河，確認一些什麼？

可自己為什麼不來確認，要用這種不可控的方式？

想不明白。

趙長河撓撓頭，誠懇道：“崔兄，不是我跟你裝糊涂，現在這事我也沒想明白，你能不能告訴我你們去北邙的始末？令妹是鎮魔司屬下麼？看著不像。”

“不是，是我先要去北邙。”崔元雍道：“我挑戰岳紅翎，讓人留意的行蹤，得知在北邙出現過。舍妹知道我要出門，耐不住在家，便磨著要跟我出去玩……我尋思年紀也該出門走走了，行萬里路對是有好的，便帶出來游歷，家人也都認同。”

這確實正常，趙長河沒打岔，給他添了杯酒，心知還有下文。

“我家到北邙雖然算不得路過京師，不過拐到京師倒也不岔太多路，便自然帶先去京師游覽了一圈，拜會了一下唐首座——實話說，子若能學得唐首座的風采，是我們的期許。”

趙長河想起那一夜子劍如水，病弱的軀攔在魔教面前，麗沉靜卻又風度凜然，幾乎可以腦補出日常一邊咳嗽一邊伏案工作，拖著病在支撐著這衰朽帝國的覺……雖然這種覺未必真實，給人的第一印象確實如此。

即使只是表面氣度，崔家小妹真能學得一星半點，恐怕崔家人都要放鞭炮祝賀才對。

他忍不住失笑：“然后呢？”

“結果小妹并不仰慕唐首座那種風采，反倒是對他們鎮魔司的行當很興趣，說緝盜剿匪，行世間正義，想想就令人神往，說著說著居然說要加鎮魔司。”

趙長河差點沒笑出聲。

鎮魔司的職責有點類似于現代的重案組，當然地位更高許多，因為這是個武俠玄幻世界，這種部門所“鎮”的魔，不都是世榜中人，并且基本也就是反賊頭子和異族領袖。唐首座職責對應這幫人，地位可不僅僅是個重案組長或者特戰隊長那麼簡單，而是朝廷頂尖的重臣，當朝一品。

一個在家里生慣養的小姑娘說要去面對整個帝國浴廝殺最厲害的重案組，真讓你加進去了也只能做個吉祥，你還真想鎮天下魔徒啊？

看趙長河的表，崔元雍就知道他在想什麼，無奈地嘆了口氣：“誰都知道這不靠譜，并且說實話，我們家并不想加這種衙門，與我們的宗旨不符……而唐首座也未必希鎮魔司里來了個崔家人，真來了估計腦袋也要漲大三圈的。于是便說，要鎮魔司好歹要完門任務，看任務完況來判斷能否職。”

趙長河“嘖”了一聲：“這話也險的啊，沒說完了就可以職。”

“不錯，這話我當時聽了就覺得是在敷衍，隨便找個任務讓小妹知道緝盜剿匪不是那麼容易，并且和我默契在心，知道我不會出手幫完任務。”崔元雍道：“挑選任務的時候和我拉扯家常，得知我要去北邙……那一刻忽然呆了一下，蹙眉沉思了好久。”

“于是任務就定為捉我？”

“唐首座說，恰好剛收到消息，有個通緝犯就在北邙，就他吧。事便是如此了。否則我們哪知道你在哪？”

這麼看來，唐首座之前怕是沒往這想，而是得知崔元雍要來北邙，不知讓做出了怎樣的推演，竟然把本來打算敷衍崔家小妹的任務順水推舟地變這樣。

趙長河神慢慢古怪起來，忽然冒出一個不著調的想法——如果唐首座真能篤定崔元雍不會下殺手的話，那這個安排，怎麼覺有點相親的意思？

怪不得崔元雍問的不是“你的份”，而是“你和唐首座到底什麼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