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跟匪徒開槍火過的警察，都會有三種不同程度上的心理力，第一種無非是害怕傷害到無辜的市民，第二種，害怕被匪徒的槍彈擊中，第三種，」

心理輔導科的柳主任看著李二的雙眼說道：「第三種就是開槍打死匪徒之後，承不了殺人的刺激。」

「李sir，你覺得你是屬於哪一種呢？」

李二有些不自然地低下頭，他不想讓對方看到自己的眼神。

害怕？李二當然也害怕，但是，當子彈打中劫匪的一霎那，李二神上竟然是愉悅的，這好像不是懲除惡的那種快，究竟是什麼，李二沒敢往深細想。

「李sir，你還沒回答我問題呢？」柳主任提醒李二道。

李二抬起頭，義正言辭地說道：「我只能說八個字，警察抓賊，天經地義。」

柳主任古怪地笑了笑。

「我看過你的報告，在金沙珠寶展會案件中，你一共擊斃了四名匪徒，每一槍都是擊中對方的腦袋，我想問一下，李sir，你當時是怎麼想的？」

李二心裡一凜，他還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想的，舉起手槍的那一刻，好像本能地覺得應該擊匪徒的腦袋。

「警察抓賊不都是這樣的嗎？」李二平靜地說道。

柳主任嚴肅地看著李二：「當然不是，警察開槍通常都是擊罪犯的部位，因為面積更大，更加容易擊中，而且不容易致命，警察的職責是抓捕罪犯，而不是殺死罪犯。」

李二腦筋急轉，這個柳主任的心理評估報告對自己非常重要，李二不能答錯。

「你說得對，但是你忽略了一點，那些匪徒手裡也是有槍的，而且火力更強，我不能讓他們有反擊的機會，必須要一擊斃命。」李二說這句話的時候神非常坦然，因為這也是他的心裡話，萬一一槍打不死，自己不是要撲街。

柳主任點了點頭：「你確定你沒有把匪徒化，我查看了你在飛虎隊訓練營的表現，你的擊績很優秀，會不會你在逮捕匪徒的時候，把匪徒當靶牌了。」

「絕對沒有！」李二立刻大聲地反駁道：「人是人，靶牌是靶牌，我分得很清楚。」

這個八婆在下套給自己鑽，李二極力回憶，自己有沒有哪裡得罪過此人。

柳主任又問了李二幾個問題之後，便讓李二出去了，李二在門口遇到了周星星。

「李二，等我，等下一起走。」周星星看到李二趕說道。

李二點了點頭。

周星星走進房間后，李二這貨轉就走。

港島警隊對警察使用槍械的管理很嚴格，每一次開槍都必須要寫報告，更不要說跟匪徒火了，這是必須要接專業的心理力評估的，這一份評估會錄警察的個人檔案的。

「李心兒，你覺得剛才那個李二怎麼樣？」柳主任看到自己的學生在低頭整理資料，隨意地開口問道。

「李二，一個有能力的警察吧！」李心兒放下手上的文檔說道。

「哦！不是一個好警察嗎？」柳主任興趣盎然地笑問道。

李心兒撇道：「老師您不是說過，有能力的人，通常都不會是好人嗎？」

柳主任點了點頭不說話。

「老師，您是不是認識李二的？」李心兒突然問道。

柳主任笑了笑：「他以前當巡邏警的時候，把我當作小，耽誤了我一個重要飛機航班，不過我看他好像一點都記不起來。」

「嘻嘻！」李心兒捂笑了：「所以老師你整蠱人家，我看李二剛才有被嚇到了。」

周星星走了進來，李心兒趕止住笑聲。

......

李二遠遠就看到李纖鷹一紅黃鮮明制服地站在樓下。

「換車了，騎不騎得慣？」李二拍了拍李纖鷹的警托車笑道。

李纖鷹勉強地笑道：「慢慢會慣的。」

「真不想回CID房？要不要我跟文sir......」

李二的話還沒說完，李纖鷹就搖手道：「真不用，那個小孩子雖然沒事了，但我還是過不了自己這關，在通組也好，正好可以靜靜想些東西。」

李二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什麼。

「走吧！去看陳家駒那個倒霉鬼。」李二把李纖鷹放在托車後座上的水果籃提起，自己坐了上去。

李纖鷹把一個頭盔遞給李二：「勉強戴一下，免得影響不好。」

李二倒無所謂，他覺坐公家的托車都比坐李纖鷹那輛破爛小轎車要強。

「你當時在現場，家駒傷得重不重？」李纖鷹發托車后說道：「他跟大上一次來醫院探我，就口無遮攔地說羨慕醫院風清水涼，這下中招了。」

李二嘿嘿一笑：「不用替他擔心，報紙誇張了，小傷來的，子彈打穿了他的肩膀，不用取彈頭，中區警署有個高層很欣賞他，估計是作秀。」

「作秀？」李纖鷹搖頭，他不懂傷有什麼好作秀的。

等李纖鷹到了醫院之後，才明白李二裡的作秀是什麼意思，陳家駒的病房裡面圍滿了各大電臺報刊的新聞記者。

「家駒真的是輕傷？」李纖鷹疑地看向李二，這種陣勢，不知道的人還以為陳家駒分分鐘要殉職了。

李二聳了聳肩膀。

「不是說你才是首功嗎？」李纖鷹皺眉道。

「胡說八道，當然是領導首功，我只是守好自己的崗位，做本職工作而已。」李二嬉笑道。

李纖鷹搖頭苦笑：「難怪你才加CID部門沒多久，就已經升了幾階，這次怕是要推薦考見習督察了吧！」

李二笑而不語。

「我們找個安靜一點的地方坐一下吧，怕是還有得等。」

李二與李纖鷹走到走廊盡頭的臺，沒想到到何敏與阿也在。

「李二！」何敏看到李二，有些驚喜地說道。

李二點了點頭，把手上的果籃遞給阿：「病房裡面的人太多，放這裡了。」

「謝謝！」阿開心地接過果籃，來看陳家駒的朋友很多，但是買東西來的，李二還是第一個，呃，其實這果籃是李纖鷹買的，李二這貨又蹭李纖鷹的便宜。

「李二，CID部門是不是很危險？」阿猶豫了許久，還是忍不住向李二問道。

李二大概能猜到阿在想什麼，輕鬆地笑道：「還好吧！這個案子比較特殊，通常也就是抓抓賭，掃掃黃，輕鬆又悠閑。」

阿白了李二一眼：「那家駒怎麼才調CID部門沒幾個月，就已經傷幾次了，而且他現在都沒什麼時間回尖沙咀。」

「嘿——！」李二嘿笑道：「那你也不看看家駒調CID才多久，就已經升職為高級警員了，這次肯定是警長妥妥的。」

阿的臉一僵，李二說得卻也是事實。

人吶，一面要求男人有上進，一面又埋怨為其工作太拚命，一面要求男人功名就，一面又要他多陪你，這怎麼可能，李二與李纖鷹為陳家駒默哀。

「那你不是也升職了嗎？都沒見你傷過。」阿心直口快地說道。

「阿！」何敏趕打斷阿的話。

「因為我膽小，我是躲在大部隊後面撿的，尖沙咀撿王說的就是我。」李二壞笑道。

雖然阿的話不好聽，但是李二知道其實是沒什麼壞心思，只是單純地想到什麼說什麼，李二怎麼會跟一個人計較。

「那我家駒以後也在後面撿！」阿聽到李二的話后認真地說道。

李二腦海裡面突然蹦出一副警匪猛烈火，陳家駒猥瑣地蹲守在後方撿的畫面，沒由來地一陣惡寒，這實在太違和了。

幾人一直在臺聊了一個多小時，那些新聞記者才散去。

「老鷹，哈哈，我就說你一定會過來看我的。」陳家駒遠遠就看到了李纖鷹，開心地大道。

李纖鷹看到陳家駒好像真的沒有什麼事，中槍后依舊龍虎猛，無語地白了陳家駒一眼。

「死不了嘛！」李纖鷹在陳家駒的肩膀了一記。

「死不了，你中了三四槍都死不了，沒理由我中了一槍就掛了。」陳家駒得意地笑道：「你看這個病房是不是很眼？哈哈，你上次就是躺這張床的。」

李纖鷹：「......」

「我當時就說這張床鋪很彈，有機會就試一下，沒想到機會來得這麼快？」陳家駒笑著看向李二：「李二，下次讓你試一下這張床，真的很。」

「我頂你的肺，你個烏。」李二給陳家駒比了一個中指。

「胡說話！」阿也忍不住啐了陳家駒一口。

「李二，出院請你大魚大！」陳家駒笑著向李二眉弄眼道。

李二愣了一下：「有戲了？」

陳家駒看了一下病房裡面都是自己人，開心地笑道：「一個警長跑不了，也可能是連升兩級，你小子這次肯定也會升職，別裝了。」

果然是廣告做得好，升職不了，陳家駒為拯救人質中槍，這件事甚至引起了警務大佬的重視，公共關係部賣力宣傳之下，陳家駒的風頭早已蓋過了當時的李二。

「我是警察，要挾持就挾持我，人質是無辜的。」

陳家駒的這句話，已經傳遍了整個港島十八區，讓警隊狠狠地刷了一波聲譽。

「升職的事，我還不知道！」李二說謊不眨眼。

「不能夠吧！」陳家駒反而擔心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