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下被人絆了一跤，圓滾滾的子躬俯著向前衝了出去，在哄笑聲中，摔了個狗啃泥。

額頭重重磕在堅的地麵上，“砰”一聲脆響，當下就腫起一個又大又紅的包。

被捂在手板心裏的東西也撒了出去，一顆顆皮破爛的野山楂，滾得到都是。

痛得齜牙咧，卻還笨拙的爬起，像條狗似的跪在地上，從那些人腳邊的灰土裏一顆顆摳出那些野山楂，也不去管上麵沾染的泥，抓在手掌心裏，嘿嘿傻笑，就跟抓著了世上最好的寶貝似的。

旁邊的村民們指指點點：“老楊家祖上也不知做了啥缺德事，養出這樣的傻閨來。十幾歲的姑娘家，心智還不如一個五歲的孩子話也說不全，吃喝拉撒都得娘伺候著，打穀場上趕鳥雀的事兒都做不了，日裏就隻知道村前村後的瞎晃。聽說前幾天夜裏差點掉進村後的糞坑……這會子也不知從哪搞來幾顆爛山楂，你們瞧那傻樣兒，捂得跟啥寶貝似的！”

“哎，誰說不是呢，傻就傻唄，還死貪吃。一頓吃的口糧得頂一個壯年勞力呢，瞧瞧，這都胖啥樣兒了！”

“老楊家上下十幾口人擱一口大鍋裏吃飯，聽說爹娘怕吃不飽，都把口糧餘下來這張，這才剛吃過晌午飯沒一會兒，怕是又了，這麽多野山楂，撐不死！”

沐子川站在圍觀的村民堆外圍，看著中間泥地上坐著的那個蓬頭垢麵的胖丫頭，早已分辨不出的布，蓬蓬的頭發跟個鳥我似的，上麵還粘著幾片樹葉和稻草。

不知是鑽了誰家的灶底，髒兮兮黑乎乎的大餅臉上，還掛著鼻涕和口水，嵌在隙中的一雙眼睛，目渾濁呆滯。

沐子川清俊的臉上，一雙好看的濃眉嫌惡的皺在一起。

攥了手中母親為自己製的青藍棉布書包，腳下不聲的往後退。

書包裏麵兜著幾本四書五經，今個兒是月底，每個月的月底學堂都會放兩天假，眼下趕上了秋收，先生要回家去務農，學堂便歇了兩天的課。

真心不想從這兒經過，就怕被撞見，可是這條泥路卻是進村的唯一路徑。

現下正秋天，路兩邊都是金黃的稻田，一陣秋風吹過，在下掀起一波波金的波浪。

不知是哪個眼尖的，突然就發現了他。

“胖丫，你快瞧那人是誰？”

沐子川心裏頓時升起不好的預，拔就想跑，不知是哪個壞心眼的，一把將他拽進了人堆裏，推搡到了的麵前。

“……嘿嘿……相公……”

渾濁的眼睛裏好像燃起一亮，“啪”的一聲吐掉口裏嚼了一半的山楂碎末子，興衝衝從地上爬起來。

他還沒有完全站穩腳跟，胖乎乎的子便朝他一頭紮了過來，眼前視線一暗，他被一蠻力狠狠撲倒在地。

後腦勺磕在地上，痛得他眼冒金星，厚實如盾般的屁、在他的口，像是一座大山倒塌了，他一口氣差點沒提上來。

“吧唧……”

響亮的聲音，落在他的臉上，他下意識抬手抹了把自己的臉頰，黏糊糊漉漉的一片，全是的口水，惡心得他胃裏一陣翻湧。

垮坐在他的上，像個孩子一樣歡快得手舞足蹈，口裏發出含糊不清的聲音：“相……公……”

“甜，給你……吃……”黑乎乎的小手將一捧剛從灰土裏拾起來的野山楂捧到他的麵前，咧著看著他笑，滿口的黃牙，一陣陣臭氣熏得他快要暈死過去。

見他不張口接遞過去的野山楂，嘿嘿傻笑著，一把拽過他側的青藍書包。

“滋啦……”

他嶄新的書包帶子斷了，才不管，一腦兒將裏麵的書本紙張倒了個底朝天，再將那些混合著灰塵的野山楂一顆顆往書包裏麵裝……

旁邊的村民們瞧明白了這一切，全都哄笑了起來。

“搞了半天，敢胖丫守在這路口是在等下學歸來的小相公啊？這傻子，自個吃喝拉撒都要娘伺候，竟還懂得心疼起相公來了，哈哈哈，真夠死心眼的！”

“沐子川，你小子好福氣喲，瞧瞧你家裏給你訂的這娃娃親，門還沒過呢，就等不及要你子跟你圓房啦！”

“這山楂我們可是半顆都討不來，你媳婦可真是稀罕死你了，你小子還不趕吃，吃飽了好有力氣圓房啊！”

“我看你也甭去考那個秀才了，趕忙兒把胖丫迎進門，你這媳婦膀闊腰圓屁、大，旺夫啊，指不定剛進你沐家門，就添丁進口了呢……”

“……”

沐子川一張清俊的臉憋得通紅，不知從哪裏來的大力氣，狠狠將還坐在他上，正埋頭往書包裏填裝野山楂的胖丫一把推倒在地。

“哇……”

被掀翻在地，地麵為之一，像一隻王八般四腳朝天，頓時嚎啕大哭起來。

他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顧不上去拍打上的灰土，用力將書包從那雙黑乎乎的短胖手指裏奪了過來。

“還哭，你這個傻子，你再我東西我打死你！”

他惡狠狠的衝咆哮。

看見他漲得通紅的猙獰臉龐，好像能到他的怒氣，不敢哭了，扁著，怯生生的看著他。

看他不搭理自己，把髒兮兮的塞進裏，朝他咧開出類似討好的笑，一縷晶瑩的哈喇子順著髒兮兮的下流進黑乎乎的脖子裏。

不笑還好，這一笑，從裏到外，傻了！

他氣得渾都在抖。

不管他在學堂裏如何的勤做學問，倍先生的誇讚和同學們的敬佩，隻要一想到家裏給他定下的這門娃娃親，他就覺得前路一片灰暗！

修長骨的手指用力住胖丫髒兮兮的臉頰，他惡狠狠的盯住，用隻有他們二人才能聽到的聲音咬牙切齒的道：“別再魂不散的纏著我了，算我求你了。如果、如果你真的對我好，你就去死吧，去跳了那池塘，你放我一條生路，將來我興許還會記得你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