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樂殿裏,崔太夫人被謝晏和賜座之後,臉上雖然帶著淡淡的笑意,一雙眼睛卻幽深、晦暗,著若有若無的試探。
謝晏和在這位陌生的崔太夫人的上,看到了幾分自己的祖母平安大長公主的影子,心口堵得更加厲害了。
「崔太夫人,本宮以為,你還是先看完令孫的供詞,再來決定要不要跟本宮要公道。」
崔太夫人愣了愣,心中生出一狐疑,等到宮將證詞送到手裏之後,崔太夫人臉劇變。
饒是崔太夫人經過了許多大風大浪,又親自將兒子扶到了家主之位上,看到孫的供詞之後,再也無法維持臉上的鎮定,一頭冷汗地跪下請罪。
「臣婦管教無方,請皇後娘娘恕罪。」
崔太夫人與方才南轅北轍的態度讓大殿的幾個命婦全都心驚不已。
崔太夫人的兒媳、崔家宗婦更是聲說道:「母親,蘭一怎麼了?」
「你教出來的好兒!」崔太夫人的聲音幾乎是從牙裏出來的。看著崔夫人的目彷彿要將給剝皮拆骨一般。
「你自己看。」若不是場合不對,崔太夫人只想將崔蘭一的供詞扔到崔夫人的臉上。
好好的大家閨秀,讓兒媳婦教的多多舌,連皇後娘娘都敢非議,是嫌崔家沒落的還不夠快嗎?!
這個喪門星!
崔夫人面帶疑地從婆婆的手裏面接過供詞,在看清宣紙上面悉的字跡之後,腦中一陣眩暈,接著便是天旋地轉,險些讓癱在地上。
「母親,兒媳從來沒有說過這種話。蘭一……蘭一是哪裏聽來的?!」
崔夫人是很了解自己的婆母有多心狠手辣的,若是知道蘭一的話都是自己教唆的,自己這個主母的位置也不用做下去了。
因此,崔夫人的第一反應就是自證清白。
「皇後娘娘明鑒。娘娘您寬厚仁德、母儀天下、萬民敬仰,臣婦能夠瞻仰皇後娘娘的風采,實屬三生有幸,又怎麼會暗中非議您呢!臣婦那不爭氣的小兒一定是人挑唆,才會胡言語。請皇後娘娘放心,回去之後,臣婦一定會對小嚴加管教。」
崔夫人慷慨激昂地說道。
「來人,去把幾位小姐請到長樂殿來。」謝晏和沒有心聽著崔夫人表忠心,反而覺得聒噪至極。
「皇後娘娘……」崔夫人心中一,還想再說些什麼,卻被自己的婆母一個眼神瞪了回去。
過了半柱香的時間,幾個孩在宮的帶領下走進大殿。
為首的是王縉的孫王鶴與清河崔氏的千金崔蘭一。
兩個孩皆是花容慘淡、目忐忑,哪裏還有在溪邊時的開懷、暢意、盛氣凌人。
特別是崔蘭一,肩膀上的衫裂開了,出一道長長的鞭痕,傷口上的鮮已經凝固,看起來頗有一些目驚心之。
崔太夫人/崔夫人著自己的孫/兒的目就是一凝。二人瞳孔,雖然恨崔蘭一膽大妄為、給家中惹禍,可是畢竟是捧在手心裏的明珠,二人不可避免的心疼了。
「皇後娘娘,小上的傷口……」崔夫人眼中含著淚,在貴人面前,卻不敢落下。
啞著聲音,小心翼翼地問道。
「崔夫人,令嬡藐視君上,被雲郡主撞見,卻不思悔改,這一鞭,便是教訓。」鴛鴦面冷冽,語氣沉沉地說道。
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崔蘭一犯下的可是「大不敬」之罪,崔家人竟然還想要在崔蘭一的傷口上做文章,難道是覺得雲郡主的這一鞭子給的太輕了?!
「陶陶子直,眼睛裏面不容沙子。崔夫人多擔待。」鴛鴦唱了黑臉之後,謝晏和聲說道。
「皇後娘娘,雲郡主教訓的是。臣婦慚愧,都是小太不懂事了。」
崔夫人被鴛鴦搶白一頓之後,果斷低了頭。
「蘭一,還不給皇後娘娘磕頭!」崔夫人離兒跪著的位置近一些,狠狠捅了自己的兒一胳膊。
崔蘭一滿臉是淚,早在雲郡主將們捆進行宮的時候,崔蘭一就已經被嚇壞了。
在崔蘭一看來,自己不過就是說了幾句閑話。自己和伴聚在一起的時候,遇到看不順眼的人,互相嘲諷是常事。
可崔蘭一沒有想到,自己偏偏踢到了雲郡主這塊鐵板,不僅直接賞了自己一鞭子,還鬧到了皇後娘娘的面前,這也太可怕了。
「皇後娘娘,蘭一再也不敢了。」崔蘭一哭哭啼啼地說道。淚眼朦朧地向上首,在看清楚羅漢榻上坐著的人之後,瞬間睜大了眼睛。
榻上的人兒穿著一件杏黃的衫,一頭烏的秀髮綰了簡單的隨雲髻,眉若遠山,目如秋水,如凝脂,若塗丹。如人間春至,百花盛放;態如天上皎月、疏意遠。
明明上也沒有佩戴幾件華麗的首飾,就連坐著的姿態都有些慵懶,可卻如瑤臺仙姝,彷彿高高地立在雲端上,俯瞰著眾生。
這樣的子,哪裏還需要去勾引男子,只是坐在那裏,便會令天下的男人趨之若鶩。
況且,皇後娘娘的,彷彿不染塵俗,超於人間。
崔蘭一因為心裏面那些暗的猜測和嫉妒而到難堪。
皇後娘娘就像是一面只存在於傳說中的崑崙鏡,能夠清晰地映出這世上的醜惡。
「皇後娘娘,小知罪。」崔蘭一垂下頭,自慚形穢的只想找個地鑽進去。
謝晏和在嫁給魏昭時,就已經預料到了日後會遭的非議,這也是當初令猶豫不決的原因。
對於崔蘭一的惡語,謝晏和生氣歸生氣,但也沒去認真計較,淡淡道:「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你們都退下吧,以後也不必再進宮來了。」
謝晏和的罰已經是輕之又輕了。
可人心如此,因為皇後娘娘好說話,幾個婦人頓時生出了得隴蜀的心思。
白娉婷的母親白夫人乞求道:「皇後娘娘,臣婦請您看在小年紀尚的份上,饒過這一回……臣婦求您了……」
「難道本宮沒有饒過嗎?」謝晏和眼睫微垂,桃花眼裏閃過一晦暗的冷芒。
白髮人也不知道是沒有聽清謝晏和話語里暗藏著的不耐,還是故意忽視了。的頭顱磕在青石磚上,再一次乞求道:「皇後娘娘寬宏,臣婦激不盡。臣婦希皇後娘娘能給小一個改正的機會……」
「夠了!」謝晏和面有些發白,忍不住開口呵斥。
「都退下。」這一句話出了濃濃的威懾之意。
幾個命婦全部噤了聲。
其中,王二夫人和崔夫人相互換了一道眼神,都從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一絕。
被皇後娘娘逐出宮,並且永不召見。自己的兒日後哪裏還有前程可言!
那些門當戶對的人家,會要一個惹了皇後娘娘不喜的兒媳婦嗎?
可是著皇後娘娘冰冷的臉,誰都不敢再去做這個出頭鳥。
「諸位夫人、小姐,請吧。」馮會走上前,怪氣地說道
怕這些命婦不配合,他朝著後的侍揮了揮手。
「慢!」
大殿裏響起一道低沉、磁的嗓音,細聽之下,出一威嚴和淡漠。
魏昭走進大殿,後跟著消失了好長一段時間的陶陶。
殿裏面的子還沒有站起便又重新跪下,口裏稱道:「臣婦/臣參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就在行禮的瞬間,王鶴飛快地抬起頭,瞥了殿中的皇帝一眼,想看看,能讓大堂姐為之自盡的男子是什麼樣的。
儘管王鶴的作已經非常小心了,仍是沒有逃過魏昭和謝晏和的眼睛。
謝晏和睫羽微垂,遮住了桃花眼裏的嘲諷。
魏昭直接無視了大殿的閑雜人等,幾步走到謝晏和的榻邊,坐下之後,握住謝晏和的荑。
掌心裏面冰涼的讓魏昭忍不住蹙眉,低沉、磁的嗓音卻出一抹溫:「你哪裏不舒服?」
「有些頭痛。」謝晏和不在人前這般親,以免在這些命婦心裏落下一個輕浮的印象。
自己無所謂,可卻不能不顧及自己的生父和生母。
因此,謝晏和的手指在魏昭的掌心輕輕掙了掙。
魏昭不僅沒有放手,反而握得更。
「朕已經讓人去尋尹卷柏了。」今日並非尹卷柏當值,行宮裏雖然也有別的太醫,但魏昭最信任的還是尹卷柏。
「陛下,臣妾沒有大礙,只要休息一會兒就好了。」
謝晏和說完,目掃過殿跪著的夫人、小姐們,淡淡道:「本宮不是說過,讓你們退下嗎?」
「你的脾氣何時變得這樣好了?」魏昭方才將這些人喚住,可不是等著這些命婦來給自己行禮的。
「陛下,該罰的,臣妾都已經罰過。」謝晏和察覺到魏昭話裏面的冷意,倒是幫這些人開了幾句。
「你貴為皇后,應當賞罰分明。」魏昭語氣莫測地說道。
幾個婦人聞言,心口一陣跳,竟是難掩神里的驚喜。
陛下這麼說,是不是認為皇後娘娘偏袒自己的娘家侄,罰得太重?!
可是方才的希有多大,下一刻,們的失就有多深,不僅失,甚至變了絕。
「為誥命夫人,卻教無方、縱為惡。馮會,著中書省擬旨,剝奪這幾人的誥命份,其夫罰俸半年。」
皇帝的罰落下之後,這群人里剛剛還有人欺負皇後面,大膽求,可是在皇帝面前,卻是癱在地,任由護衛將自己拖了下去,就連一聲音都不敢發出。
魏昭的積威之重,連朝中的文武百都懼怕,更何況是這些婦人了。
等到大殿之重新清凈了下來,謝晏和冷著臉,朝著陶陶喝道:「跪下!」
這丫頭都敢跑到崇明宮去打擾陛下,再不教學會收斂,還不知道惹出什麼子來。
陶陶從來沒有見過自己的姑母出這樣的神,嚇得臉都白了,毫不含糊地跪在地上,連撒都不敢,一板一眼地說道:「姑母,陶陶知錯。」
若是平時,謝晏和早就原諒這個侄了,可是如今,卻眼神冷冽,淡淡問道:「你錯在哪兒?」
「姑母,姑父日理萬機,陶陶不應該為了一點小事就去打擾姑父,也不該不告知姑母一聲,自己一個人溜去崇明宮。」
「原來你還知道啊!」謝晏和險些被侄給氣壞了。
原本謝晏和還以為年紀小、不懂事,才會不管不顧地把事鬧到魏昭那裏去。
敢這丫頭卻是什麼都清楚,也知道這樣做的後果,但依舊如此,謝晏和哪能不怒!
「好了,陶陶也是擔心你。」
謝晏和開口教訓陶陶的時候,魏昭並沒有話,因為時機不對,但眼看著要重罰陶陶,魏昭只好出言阻止。
當真罰了陶陶這丫頭,心疼的還不是自己!
「陶陶,還不給你姑母賠罪,下次不可再任了。」魏昭在謝晏和開口之前,溫聲說道。
「姑母,我錯了。」有皇帝姑父給自己遞梯子,陶陶趕把握住機會,一雙大眼睛怯生生地看著自己的姑母。
謝晏和長舒了一口氣。現在可算是知道,自己給陶陶求時,自己嫂子的心了。
這真是,氣也不是,消氣也不是。
「行了,回你自己的寢殿面壁思過去,讓我的耳清靜會兒。」
謝晏和心煩意地揮了揮手。
自己就夠寵著陶陶了,再來一個魏昭,也不知道這丫頭日後找個什麼樣的夫君,才能包容的大膽和胡鬧。
「多謝姑母,多謝姑父為我求。」陶陶自知逃過一劫,飛快地從地上爬起來,一溜煙地跑掉了。
陶陶走後,謝晏和一臉嗔怒地瞪著魏昭,頗為無奈地說道:「你就縱著,這般膽大、任,日後還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夫君。」
魏昭一副不以為意的態度:「陶陶難道不是朕冊封的郡主嗎?日後的夫君便是郡馬,需要守著臣子的禮節。更何況,還有你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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